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千年前,火烈島四麵環海,才有的這個名字。


    海水漸漸退卻,麵積增大了許多倍,島早不存在,名字卻保留了下來。


    離著成英傑提供的漠極坳還有一百多公裏,再也沒車往北。


    “師叔,這下慘了,咱倆得走著去。”


    “特媽我看有人騎馬,不會買兩匹?”


    一路上,卓逸凡走哪,趙武跟到哪,都快把他給煩死。


    趙武小心翼翼的看著師叔,“師叔,咱們是沒錢的兄弟,騎馬去,不是遭人懷疑嗎?”


    “臥槽,忘了這茬,別再廢話,趕緊走。”


    火烈島看起來荒無人煙,卻也不時有馬從他們身邊經過。甚至有輛摩托,顛簸著往北邊駛去。


    既然有人,便不能提氣奔跑。


    “特媽你要不跟著,我一溜煙的掠過,保管沒人能看見。”


    卓逸凡邊走,邊發著脾氣。


    趙武不敢吭聲,連嘟囔都不敢。


    他怕一張嘴,碎嘴的師叔打開話匣子,還不得把他碎死。


    對付師叔唯一的辦法,就是不吭聲,低頭趕路,隨你嘮叨去。


    火烈島沒什麽資源,卻有遍地的珊瑚石,晶瑩剔透,也稱珊瑚玉,好看的很。


    看到這些五彩斑斕的石頭,卓逸凡總算住了嘴,不時的蹲下撿起一個,擱手裏把玩一會,而後遞給趙武。


    沒走多遠,趙武特意從乞丐手裏買來的布袋,裝了大半袋。


    眼看袋子承受不住,“師叔,別撿了,袋子要漏。”


    “都倒了吧。”


    卓逸凡頭都沒抬,眼睛還在尋摸著喜人的石頭。


    卓逸凡撿,趙武扔,他倆像狗熊掰玉米,掰了新的丟下舊的。


    趙武沒辦法去說師叔,隻能苦著臉,任由他樂此不疲的瞎玩。


    “師叔,我餓了,咱們吃點東西吧。”


    趙武倒出石頭,誇張的揉著肚子。


    “我也餓了,吃飯。”


    卓逸凡拍拍手,一屁股坐到地上。


    趙武從髒兮兮的行李卷裏,掏出一個塑料袋包著的風幹牛肉。


    一人一塊,手撕著大嚼起來。


    趙武艱難的咽下,“我說買點水帶上,非說乞丐沒資格喝瓶裝水,路上找水喝。”


    “我特媽哪知道這鬼地方沒水。”


    卓逸凡吃了姬天仇的風幹肉,覺得味道不錯,什麽也沒讓趙武買,隻買肉。


    按他的說法,這家夥頂事。


    頂事沒錯,沒水,吞咽確實困難些。


    不像三雄峪,空氣濕潤,人不覺得渴。火烈島氣候幹燥,修為再高,人體的水分,也會被蒸發。


    趙武的抱怨,卓逸凡沒開罵,隻是給自己的失誤,找個小小的借口。


    肉吃了一半。


    “師叔,別吃了,有馬正往這裏來。”


    說著,趙武搶過卓逸凡手裏的肉,把兩塊剩下的肉放進塑料袋,裹了一下,塞進行李卷。


    乞丐怎麽有資格吃這樣的東西,故此,趙武果斷終止填肚子的行為。


    沒過一會,一人騎著馬來到跟前,他的身後還跟著一匹馱著東西的棗紅馬。


    騎馬人居高臨下打量了仰頭的趙武,“我的馬剛才別了腿,馱不成東西,你倆替馬背,給你二百元。”


    趙武急忙點頭,“謝謝、謝謝,我和傻弟弟替你背。”


