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與必然撬動群星的輪盤,迷途的旅人則撬動整個世界。”——席雅的預言


    “呐呐,小春哥哥...”


    少女頭戴係著彩帶的遮陽帽,身著點綴著碎花的潔白連衣裙,背對著盛開的向陽花田,宛如一幅油畫般美麗。


    她臉上帶著天真又燦爛的微笑,雙手攥緊枕在胸前說道。


    “小春哥哥,將來...我們...我們要做世界上最自由最快樂的人!”


    “哈...哈...”


    一陣急促的喘息聲響起,伴隨著頻率不定的心跳聲,範春從這樣美好但對他來說無比可怖的夢境中驚醒。


    發黴破舊但又熟悉的天花板呈現在眼前,簡陋床板的“咯吱”聲傳入耳中,這讓他的急促的心跳稍微安定了一些。


    直到好一會後範春才從這種狀態中緩解,他試著挪動臃腫的身體,將壓在自己身下的破舊被單拽出,用連自己也聽不見的聲音喃喃道。


    “怎麽...夢見那些了...”


    又是好一會過後,他才終於拖著沉重的身軀自床上下地。他大口的喘息,剛才夢境中那些美好的畫麵和聲音險些使得自己塵封在記憶深處的迴憶有了解封的現象。


    不得已,他隻好像以往那樣愣愣的像個行屍走肉般站在床邊,腦中霎時間被無數國際局勢的新聞和網絡的抽象爛梗填滿,試圖用這樣的方式來將那些他反感的東西擠占走。


    正當範春以為用這種熟練的方式很快就可以恢複到過去的節奏,接著就是上個廁所,看看出租屋裏還剩些什麽吃的,有就吃點沒有就幹脆餓著。


    然後就是熟練的坐在電腦桌前,這種遊戲玩一通,各種直播、視頻看一通,直到精神消耗到極限,然後像個行屍走肉那樣“無憂無慮”的睡覺,進入第二天的循環時...


    他的“老辦法”卻失效了...


    “唉...我今天這是怎麽了...怎麽忽然想起那些來了...”


    他伸出手撓了撓卷曲打結長時間沒有搭理的頭發,心中略帶忐忑和些許莫名的恐懼自顧自的問著自己,似乎那些迴憶是範春心中絕對不能觸碰的禁忌似得。


    緊接著,一股沒來由的既新鮮又令人感到恐懼的力量竟然促使著他做出了以往的數年間從來沒有去做過的事。


    他緩慢踱步,在滿是外賣盒子和塑料瓶的地板上小心的穿梭,肥碩又高大的身軀在逼仄的出租屋裏艱難的前行,就像來到了小人國那樣。


    終於,在一陣艱難的行進後,範春終於來到了來到那個房東留下的早已垮塌的衣櫃前。


    他費力的蹲下,長時間沒有運動過的膝蓋發出難以忍受的彈響,仿佛是對超出它能力的抗議。


    令人意外的是這早已報廢的衣櫃櫃門卻被範春無比順暢的拉開,似乎是命運不給他任何反悔或是退縮的機會。


    他伸出手,將最底層的抽屜拉開,一個破舊的手提包靜靜的寂寞的躺在那裏已經不知道多少年了,以至於範春看見它時居然感到了一絲陌生。


    “嘩啦”一聲,範春隻是輕輕將其提起卻使得那個手提包四分五裂散成一片,仿佛是一直在等待這一刻似得。


    範春無奈又有些尷尬的扯了扯沾滿油膩的短衫,抿了抿嘴說道。


    “估計是什麽螞蟻蟑螂的咬壞的吧...呃,當初記得是誰送我來的...唉,反正也用不上了,無所謂了...”


    隻是下一秒他就更加煩悶的喃喃道。


    “靠,包都啃成這樣了,裏麵的東西硬是一點沒動,口味這麽獨特嗎?!”


