天已黑,夜已深,白天大雨餘留的寒意,卻還猶在。星月掩藏,陰雲密布,涼風習習,少華城中的人們都早早進入了夢鄉。


    楊府之中,楊天行居住的那個小院子,已被鐵鏈重重封鎖。小院平時本就人跡罕至,此刻更是顯得淒冷陰森。


    漆黑夜色中,一道人影仿佛黑暗中的幽靈,從遠方漸行漸近,慢慢來到小院前。


    楊天行看到院門之上的道道鐵鏈,雙目頓時一寒,冷哼一聲之後,他腳下用力一踏,身體已經騰空翻進了院落之中。


    數息之後,楊天行來到老屋門前,看著纏繞在屋門之上的鐵鏈,他眼中寒意更盛。


    楊天行右手雙指並指成劍,運轉體內後天真氣,在雙指之上形成一尺許長的劍芒。然後他低喝一聲“開”,指上劍芒朝著鐵鏈重重斬了下去。


    哢嚓一聲清脆,鐵鏈應聲而斷。楊天行推開房門,邁步走了進去。


    光線凋零,黑暗彌漫,盡管如此,他還是熟練來到燈燭的位置,點燃燈燭之後,一縷微弱的火苗在黑暗中盛開。


    楊天行手舉燈燭,慢慢來到房間角落的位置,他順著牆壁抬頭向上望去,臉上立刻浮現出驚喜的神色。


    在牆壁之上,正有一柄長劍靜靜高懸。這劍,正是他的貼身寶劍—滴血劍。


    楊天行將滴血劍摘下,像是撫摸自己的情人一般,溫柔愛憐地撫摸著。然後他猛然將滴血劍從劍鞘中拔出,刹那之間,一抹妖豔的紅色在房間中綻放。


    這抹妖豔,驅散了黑暗,也照亮了楊天行那冷峻的臉龐。


    “滴血劍啊滴血劍,你跟隨我十餘載,我還未帶你飽飲鮮血,真是有愧你滴血之名。”


