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捅了自己多少刀,吳清明終於失去了所有的力氣,他搖晃著倒地,眼中含著淚,嘴角帶著笑。


    “疼,真他娘的疼啊……”


    從牙縫裏擠出最後這幾個字,他抽搐了幾下,一點點合上了沉重的眼皮。


    此時此刻,以地上的兩具屍體為圓心,所有人都退出數米開外,瞳孔劇烈地震動著,臉上充滿了驚惶與恐懼。


    雖然兩人都是自殺,但與李歸一的死相比,吳清明的死無疑給他們帶來了更大的震撼。


    那紮進自己的脖頸的小刀,紮進去又抽出來,抽出來又紮進去……


    那噴濺狂湧的鮮血,那叫著疼的狂笑……


    看著就疼啊!


    仿佛那一刀刀紮進去的不是吳清明的脖子,而是他們自己的脖子。


    “瘋、瘋、瘋、瘋子……他們都是瘋子,都瘋了,都瘋了!”有人顫聲說道。


    就連罵著罵著打起來的聶廣昆與張齊也被嚇得停止了爭端,默契地達成了短暫的和平。


    “張齊,老子不陪你玩了,媽的,得從這鬼地方逃出去,不然我也遲早會瘋掉的!”


    “聶狗昆,現在不是跟你內鬥的時候,我就先放過你,要是能活著離開,咱們再戰三百迴合!”


    聶廣昆推開人群往外麵跑,張齊猶豫著留了下來。


    至少這裏還有方警官在,可以給他一種虛假的安全感。


    “方、方警官,那個,你覺得他們到底成功了沒有?”


    “啊?你說什麽?”


    聽到張齊的問話,方源從恍惚中迴過神來。


    “方警官,你覺得他們是否成功逃離了這裏?”


    “這個……”沉默半晌,方源凝重地搖了搖頭,“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表明他們還活著,我也不能確定。”


    “也許小李同誌的推測是真的,這裏是一處特殊的意識空間,隻有自殺才能逃離。”


    “但也有可能是假的,這裏就是現實世界,自殺就會死。”


    “你說得很有道理,建議不要再說了。”張齊嘴角一陣抽搐,這說了就不跟沒說一樣嘛?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一聲慘叫。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他掉進了那個黑洞…不,他被那個黑洞一口吞了下去!”


    “什麽黑洞,那分明是鬼,快跑啊!”


    “你們是不是忘記了什麽,之前那個誰不是說大喊大叫的人死得最快來著?”


    “是不是傻?他自己都死了,還信他個鬼啊!”


    “讓開,你別擋我的道!”


    “啊啊啊有變態啊,他用手指戳我的,戳我的那裏……”


    驚慌的人群你推我嚷,眨眼間就亂成了一鍋粥。


    “對了,小張同誌,之前你跟著小李同誌去廁所那邊幹了啥,他有沒有跟你講述他的推理過程?”


    方源皺起了眉頭,但他沒有理會人群的混亂。


    “沒有,李哥他也沒跟我說什麽啊!”張齊嘀咕道,“他就是在那裏放水龍頭,哦,估計現在還沒關呢……”


    “水龍頭?他放水龍頭幹什麽?”


    方源聞言不由得一愣,對這略顯荒唐的放水行為感到非常的不解。


    “他是這麽說的……”


    張齊迴憶著當時的情形,剛要開口,就感覺自己被人扇了幾巴掌。


    “我草!哪個王八蛋偷襲老子?聶狗昆,是不是你這個老狗,之前被我揍了不甘心是吧?你身為主任你居然搞偷襲,一點臉都不講了?”


    他輕輕捂住自己的臉,在黑暗中尋找著那個偷襲自己的人影,氣衝衝地道。


    “張齊,你在說什麽?你也瘋了不成,哪裏有人,我怎麽什麽都沒看見。”


    看著對麵莫名其妙發火的張齊,方源詫異不已。


    “方警官,可是我的臉分明就被人扇了幾巴掌啊,現在還疼著呢!”


    “有人扇你臉?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我沒聽見巴掌聲。”


    “咦?你這麽一說也是,好像確實沒有巴掌聲……”張齊愣住了,“那是怎麽迴事,這感覺不會錯的,我的臉被打得這麽疼……”


    說著他突然瞪大了眼睛道:


    “難不成是鬼打的啊?”


    此話一出,兩人都詭異地沉默了下來。


    又來一隻詭,別嚇人好不好?


    很快方源便一本正經地否認了這個可能。


    “應該不是,沒有詭會這麽無聊,詭要是來了你就已經死了,而不會扇你巴掌。”


    “你說得也是。”張齊點頭同意,“可不是鬼,那又是什麽,總不可能是蚊子咬了我一口吧,哪來這麽大個頭的蚊子?”


    “嗯,也不可能是蚊子。”


    方源悶悶地說道,他低頭看著地上的兩具屍體。


    屍體安靜地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非常的安全,至少比活人要安全。


    小李同誌啊,你自殺得是不是太莽撞了些?小李同誌你要是還活著……


    忽的,方源靈光一閃,腦海中浮現一個大膽的猜測。


    “你說會不會是小李同誌扇的巴掌,借此告訴你他沒死?他成功地逃迴了現實?”


    “這……”張齊飛速地眨著眼睛,思考著這個猜測的合理性。


    他的眼睛漸漸地睜大了不再眨動,心跳加速,唿吸急促,臉色因激動而漲紅。


    “方警官,你他娘的簡直就是個天才,我怎麽就沒有想到呢?”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不,是這樣的,肯定是這樣的!”


    “剛才肯定是迴到現實的李哥扇了我幾巴掌,借此來提醒我他還活著!”


    “李哥李哥,你就是我的神!我決定從此不再信仰上帝,轉而信仰李!”


    “哦還有您,方警官我愛死您了,有你這樣偉大的隊友我真是三生有幸!”


    張齊興奮地說著,這份喜悅就跟拿破侖征服了新大陸一樣美妙。


    方源覺得張齊有些激動過度了,隻是有這個可能而已。


    但他沒有拆穿,在如此絕望的境地裏,好不容易發現了一根救命的稻草,是個正常人都會死死抓住了不放。


    而且他也覺得這個可能性很高,至少得努力去相信這個可能,隻不過他還是要確定一些事情才行。


    “小張同誌,你之前說他放水幹什麽?”


    “咳咳,我想想啊,這裏不是停電了嗎,一般這麽高的樓層停電很快就會跟著停水了,但是並沒有……”


    說到這裏張齊看向方源手裏的槍,訕訕一笑道:


    “那個,方警官,你把槍借我用一下唄。”


    “不行。”方源把槍收好,“你先帶我過去看看,看看那裏的水流完了沒有。”


    “行吧,那方警官你等會一定要把槍借我給啊!”


    “看你表現。”


    說完兩人立刻衝出了辦公室,朝著廁所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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