    範春看著從包裏散出來的無數張照片說道,似乎是在責怪的那些蟲子為什麽不把這些都一並毀滅。


    那些記載著往日美好畫麵的照片卻成了範春的夢魘,令他一步都不敢靠近,而此時此刻他們正明明白白的呈現在範春眼前。


    奇怪的是,當這一刻真的來臨時範春心中沒有因恐懼而產生的避之不及,也沒有對往日的懷念,而是什麽也沒有。


    他就像是在麵對網絡中虛假的道具那般,不知是囚禁自己的時間太久了,還是他此刻真的昏了頭,才會對這些毫無波瀾。


    隻是一瞬間,範春就認出了那些照片中最老舊的一張,也是一切的起始。他將它輕輕拿起,然後不知道是報以何種情感的笑了笑。


    “於1998.3在花壇中撿到,正值春天起名叫.春,本人姓範,所以叫他範春。”


    照片早已發黃的背麵歪歪扭扭的寫著這樣的文字,從字跡上看寫下它的人應當沒有多高的文化。


    範春笑的更加釋然了,他輕輕翻過照片,一個約莫六十左右歲枯槁但卻慈祥的老人正抱著個眼珠滴溜溜轉的嬰兒笑著,他笑的那樣的燦爛,就好像撿到了金子那般。


    “真是...有什麽可高興的啊...”


    範春帶著與老人截然相反的苦澀神情說道,不知從哪一張開始,畫麵裏的主角逐漸從一老一少替換成了一對少年少女。


    一個身著潔白連衣裙的女孩似乎是半“強迫”似得挎著身邊的少年,將其禁錮在畫麵中,似乎隻要她稍一鬆手男孩就要從邊緣逃跑似得。


    “最自由和快樂的人啊...”


    夢境裏的女孩出現在眼前,範春的內心發出巨大的抗拒讓他嘴角止不住的顫抖,可饒是如此他仍舊強迫自己注視著少女燦爛的笑顏,默默的念誦著這不知道多少年前的迴響。


    此刻的他似乎明白了女孩那時對他說的這句話的含義,又或者也許沒有。


    “你現在...應該實現了這個理想了吧?”


    他看著照片上站在登機口前的女人說道,隻是臨登機前一秒麵對著範春的年輕女人臉上究竟是愉悅呢,還是...悲傷呢...


    範春不敢去想,再然後就沒什麽可看的了,無外乎是那些年少輕狂的自己,意氣風發的自己與...落寞的自己與現在的自己。


    現在的自己?出乎他預料的是,有一張照片居然有鏡框,那上麵剛好反射出了範春的模樣,卷曲的頭發下是一張滿是肥肉的令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臉。


    巧的是,那張映照出他此刻模樣的照片上正是一張大合照,幾十名十幾歲的少年一起站在陽光孤兒院的大門前,而照片的正中人群的主角正是過去的範春和身邊那個白色連衣裙的少女。


    “嗬嗬...”


    範春他笑了,似乎是明悟了什麽的。他輕輕將照片放下,沒有一絲留戀的離開他們。


    他來到那張老舊的桌子前,睡前他在下載著一款新遊戲,這會應該是下好了。他點亮屏幕,果然下完了,他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不知為何直接關閉窗口將電腦關機。


    他感到有些悶熱,索性帶著沉重的身體費力的爬上桌子,雙手同時用力才將那扇長時間沒有清理早已凝固的窗戶挪開。


    劇烈的不尋常的狂風順著縫隙侵入,將範春打結的長發歸攏到腦後,同時打亂了屋裏的一切。


    範春沒有在意,他自顧自的將頭探出窗外,一個不小心將手機打落到了樓下。他抬起頭忽然想再看看天空。


    “我去...”


    不知為何範春呆愣在了那裏就像是被感召的信徒那般,隻有眼裏倒映出的漫天的星辰。


    一道聲音仿佛穿越億萬斯年來到他的耳中,那是人類前所未有的一種語言,可冥冥中早已失神了的範春卻能明白它的含義是...


    “不如歸去。”


    ...


    夜風吹過,一個剛下夜班的年輕社畜被樓下草叢中的亮光吸引,他撿起來發現是個型號很老的手機,大概是近十年前的型號,甚至比自己的老玩意都要舊上很多。


    他疑惑的抬起頭,樓上所有用戶的門窗都緊閉著。他蹙著眉想道,是誰把它丟在這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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