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鍾邪起了個大早,他對林幼嵐說的“對練”抱有很高的期待,同時也想看看其他三人的怪談究竟是什麽。


    昨天睡前他是想要嚐試打開怪談膠囊拿到裏麵的啟動詞條,但是被庫斯特攔了下來。


    “這幾個膠囊裏的巨物係都是常態15級完全態35級左右,他們一定比我更快進入完全態,完全沒贏點的。”


    鍾邪好奇:“一點希望都沒有?”


    “如果是怪談事件,靠腦子或許能有機會,但這膠囊裏隻有純粹的戰鬥,打不過就是打不過。”庫斯特說得堅決,他知道但凡有一點鬆口鍾邪都會想要試試看。


    時間迴到現在,鍾邪穿好衣服走進衛生間,別墅裏每個臥室都是獨衛的,一些洗漱用具早已備齊。


    衣櫃裏有均碼的衣服,都是純色t恤之類的,要是不合尺寸可以撥打標簽上的電話更換,在書桌上甚至還配齊了“電腦平板手機”三件套。


    這些準備工作對鍾邪這種怪談幸存者來說非常重要,真正做到了“不拎包也能入住”。


    其餘東西並不強製要求更換,但配備的手機是每個培訓學員都必須使用的。


    耐摔防水,自帶強信號和定位,盡可能為進入怪談區的學員提供通訊,而且手機與學員身份綁定,上麵自帶的一些特殊軟件也是正常手機下載不了的。


    比如“怪談論壇內部交流版”“詞條黑市匿名版”“怪談酒館(任務懸賞)”,這些軟件采取高貴的邀請製,正常人根本找不到下載鏈接。


    鍾邪將手機揣兜走到客廳裏,現在是早上八點鍾,薑姝然和張子態都還沒醒,後院則是已經傳來碎顱錘的唿唿風聲。


    他循著聲音打開後門,站在台階上饒有興致地看著空地上舞錘的林幼嵐。


    沉重的大錘在她的手上依舊極具沉重感,她頻繁地利用肩、腰、腿來借力,碎顱錘仿佛在她身上流動一般,將她的身體護得嚴嚴實實。


    錘速時快時慢,很有節奏,就像是某些動作遊戲中boss的快慢刀,帶著一種賞心悅目的美感。


    這種重量的武器絕對是擦到即傷,因此錘頭、錘柄和尾刺都可用於進攻,若是覺得進攻過於緩慢而躲到她的身後,恐怕會直接被錘尾刺穿,紮進地裏。


    水平很高嘛。


    鍾邪心中發出由衷的讚賞,在這種時代還能找到這樣精通武藝的人是很難得的,寄生類怪談中有大量兵器類,怪談使隻懂胡亂劈砍也能發揮應有的效果,但肯定不如真正善兵器者那樣強悍。


    林幼嵐隨心所欲地舞完一整套錘,將碎顱錘砸進大理石板中立住,用袖口擦擦汗,然後看向鍾邪:“起來了就跟我一起晨練,怪談使的身體素質同樣重要。”


    “沒必要吧?”


    鍾邪走上前去,他注意到插著碎顱錘的大理石板上隻有那麽一個洞,周圍並無任何碎紋,這說明錘的尾刺在一瞬間就洞穿大理石板,它的威力隻怕比想象中更大。


    他向著碎顱錘伸手,握住錘柄用力一提,勉強讓錘身鬆動,離開大理石洞。


    而這個舉動似乎讓碎顱錘感到惱怒,纏繞住錘頭的鐵絲猛然伸長,從四個方向朝鍾邪的胳膊紮上去。


    “脾氣還挺大。”鍾邪一驚,連忙鬆手後撤,然後就看見林幼嵐拍了拍錘頭,像是在安撫碎顱錘中不爽的魂靈。


    “你能舉起我的錘子?”林幼嵐的表情沒什麽變化,但眼神中的驚訝是藏不住的。


    這錘子在她手中重量隨心變化,而常態下可是接近半噸重,眼下的鍾邪居然一手就快拎起來了,他那最多隻能算是勻稱結實的身體裏怎會蘊藏如此恐怖的力量?


    “還行,的確很重。”鍾邪搓搓手汗,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所以我說不太需要晨練嘛,我身體很健康的。”


    尾巴尖裏的庫斯特有種翻白眼的欲望,他自然是清楚鍾邪的身體何止是健康,各項素質都是人類理論極限水平。


    這三年裏鼠大一直都在進貢鼠媽,來自鼠媽的賜福早就溢出了,要不然他怎麽能輕鬆碾壓同樣受過賜福的貓咪?


