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妮子……”


    趙寅臣眉頭一壓,瞪了一眼趙眉。


    可趙眉從小就不是能察言觀色的性子,小小的臉上寫滿大大的疑惑。


    不過,她的疑惑在看到蕭玉璿的那一瞬間,立刻變成了欣喜。


    “蕭姐姐!自從你從女學畢業,我們已經許久未見了!你今日來是找我玩的嗎?”


    她湊到蕭玉璿身邊,熟稔地說起話來。


    蕭玉璿若是還不明白趙寅臣的意思,那上輩子也就白活了,這會兒心中有些悵然。


    趙寅臣身為長子,他的態度,一定程度上就是趙家的態度,趙眉雖然也會擔憂家中的生意,實際上並不管事,她即便說服了趙眉也無濟於事。


    不過眼前趙眉天真可愛地與她說話,到底撫慰了幾分她焦急的心。


    “是呀,許久未曾見你了,很想念你,正好辦事路過趙府,便想著來看看你,家中令尊令慈可好?”


    按理來說,家中來客,一般都是主母接待,即便蕭玉璿是小輩,可也沒有連主母的麵都見不上的。


    蕭玉璿已有猜測,小心地問出來後,果然就見趙寅臣和趙眉兄妹倆臉色多了幾分哀愁。


    趙寅臣還好,趙眉直接濕了眼眶,她麵帶希冀地看著蕭玉璿:


    “蕭姐姐,我父親有事出去了,我母親她,她也染上了時疫……”


    “我知道蕭姐姐這段時間一直在幫著城中的百姓,不知道蕭姐姐有沒有什麽好辦法,可以救救我母親?”


    蕭玉璿握著她的手,想說她現在也無能為力,連長公主她都沒有十全把握能救下來,可話到嘴邊,又變成了:


    “你放心,太醫們醫術高明,已經在研製藥方了,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且你猜我今日遇到了什麽人?我遇到了太子,太子去了安置病人的草棚,還傳達了好幾項旨意……”


    她語氣平和地說著今日發生的事情,淨挑了些好的細細說出來,就見趙眉眼中的淚緩緩止住了。


    她還是有些不敢相信:“蕭姐姐說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我何時騙過你?等藥方研製好,我一定第一時間就遣人給你送過來,伯母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平安無虞的。”


    “瞧瞧,這才幾日沒見就瘦了這麽多,要是長不高了可別找我哭鼻子。”


    一直以來,蕭玉璿在趙眉的心裏就是頂頂聰明可靠的一個人,這會兒有她如此承諾,那些悲哀愁緒淡了幾分,也開始憧憬時疫完全被治好的那一日。


    “蕭姐姐還說我,你也不是憔悴了許多,這些日子你一直奔走,是個鐵人也要累的。”


    兩個小姑娘互相安慰體諒,這場景本該是極其暖心的,可趙寅成看在眼裏,卻無端有幾分不是滋味。


    蕭姑娘和眉娘說了這樣多,卻沒有一句話說到了方才與他說的事情……想來是明白過來他的意思,也不願讓眉娘難做,才隻字不提。


    哪怕如此,她還是承諾太醫院配出藥方之後給他們送來。


    趙寅成跟著父親從小走南闖北做生意,見得的人多,自然看得出來她不是逢場作戲。


    能有這樣的好友,他打心底裏為眉娘感到高興。


    隻是……


    安撫好了悲傷的趙眉,蕭玉璿便告辭了。


    眼見趙府的大門在身後關上,她長長出了一口氣。


    她沒問趙家到底為何不願意幫忙,即便問了,打定主意不想接茬的人,自然有千百種理由借口來搪塞迴去。


    且,就算以皇室的名義壓著他們拿出了銀子,也是結了仇怨,冤家宜解不宜結,反倒不美。


    與其鬧得不歡而散,不如及時止損,另尋他法。


    她想著還能去找誰,一時沒有立即從趙府門口離開。


    趙寅臣又去看了一眼母親,本來還糾結的思緒終於定了下來。


    “蕭姑娘可走了?”


    “這……人是出去了,隻是還站在咱們府門口呢,看樣子像是在想事情。”


    小廝如是說著,就見自家大公子加快了腳步,親自往大門口去了。


    “糊塗!人還沒走,怎麽不請進來?”


    “啊?”


    這是什麽意思?人不是才送出去嗎?


    小廝摸不著頭腦,被罵了也隻能吭哧吭哧跟在趙寅臣身後。


    趙府的大門傳來一陣響動,碧穗循聲看去,卻見才關上不久的大門,忽然又打開了。


    “姑娘,是趙公子……”


    她喚了一聲,蕭玉璿迅速迴神,才發現自己已經在人家家門口站了許久。


    “蕭姑娘——”


    趙寅臣看見人果然沒走,心下略鬆。


    “是在下方才想岔了,不知蕭姑娘方才說的那件事,可還有商議的餘地?香尖已經備好,還請蕭姑娘過府一敘。”


    “這……”


    蕭玉璿和碧穗對視一眼,這峰迴路轉的,趙家難道是同意了?


    兩人重新坐定,蕭玉璿這才將事情的原委細細說了。


    “無論趙家願不願意幫忙,都希望趙公子暫且不要聲張此事,蠱蟲尚未有定論,一切都還隻是我們的推測。


    若當真飲用滾水便可降低百姓感染時疫的概率,有此大功一件。


    我也會稟明長公主和太子殿下,重新考慮趙家的皇宮采買供應一事。”


    趙寅臣思索片刻,反問道:


    “蕭姑娘也說了前提是滾水有效,萬一並沒有作用,那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趙公子是生意人,定知道世間沒有無本的買賣,如今的皇商乃是貴妃娘娘的遠親,且接手不久,要撤換下來,自然得有足夠的籌碼。”


    小姑娘明明才這麽大點年紀,說話卻一套又一套,完全不似自家小妹那般天真率性,趙寅臣暗自心驚,腦海中已然將利弊都權衡剖析了個遍。


    “話雖如此,可蕭姑娘能有幾分把握說服兩位殿下?”


    “趙公子不必拿話試我,這是我此番來趙府的底氣,實不相瞞,即便沒有趙府,有此物,也能敲開許多富紳的門,區別不過是多費些口舌功夫。”


    她從自己的袖中取出一物放在桌上,指尖抵住向前一推。


    玉牌通透純淨,水頭極好,上麵隻簡單利索地刻了一個“令”字。


    “天機樓的密令?蕭姑娘居然會有此物?!”


    趙寅臣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地站了起來。


    “蕭姑娘真是深藏不露,既然您身後是天機樓,又何須我們趙家出手?”


    蕭玉璿已經被他這番話驚得不知作何反應了。


    這不是象征權貴的信物嗎?為何是天機樓的密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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