    “今夜,我便帶你,去殺人!”楊天行重新將滴血劍插入劍鞘,又將七支穿雲鏢綁在腰間,爾後便離開老房,朝著楊府另外一個方向而去。


    這個方向,赫然正是張楓所在的方向。


    整座楊府坐北朝南,在楊府北方院落深處,坐落著一座古色古香頗為氣派的二層小樓。


    此刻夜已經深了,楊府大多數人都已經入睡,這座小樓中卻仍然是燈火通明絲樂輕揚,而且還隱隱有年輕女子的嬌笑聲從中傳出。


    這座二層小樓,正是張楓在楊府中的住處。


    此時此刻,在小樓二層,一張寬大木桌之上,擺放著各式各樣精致甜美的食物。


    少華城中,普通百姓數年不知肉味,此桌之上卻雞鴨魚肉山河湖海樣樣俱全。


    木桌之前,張楓與兩名女子共坐於此。張楓往日威嚴全無,目露淫光,放浪形骸,兩名女子則衣著暴露,眼神嫵媚。


    張楓左擁右抱,一雙大手不停在兩名女子身上撫摸著,兩名女子不時嫵媚**,使得張楓更是仰頭大笑,舉杯狂飲,好不得意。


    張楓與楊玉芸一起生活多年,感情卻並未因此變得深厚。自從楊玉麟降世之後,楊玉芸便不再與張楓行夫妻之事。張楓不堪忍受,便把目光放在了楊府侍女之上。


    張楓與侍女有染之事,府中早已人人皆知,甚至就連楊玉芸也早有耳聞。但令人不敢置信的是,楊玉芸對此事卻充耳不聞。長此以往,張楓囂張氣焰更甚。


    伴隨著咚咚兩聲敲門聲,房間的門從外麵打開,兩名身穿灰衣的小廝懷抱酒壇,彎腰俯首走了進來。


    “家主大人,您吩咐要的美酒,我和孫二給您送來了。”走在前方的小廝名叫孫大,他低聲向張楓說道。至始至終,他的腦袋都沒有抬起過。


    “知道了,將美酒放於桌上,你們二人退下吧。”張楓隨意擺了擺手,語氣厭惡不耐地說道。


    時值深夜,被人唿來喝去,且如此輕視,盡管孫大心中憤怒憋屈,但他卻不敢表露絲毫。


    “諾。”孫大遵命將酒壇放於桌上,也正在這時,他抬頭朝桌上看了一眼,但就是這一眼,孫大卻直接愣在了那裏。


    隻見坐在張楓兩旁的女子,身穿輕紗,兩腮通紅,麵露媚笑。


    想他孫大隻是一個賣身於楊府的布衣貧民,何曾見過此等景象。一時間,他竟被眼前美色迷在了那裏。


    張楓雙眼微閉,等待著孫大孫二離開,可是時間漸漸過去,耳邊仍然沒有房門關閉的聲音響起。


    他心中疑惑,睜眼望去,卻見孫大滿麵呆滯癡迷地望著自己身邊的侍女。


    看到此幕,張楓登時勃然大怒,他舉起酒杯,將裏麵尚未飲盡的美酒全部潑在孫大的臉上,同時嘴中怒聲喝道:“你這個狗奴才,還不快滾,若是再多看一眼,我就讓人挖了你的狗眼。”


    酒水潑麵,孫大這才驚醒了過來,他不敢再多呆片刻,與孫二一起,連滾帶爬地逃離了房間。


    待走下小樓,逃離百步之後,孫大這才停下。他伸手抹去臉上尚存的酒水,口中開始抱怨咒罵起來:“哼,那張楓有什麽了不起的,不過是長了一張好皮囊罷了。若我早生十幾年,說不得夫人當年看中的就是我了。”


    噠噠噠。就在這時,漆黑的夜色中,一陣腳步聲隱隱傳來。孫大孫二睜大眼睛,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轉過身,當他們看到那自黑夜中出現的身影時,這才長長鬆了一口氣。


    “大半夜地,我還以為是誰在這裏裝神弄鬼呢,原來是楊府聞名貫耳的廢物棄奴啊。”


    孫大一邊說著,一邊挪動腳步,擋在了楊天行前進的路上,然後繼續開口說道:“棄奴,隻要你跪下來朝我磕三個響頭,本大爺就放你過去,你看如何?”


    “這棄奴好歹算是張楓的兒子,雖然在張楓麵前不敢反抗,但是欺辱欺辱這棄奴,多少也能消消我心中的火氣。”孫大雙手叉腰攔在楊天行身前,在心中如此想到。


    看著突然竄出來的孫大,楊天行的臉色,依然冷漠如常,沒有絲毫變化。待走到孫大身邊,他的眼神才陡然一寒,與此同時,手中滴血劍如閃電般拔出。


    孫大隻感覺一抹紅光閃過,接著溫熱的感覺在脖子處傳來,他拚命捂住自己的脖子,但無論如何也止不住那如泉湧般的鮮血。


    聲帶一起被破壞,他已經發不出慘叫的聲音,不消片刻,便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直至徹底死去,孫大也沒有想明白,為何那個窩囊柔順人人可欺的廢物棄奴,會朝自己怒而拔劍。


