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玉璿勾唇一笑,道:


    “是太子英明,早在之前陶尚書聯合眾禦史彈劾時便派麒麟衛探查過,這才發現他們想在您負責的律例編撰一事上做文章,對付您和一眾大人。”


    這是她和太子商討過後,一致同意的說法。


    太子知道齊玉璿不想暴露自己為何會提前知道陶尚書的奸計,主動將麒麟衛推出來作為借口,齊玉璿亦順水推舟,補全了謊言。


    唯有如此,其他人才會相信太子為何能在如此短的時間裏找到問題關鍵,最終讓鄭老安心告老辭官。


    果然,鄭老沒有懷疑,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


    麒麟衛連他是鑽狗洞出的鄭府都能發現,要查陶鐸那個小人,肯定也易如反掌。


    他忽然有些慶幸。


    好在自己已經年邁,一生也從未做過任何對齊國不利的事情,否則撞到麒麟衛手上,還不知道該多麽生不如死。


    鄭老拱手向眾人拜了拜,爽朗一笑。


    “承蒙各位抬愛,今日一別,往後也不知還有沒有機會相見了,諸位便送到這裏吧,往後此間再無鄭相,唯有一鄭姓老翁。”


    諸人從善如流,口中稱唿亦改了過來。


    “鄭老一路好走——”


    長亭人影越來越遠,最終成為了視線中模糊的一片墨點,鄭老這才放下馬車簾,坐了迴去。


    齊雋側首,看向一旁目光遠眺的齊玉璿,溫聲道:


    “走吧,我們也該迴去了。”


    百官迴到官署,齊雋迴宮前先送了一趟齊玉璿到長公主府。


    “主子!”


    早就等在長公主府門口的任舜神情凝重,看見齊玉璿從馬車上下來,立刻迎上前。


    “什麽事?”


    齊雋看著這個形容陌生的少年,眉峰幾不可察微挑。


    看著像個練家子,模樣也周正,隻是氣質稍顯孤傲,不過小姑娘身邊什麽時候有這樣一位護衛?


    齊雋在打量任舜,任舜亦毫不客氣的將目光投了過來。


    他當然知道這人是誰,隻是哪怕是天王老子來了,他也隻認齊玉璿一人為主,其他人從不放在眼中。


    “還請主子附耳過來。”


    他收迴眼神,隻等著齊玉璿的反應。


    少年常年習武身量高,背脊挺得太直,站在她跟前像是一株挺拔的小白楊。


    齊玉璿看著他不敬太子的態度,不知為何有些不耐煩。


    “直說便是,表哥不是外人。”


    她如今除了重生一事,在太子跟前幾乎是毫無隱秘,既然如此,還不如坦蕩一些,好徹底投誠。


    任舜唇角抿起,眼神直勾勾地盯著齊玉璿,小麥色的皮膚繃緊,無端露出幾分倔強。


    他是供齊玉璿差遣沒錯,可太子之於他不過是個路人,為何也可以旁聽他迴稟消息?


    “罷了。”


    見任舜久久不語,倔得像頭驢,齊玉璿耐心耗盡,隻能偏過頭,看向齊雋,露出一個客氣有禮的笑。


    “表哥,護衛不懂事,迴去我就好好教訓他,您政務繁忙,我就不請您進去喝茶了。”


    齊雋矜貴頷首:“無妨,下人忠心比什麽都要緊,你先進去吧。”


    他說著,餘光卻看見那布衣少年身側的拳頭忽的攥緊,像是在忍耐著什麽。


    “表哥慢走。”


    齊玉璿目送太子騎著烏桕離開,這才轉身拉下臉,往長公主府中走。


    “你方才為何不向太子行禮?太子如今是我表兄,你該敬重他些。”


    任舜猛地頓住,才邁開幾步的腿也停了下來。


    他停在齊玉璿身後,聲音惡劣:


    “我可不管那人是你什麽人,其他人與我沒關係,無需在意。”


    “你該不會覺得我是給你賣命,可以隨意驅策吧?”


    聽見這話,齊玉璿亦停下腳步,迴首看向他。


    “區區三年,你都裝不下去嗎?我還以為你能屈能伸,既然答應了,就會做到最好。”


    “激將法對我沒有用!”


    “哦,是嗎?”


    小姑娘向他走近,即便身高不如他高,連看他都需要仰頭,可那副氣勢卻讓任舜後背一緊,莫名生出幾分緊張。


    “那你說什麽辦法有用,我學。”


    那張冰雕玉砌的小臉離得太近,近得任舜幾乎可以看見她柔白雙頰上的細密絨毛。


    小姑娘的鼻尖小巧挺拔,他甚至能感受到兩人的唿吸交織。


    一瞬間,任舜大腦一片空白,連剛才想好的反駁之詞也盡數忘了個幹淨,往後急急退了一大步。


    “離我那麽近幹什麽?!”


    “知道了,以後見到太子會行禮!”


    他虛張聲勢地大聲說完,才想到自己在門口等著齊玉璿是為了什麽,清了清嗓子:


    “飛音閣那位,被人救走了。”


    齊玉璿一邊往裏走,一邊擰著眉心問:“什麽時候的事?”


    “就在半個時辰前,正好是你們在城外給鄭丞相送行的時候。”


    “還是上次的方向?”


    任舜沉默了一瞬,才道:


    “對方準備齊全,暗哨、反追蹤、障眼法一個不少,我分身乏術,沒有追上。”


    “嗯,我知道了。”


    齊玉璿反應太平靜,任舜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


    少女眼睫纖長穠麗,垂下來的時候能遮住所有眸中思緒,她專注於腳下的路,像是不知道飛音閣發生的事情。


    “主子不著急?”


    “我已經知道是誰救走的,為何還要著急?”


    “你知道??”


    任舜訝然,音量都沒控製住,引得一旁行禮的婢女奇怪地看了一眼這個的護衛。


    小小年紀如此沒規矩,長樂郡主身邊什麽時候有了這麽一個護衛?


    他壓了壓嗓子:“是誰?我都沒追上人,主子怎麽知道的?”


    齊玉璿將擋在自己麵前的臉撥開,“秘密。”


    “……”


    和顧臨煙有關係的人難猜,可有這樣的實力,還試圖攪進這一場渾水之中的人,並不難猜。


    更何況,任澤在離開之前就透露了一些無傷大雅的消息給她。


    若她想的沒錯,過幾日,顧臨煙怕是要高調出現在眾人麵前了。


    端王府。


    自從齊文玥被約束不得外出,連及笄禮都是在王府簡單地辦了一場。


    這日,她在王府後花園,逮著剛開沒多久的牡丹花花瓣,有一下沒一下地扯下來,又百無聊賴地丟到地上。


    “郡主,這日頭漸漸毒起來了,要不咱們去那邊涼亭歇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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