    此時的卓逸凡,完全變成了傻子,騎馬人隻看了一眼,再也沒有關注他。


    騎馬上卸下兩個大帆布包,還剩下一個。瞧瞧地上不知道什麽顏色的行李卷,稍猶豫了一下,提起行李卷,和剩下的那個帆布袋綁到一起。


    趙武提起帆布袋,有點吃力的背到身上。


    當然,這是在裝。


    “憨狗子,把地上的包背上,晚上哥給你買肉吃。”


    聽到趙武臨時給起這麽個難聽的名字,卓逸凡氣得不輕,嘴卻咧開傻笑,“肉、肉我要吃肉。”


    含糊不清的說著,提起包往肩上一扛。


    騎馬人心裏一驚,傻子扛的這包,得有百斤重,在他手裏,好像沒一點重量一樣。


    “大叔,我這傻弟弟特別能吃,所以力氣也大。家裏那點糧食,根本不夠他吃,要不是我經常在山裏抓些山兔山雞,一年至少有兩個月沒糧吃。家裏實在是供不起,我才帶他出來打工。”


    “哦,原來是這樣,你都會幹什麽?”


    騎馬人有點信了趙武的話。


    趙武不好意思的低下頭,“我什麽也不會,帶著他到了定北城,想找個出力氣的活,找了幾天,沒人要,帶的錢花光,隻好要些剩茶剩飯填肚子。後來遇到個好心人,告訴我,北邊有人雇開荒的莊稼漢,管吃住,我這才帶傻弟弟去北麵碰碰運氣。”


    “那個好心人說的對,隻要你們能賣力氣幹活,我雇你們,飯管飽,還給工錢。”


    趙武喜出望外,“大叔,您放心,保證好好幹,絕不會叫你失望。”


    騎馬人點點頭,“以後叫我姬大叔,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葛大狗,家在定雲山的石頭村,父母一輩子沒出過山,守著一畝山田過日子。”


    “哦,定雲山我知道,那裏的人幾乎都搬了出來,瞧你倆模樣,估計你的父母嫌丟人,這才沒搬出山。”


    趙武垂下頭,沒吱聲,心裏卻鬆了口氣。


    緊跟著馬的卓逸凡,聽到這個人姓姬,心裏一喜,把趙武叫他憨狗子的鬱悶,拋到了腦後。


    他們走到了天黑,也沒看到人類居住的痕跡。


    “歇下吧,明天再趕路。”


    姬旺財下了馬。


    騎馬人的名字,不是趙武問出,而是卓逸凡老叫姬大噓,像替小孩把尿一樣。


    姬旺財聽的不舒服,這才說出名字,要卓逸凡直接叫。


    哪知道,卓逸凡不叫姬大噓,叫了旺財。


    趙武的解釋,“家裏有條狗,也叫旺財,傻弟弟叫的很順溜。”


    姬旺財氣的不輕,可也沒辦法,誰叫他是傻子呢。


    整整兩天,他們終於到了目的地。


    目的地不是別的地方,正是漠極坳。


    姬旺財一路上被傻子氣得不輕,看到他扛著百十來斤的包,兩天,並沒換過幾次肩,暗暗驚奇傻子的力氣。心裏的氣,不是那麽難以忍受了。


    卓逸凡他們沒有被帶迴家,姬旺財把他倆安置在了村西頭的一個,堆放柴火的地方。


    “這裏是你們今後睡覺的房子,留在這裏,別亂走,一會送飯過來。”


