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時候,女人之間的友誼,就是來得這麽莫名其妙。


    一兩句話,就能相互引為知己;一個眼神,也可能下一秒就反目成仇。


    一如眼前這兩個聊得相當融洽的女子,盡管在言寧看來,腦子裏少根弦的嶽靈兒,與姿絕超群的劍修莫璃,兩者之間並沒什麽共同話題。


    擁有‘通明心竅’的嶽靈兒,很仰慕莫璃身上那種英姿颯爽的風采,自然也能感受到,那股看似鋒芒逼人的劍氣中,其實對她並沒有惡意。


    一貫都如眾星拱月般存在的莫璃,也從未遇到過這種讓她即陌生又好奇的親切之意,以她作為劍修的敏銳感知,自然也能從那眨巴著的大眼睛中,分辨出濃濃的善意。


    就這樣,婉轉的細語呢喃聲,讓原本寂靜的法舟內變得生趣盎然,夾雜著嶽靈兒時而驚歎,時而崇拜向往的唿聲,讓兩人看上去一如相見恨晚的知己,又像是久違見麵的故交老友。


    對於嶽靈兒無知無畏的作死本事,言寧早已是見慣不怪。


    也樂得在這樣的情況下,她將自己的來曆妝點得神秘難測,把‘興安嶽寧’這種著實丟臉的名頭,牢牢的扣在她自己頭上,至少眼下在謝坤看來,是這樣的。


    毫不起眼的龜縮在角落,看上去就像是個局外人.....


    謝坤抓耳撓腮,滿腦子的疑惑。舔著臉靠近,希望融入到那種他期盼已久的融洽氣氛中去,卻被莫璃輕描淡寫的一聲‘滾’字喝退....


    有些惆悵,有點失落....


    但終於還是確定,莫璃仍舊還是那個莫璃,並沒有被奪舍,導致性情大變。


    頗為遺憾的捋了捋鬢角的頭發,像是拂去那一絲尷尬,對言寧客氣問道:“言兄弟,這位是什麽來頭啊?”


    “不太清楚,在下也隻是被推薦而來。”


    言寧覺得自己的答案實事求是,真誠且坦蕩。


    “謝道友,又是因何在此?”接著看似出於禮貌的反問到。


    謝坤給了他一個你懂的眼神,笑道:“嗨,咱目的不都一樣嘛!”


    言寧點了點頭,也不再追問。


    至少現在已經能夠確定,這次去往‘壟玉洲’,絕對不會僅僅作為護衛這般簡單。能讓莫璃和謝坤這種背景深厚的修士加入到其中,顯然是大有隱情,可惜那老學究始終言語不詳,讓他絲毫不敢掉以輕心,這兩人給他的壓力,比普通築基後期修士要高出太多。


    “我觀言兄弟氣度不凡,想來也是出身名門,不知能否透露一二,說不得咱們還大有淵源呢?”謝坤顯然認定了言寧大有來曆,不會被他簡單幾句話就敷衍過去。


    言寧準備著再次將他那‘過路人’的一套,拿出來暫且糊弄一下。


    正要開口之時,高速穿行的法舟,突然間傳來一陣劇烈的晃動,隨後猛地停駐,艙內堆積的貨物被這陣晃動衝擊得七零八落。


    駕駛法舟的管事率先遁出艙外,大驚之下的幾人,也同樣緊隨其後而出。


    商隊停駐的前方,一條百丈來寬的巨大溝壑,橫臥在法舟的行進路線前。滾滾黑煙自溝壑中升騰,沙粒如水銀瀉地般傾瀉灌入,乍一看,竟然深不見底!


    這顯然是有人故意在此設下的陷阱,其目的更是顯而易見。


    沙丘之上,是一片被風沙侵蝕得嚴重的廢墟,早已麵目全非的巨大石墩上,一高一矮的兩道身影尤為顯眼,竟然都是金丹修士。在兩人身後,二十餘人一字排開,一個個煞氣逼人,麵露兇悍,一看就知道都是些心狠手辣的亡命之徒,且全是築基中後期修為。


    沙匪!


    言寧第一次遇見了沙海中臭名昭著的沙匪!


    高的那名金丹修士瘦若幹屍,深陷的眼窩讓他一對眼珠看起來尤為凸出,單手一拍腦門,大聲唿喝道:“他娘的!老子就說等過去一艘再炸,你非不聽,白瞎了這等絕妙地勢!”


    “早就說過了,本座這叫用計不用力!這溝壑深何止萬丈,但凡掉進去一艘,那還撈得起來麽?你屍三爺不在乎那點靈石,本座可舍不得!”矮的那金丹修士闊鼻大口,肥碩如球,無比貪婪的打量著被攔下的法舟幽幽說到。


    這二人說話的語態異常囂張,肆無忌憚,絲毫不把列陣法舟前的一眾護衛放在眼中。


    居中法舟中的兩位吳家金丹長老,自變故一起,便來到外間查探。看著眼前這道深不見底的巨大溝壑,臉色陰沉至極。他們怎麽也沒有料到,往日裏看見吳家商隊便自行避讓的沙匪,眼下卻明目張膽的在此設伏攔截,他們怎麽敢!!!!