    楊天行閃電般拔劍,劍尖與孫大咽喉接觸後,又閃電般插迴。整套動作下來,他的腳步始終沒有停下。


    孫大不知死活擋在楊天行身前,不過是個笑話而已。今夜他是為報仇而來,他自己的仇,以及他餘爺爺的仇,任何膽敢擋在他身前的人,他都將以劍除之。


    孫二一開始是打算看熱鬧的,可是他萬萬沒想到,隻是一眨眼的時間,孫大就死在了他的麵前。


    孫二心中大駭,他剛想大聲唿喊,楊天行揮手之間,一道後天勁氣隔空打來,打在了他的脖頸處,他的身體也軟綿綿倒在了地上。


    楊天行腳步不停,繼續朝著百米開外張楓所在的二層小樓而去。


    小樓二層,張楓不知大禍將近,仍然沉浸在杯盞美色之中。


    可是就在這時,隨著轟隆一聲巨響,房間的門猛然炸裂開來。甚至一扇門落在了張楓身前的木桌上,酒水湯汁濺了張楓一身。


    變故突生,張楓的嘴巴張的大大的,滿臉的不敢置信之色。伴隨著幾聲女子的尖叫聲,他的醉意瞬時醒了一半。


    張楓移目向門前望去,當他看到那站於門前的身影時,臉上的不敢置信之色,更濃了。


    “棄奴,是你!這怎麽可能,你此刻不應該已經重傷垂死了嗎?”張楓驚駭欲絕地向楊天行問道。


    楊天行閉口不答,他提劍在手,一步步向著張楓走來。隻是他的眼神愈加冰冷,那種冰冷,仿佛是在看待一個將死之人。


    此情此景,張楓如何不明白,楊天行是為了取他性命而來。


    “天行,你不能殺我,無論怎麽說,我也是你的父親啊。你若是殺了我,難道就不怕被城中通緝,被鄰裏不容嗎?”


    張楓嘴中雖然如此說,但他眼中卻沒有太多慌亂之色,仿佛他還有什麽後手一般。


    下一刻果然如此,房間兩側的牆壁被人破開,一壯碩一瘦削兩名武者破牆而入,擋在了楊天行的身前,將張楓護在身後。


    “哈哈棄奴,你不是要殺我嗎,現在有石山鬼匕兩大高手保護我,我看你如何殺我?”張楓臉上的慌亂之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地,是滿臉的誌得意滿以及深深地不屑。


    沒錯,石山和鬼匕,就是張楓的後手。多年以來,張楓一直有豢養遊俠死士的習慣,這二人,便是張楓重金養在家中的死士,為的便是有朝一日以備不時之需。


    而且,最為重要的是,這兩人和王勇的境界一樣,都有著後天中期的武道實力。


    “石山,鬼匕,這小子已經是重傷之身,他此刻的一切都是裝出來的,快上,把這個大逆不道的兔崽子給我殺了。”張楓麵容扭曲歇斯底裏地朝著二人吼道。


    楊天行首先朝著石山望去,隻見他長得極為壯碩,腿若銅柱,腰如水桶,一對拳頭仿佛鐵錘一般,充滿了無窮無盡的力量。


    楊天行移首,再向著鬼匕望去,卻見他身材瘦削,麵容陰翳,手中不停上下掂動著一柄匕首,想來應該是玩弄匕首的高手。


    再感受他們身上的氣息波動,都是後天中期的武道高手。若是之前,說不得還要有一番苦戰,但是現在嘛,楊天行心中輕蔑一笑,他還真的沒有把這二人放在心上。


    就在這時,那石山動了,隻見他右拳之上縈繞著一層白色後天真氣,然後揮動右拳,一拳朝著楊天行重重轟去。


    房間內幾人都不會懷疑石山這一拳的強大,他們都以為楊天行肯定會避開這一拳,但是下一刻令他們大跌眼鏡的一幕出現了,隻見楊天行也揚起被白色真氣包裹的右拳,強碰強,硬碰硬,悍然迎向了石山的鐵拳。


    “嘿,還以為這小子是個硬茬,原來卻是個腦子有問題的傻子。”鬼匕看到這一幕,內心頓時對楊天行大為輕視,原本想上前幫忙的他,也停止了行動,在原地看起好戲來。


    “哈哈,太好了,竟然和石山比力量,這棄奴真是找死,隻要他一死,我無憂矣。”另一旁,張楓心中高興地手舞足蹈,他甚至已經開始向往起楊天行死後他的美好生活了。


    但是下一刻,鬼匕和張楓,卻不約而同地長大了嘴巴。他們想象中力量碾壓的一幕的確出現了,但是雙方的角色卻換了過來,不是他們意料中的石山碾壓楊天行,而是楊天行碾壓石山。