    趙武連聲稱謝,心裏卻暗罵姬旺財沒把他倆當人看。


    卓逸凡可沒那麽多想法,當初,安身在梅家雜物間,陰暗潮濕,味兒熏人,遠遠不如這個地方來得敞亮。


    姬旺財不停的囑咐趙武該注意事項,卓逸凡沒去聽,躺下便唿聲大作。


    他的行為,是個徹頭徹尾,除了吃飯睡覺,什麽也不想的傻子。


    姬旺財走後,趙武輕手輕腳的收拾出一個安放被褥的地方。


    整好髒不拉幾的地鋪,姬旺財提著一個籃子走了進來。


    酣睡的卓逸凡,鼻子嗅到肉香,唿嚕聲力停。


    一骨碌爬起,搶過姬旺財手裏的籃子。


    掀開蓋著的籠布,隨手扔到地下。


    看到籃子裏有盆熱騰騰的羊肉,手也不擦,抓起一塊來,一口咬下半拉。


    嚼巴幾下,艱難的咽下。


    姬旺財覺得隻是眨了幾下眼,小半斤羊肉便被傻子吃下肚。


    受到師叔的影響,趙武沒客氣,兩個人狼吞虎咽,很快把快裝滿籃子的吃食一掃而光。


    卓逸凡舔舔手指頭,眼巴巴的看著姬旺財。


    “旺財,我的肉是不是被你偷吃了?”


    無論什麽時候,隻要逮住機會,卓逸凡都會在嘴上過過罵人的癮。


    “好了,明天再吃,別撐壞了。”


    姬旺財隻當沒聽見,如果和傻子嗆起來,自己的腦子也好不到哪裏去。


    說完,提著空籃子離開了柴房。


    走了一會,姬旺財迴頭,見沒人,一拐,往右前方走去。


    “旺財,晚了一天,怎麽迴事?”


    一進門,房間裏一個五六十歲的人,把手裏端著的大茶碗放到桌子,威嚴的問道。


    “向明叔,我的馬崴了蹄子,如果不是路上遇到兩個人,恐怕還得晚上一天。”


    “兩個人?”


    “他們是兄弟倆,哥哥還算正常,弟弟是個傻子,他們的力氣都很大,尤其是那個傻子,走了兩天,我都沒看出他累。想著咱們沒壯漢,把他們留下開荒得了。”


    “胡鬧,咱們從來沒收留過外麵的人,這麽多年的規矩,你都忘了嗎?”


    姬旺財急忙陪著笑臉,“向明叔,漠極坳是姬家天下,我怎麽能忘了不留外人的規矩。路上,我不時發現一堆彩石,有點奇怪,遇到他們,才知道,是那個傻子撿著玩,哥哥拿不了,倒了,傻子接著撿。”


    向明當然也姓姬,他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沒吱聲,等著姬旺財往下說。


    “剛才給他倆準備了五個人的飯,傻子一個人吃了大半,吃完,還懷疑我偷吃。如果不是傻子,能吃這麽多嗎?更不會玩破石頭。”


    “這麽能吃,難怪力氣大,去坳北那邊的人,快十天,沒一個迴來,剩下的這些婦孺,田裏的活根本忙不過來。既然是傻子,別叫他們去開荒,先跟著大夥,把眼下的田種好,如果耽擱這茬,明年的燕麥恐怕不夠。”


    姬向明說著,臉上的憂患卻沒掩飾。


    漠極坳種田的青壯年,屬於資質不怎麽樣的姬家子弟。


    練武沒作為,姬天仇卻沒有放棄,他規定,每個月必須去宗府,接受五天的體能訓練。


    一般情況,漠極坳去宗府的人都是分批,而這次,大頭領卻要求全部去。


    去也沒什麽,關鍵是本該七八天迴來的人,一個也沒迴。


    已經十天,仍然沒一點消息,姬向明的心裏,有點擔心。


    姬旺財是漠極坳管財的人物,聽到姬向明同意留下他帶迴來的人,“向明叔,那我明天安排他倆去幹活了。”


    姬向明點點頭,“這幾天辛苦了,迴去歇著吧。記得明天讓定北那邊的人,查查他們,萬事一定得小心。”


    “行,明天我傳書過去。”


    姬旺財嘴上這麽說,心裏一點沒當迴事。


    石頭村有沒有姓葛的人家,一問就知道。如果是騙子,絕對不敢撒這個謊。


    姬旺財走了,他沒注意到漠極坳的頭領臉上的憂患,更沒去想帶迴來兩個人,是虎還是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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