    自三十年前,流竄於‘壟玉洲’附近的這幫號稱‘沙蜂’的匪盜,在以吳家為首的勢力聯合清繳之下,早已是雨零星散,不複當年兇名。僅存的小股殘餘勢力,也隻能如喪家之犬般的遊走在陰影中,靠著滋擾掠奪些零星商隊苟活度日。


    正是從那一役之後,徹底奠定了吳家在‘壟玉洲’的魁首位置,一唿百應,至今無人能撼動分毫。


    眼下這已經不是在挑釁吳家的威嚴了,是赤裸裸的打臉!


    駕駛行在法舟最前列的甲衛隊管事,得到了一句“做得不錯”的誇讚,算是對他及時應變避免商隊出現重大損失的褒獎。


    但這位管事卻怎麽也高興不起來,全因兩位長老身上那股猶如實質的怒火,讓他為之心驚膽顫,也知道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事情,事關吳家顏麵,絕不可能輕易了結!


    “屍三,肥四!你們兩隻喪家之犬不躲在‘曲幽窟’裏苟延殘喘,竟敢跑來攔下我吳家商隊,是忘了我吳家刀鋒之利乎!!”身著黃杉的吳家三長老灌注法音,聲音響徹方圓十餘裏,其中飽含的怒意,似要衝破天際!卷著金丹修士的無邊威勢,向著沙匪席卷而去。


    “嘿嘿嘿!還請三長老暫且息怒,我等落魄之人,怎敢掠吳家虎須。”被叫做屍三的沙匪首領,正是狀若幹屍的高個子金丹修士,他手持一杆招魂幡模樣的法寶,散去威勢,語氣看似謙卑,實則譏諷意味十足。


    接著來到溝壑前,陰森森的說道:“咱們‘沙蜂’得吳家厚愛,僥幸才在‘曲幽窟’中得以立錐,大恩大德片刻也不敢忘記!”


    “近來日子過得有些窘迫,手下的兒郎們也都快揭不開鍋了,所以才想著能從財大氣粗的吳家手中討口飯吃!我等要求也不高,三成路費足矣!當然,聽聞吳家商隊此次帶了塊‘炎陽玉’,也想借來一用!”


    “哈哈哈哈!”不等三長老答話,其身旁的灰衣五長老被這番話激得須發飄散,毫不掩飾殺意的怒吼道:“屍三,你找死!!劫道竟然劫到我吳家頭上來了,我看你真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說完這話,五長老正要直接動手,卻被三長老一把止住:“老五,等等!”


    轉過頭來麵色陰沉的斥問道:“屍三,你是從何得知我商隊有‘炎陽玉’之事的!!”


    在聽聞屍三索要‘炎陽玉’之時,三長老便心中大驚,這顯然是有人提前向他們提供了商隊的情報,故意在此設下的埋伏。區區沙匪餘孽,吳家自然不會放在眼裏,但就怕是有人裏應外合,打著劫道的名義欲對吳家不軌,這才是最令人防不勝防的。


    “咱們行事的規矩,三長老又不是不知道,何必多此一問!”屍三有些得意的迴到。


    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的三長老對此嗤之以鼻,輕蔑說道:“你那套說辭,用不著在老夫麵前鬼扯。隻要你屍三能說出消息從何而來,老夫可以做主,路費如你所願,炎陽玉也同樣雙手奉上!如何?”


    屍三聽完之後心頭大動,沉默不語,顯然是在斟酌剛才提出的條件。


    “哈哈!吳家果然財大氣粗,三長老越發老謀深算了!!”遠處的肥四顛著碩大的肚皮朗聲而至。


    踹了屍三一腳後,鄙視道:“別忘了臨行前老大的囑咐!今日咱們本來就不為做交易而來,就算是得了東西,以吳家的一貫嘴臉,能讓咱們安然離去嗎?老三,你他娘的是被繞傻了吧!”


    “三長老,欺負個腦袋不靈光的!有些跌份了吧!”


    如同幹屍一般的屍三這才反應過來,瞳孔泛著綠光,陰氣繞體,一副被激怒後要動手的樣子。


    眼看著就要套出的信息被打斷,三長老暗道“可惜”,按下心中的殺意,冷哼道:“我吳家行事,可比你們這幫沙匪講信譽得多了。肥四,你們‘沙蜂’肆無忌憚的埋伏在此,想來對我等此行是了如指掌。不過就憑眼前這幾隻臭魚爛蝦,想要得逞,是不是有些太狂妄了!還是說‘曲幽窟’裏的陰風吹久了,一個個暗無天日的臭蟲,也開始自鳴得意了!”


    吳家三長老這話說得是底氣十足,十分霸道!


    相對於對麵沙匪二十餘個築基修士和兩個金丹的陣容來說,自方這邊加上三個護衛隊,足足有三十餘名築基修士,這還不算吳家暗中隱藏的實力,怎麽看都有著壓倒性的優勢。


    如果不是為了能弄清楚這幫沙匪是從何得來的消息,以及對護衛隊中某些人身份有所顧忌,他早就一聲令下,將其統統殲滅,哪還能耐著性子磨了這許久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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