    隻見石山拳頭和楊天行拳頭相撞的一刹那,隨著哢嚓哢嚓骨頭斷裂的聲音響起,他的右臂猛然崩裂開來。


    不止如此,楊天行的氣勁還震傷了石山的內腑,石山身體倒飛出去,尚在半空就狂噴出一口鮮血,落地後更是直接昏死了過去。


    “怎麽可能,這小子明明身軀單薄,怎麽會有如此強大的力量?”鬼匕盡管心中驚駭不已,但他還是毫不猶豫地出手了。


    對於他們死士來說,拿人錢財,替人消災,若是不敵,唯有一死而已。


    一柄匕首從鬼匕手中甩出,朝著楊天行激射而去。鬼匕對於自己甩出的匕首還是很有自信的,不僅百發百中,而且快速無比,鮮有能夠躲過者,過去多年以來,他已經利用這一招,解決了無數的敵人。


    但是,他快,楊天行更快,他準,楊天行更準。楊天行右手從腰間一抹,三枚柳葉鏢已經出現在他的手中。


    他甚至都沒有扭頭去看,隻是聽聲辯位,電光火石間,三枚柳葉鏢就已經快速甩出。


    叮。隻是第一枚柳葉鏢,便已經擊落了鬼匕的匕首,然後在鬼匕的目瞪口呆中,另外兩支柳葉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先後射入了鬼匕的左右手腕中。


    石山擅力,但是右臂筋骨寸斷。鬼匕擅匕,然左右手筋被斷。他們二人,雖然未死,但是已經與死無異。


    楊天行手提滴血劍,繼續朝著張楓走去。


    嘎。張楓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臉色漲的通紅。幸福來得太快,也去的太快。張楓萬萬想不到,他花重金豢養的石山和鬼匕,竟然如此無用,在楊天行手下一個迴合都撐不下來。


    “他麽的,我到底招惹了一個什麽樣的怪物,這小子明明年紀輕輕,怎麽會有如此強大的實力?”聯想到楊天行恐怖的實力,張楓恐懼地渾身都顫抖起來。


    看到楊天行已經快要走到自己身前,張楓再也顧不得尊嚴榮辱,雙腿一彎朝著楊天行跪了下來,同時聲淚俱下地乞求道:“天行,我以前是被豬油蒙住了心,不該那麽地對你,沒有盡到一個父親該有的責任,就算不看在我的份上,看在你的母親和玉麟的份上,求求你放了我吧。”


    楊天行畢竟年幼,一顆年輕的心還沒有完全冰冷,他聽聞此言,雙眼不禁迷茫,臉上也出現了一刹那的猶豫之色。


    但就是這一刹那,張楓卻徹底變了臉色,令楊天行萬萬沒想到的是,他從桌下抽出了一對雙刀,一邊麵容扭曲歇斯底裏地大聲喊著:“該死的棄奴,你快點給我去死吧”,一邊由上而下朝著楊天行額頭砍來。


    但是張楓還沒有來得及砍下,他的動作就已經停在了半空。他低下腦袋向下看去,發現自己的心髒位置,正有一把橘紅色的長劍插在那裏。


    “果然,想要惡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種事情隻存在於故事裏。”


    “一個人隻有死了,他才不會有半點威脅。”隨著楊天行抽出滴血劍,張楓睜大著雙眼,滿臉不甘地倒在了地上。


    當是時,雷霆大做,風雨又來,楊天行重新綁上飛鏢,背上寶劍,在淒風和苦雨中,騎上一匹楊府的寶馬,消失在漆黑夜色中。


    等楊玉芸率領楊府眾人來到張楓住處的時候,除了張楓的屍體,還有牆壁上七個用血寫成的大字映入了眾人的眼簾:“殺人者,楊天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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