    饒是林幼嵐也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好,鍾邪表現出來的身體素質的確是沒有什麽晨練的必要。


    “吃早飯嗎?點些外賣送到宿舍。”她打開手機軟件,“學校食堂的味道還不錯,而且很便宜。”


    “那就按四人份的點吧。”鍾邪道。


    林幼嵐看向二樓依舊拉著窗簾的房間:“他們醒了?”


    “不,我能吃這麽多。”鍾邪靦腆一笑,他每天攝入的營養比正常人高很多。


    “行,我請你。”林幼嵐的手指在屏幕上劈裏啪啦一通點,直接點了六人份,對她來說隻要鍾邪肯好好訓練就行。


    等外賣的時間裏,鍾邪和林幼嵐分別去叫醒張子態和薑姝然,樓下三個臥室最裏麵的就是張子態的房間。


    “篤篤。”他輕敲了兩下門,昨天晚上張子態就說過萬一沒睡醒鍾邪可以直接進房間叫醒他。


    “請進。”房間內張子態說道,而鍾邪聽著這聲音中沒有絲毫困意,料想這人應該是早就醒了。


    張子態的房間中帶有一種香氛味道,床鋪被子幹淨整齊,桌麵上的東西都收拾得井井有條,而張子態坐在靠窗的椅子上,麵色凝重,口裏振振有詞。


    不等鍾邪理解他究竟在做什麽,麵前突然就出現凝實的白色字幕:


    “蠢豬受死!”


    鍾邪:“???”


    他揮揮手試圖拍散字幕,但他的手直接穿過了字幕,並未有觸碰實體的感覺,再閉上眼睛,這彈幕依舊存在。


    不受視覺影響的彈幕嗎?


    “這是什麽?”鍾邪看向張子態,注意到他臉上的懊惱神情。


    “為什麽你們都能沒有一點情緒波動呢?”張子態歎了口氣,從椅子上站起身解釋道,“我的怪談能夠製造這樣的彈幕,然後從目標身上汲取情緒能量來進行攻擊。”


    鍾邪記得張子態的怪談是能量係,他能夠控製的就是這種情緒能量。


    “所以你剛剛是嚐試用彈幕激怒我,然後從我身上汲取憤怒的情緒能量?”鍾邪聽懂了張子態的想法,但卻有種更加無語的感覺。


    不是,“蠢豬受死”能激怒誰啊?


    什麽小學生情趣罵戰。


    就拿怪談戰鬥時那種緊張氛圍來說,你就算是問候別人祖宗十八代都很難真的惹惱誰吧?


    心思全在戰鬥的生死一念間,哪有空管你蠢豬不蠢豬的。


    這句彈幕調情的意味遠遠大於激怒啊孩子。


    “對。”張子態看起來十分苦惱,“我隻能汲取情緒變化的值,就是你在看見彈幕時產生的情緒波動幅度,比如從平靜到憤怒就能產生很多情緒能量,但從憤怒到暴怒的能量可能就不算多。”


    “我明白了,那你這用得不咋地啊。”鍾邪沒繞關子,他摸摸下巴道,“看你剛剛的樣子,好像連製造彈幕都有些困難?”


    張子態苦笑一下:“正常來說不會,但製造彈幕會消耗收集的情緒能量,我比較笨,幾乎沒怎麽收集過情緒能量,所以我的怪談隻能以最低限度生存,連彈幕都無力發送。”


    語罷,張子態的肩膀上浮現出一隻虛化的類人型怪談生物,大約五十厘米高,三頭身,短手短腳顯得有些q版,而頭部則是一塊顯示屏。


    此刻的顯示屏上露出一個“qaq”的表情,平板小人渾身都幹癟癟的,看起來是一副深度饑餓的模樣。


    正常來說,14級的能量係怪談已經擁有了不俗的輸出能力,它們天生自帶虛化,擁有高效的能量轉化方式和遠程進攻手段,在保持一定距離時往往可以打出恐怖的壓製效果。


    然而現在張子態的平板小人明顯不像是有這種能力,就像是他本人一樣,他的怪談也是陷入一種迷茫和躊躇當中。


    鍾邪看著這喪氣的一人一怪談,他的腦海中倒是對這個怪談有很多想法。


    發送彈幕,收割情緒能量。


    這麽有趣的怪談居然玩不來?


    實在是太浪費了!


    在這種想法的驅使下,鍾邪立即開始了自己的提點:“你的思路是對的,在戰鬥中利用髒話彈幕來侮辱他人從而收取情緒能量,但方式錯得太離譜了。”


    張子態和平板小人不約而同的眨眨眼,等待鍾邪的後話。


    “先不說戰鬥中究竟能不能注意到這些彈幕上究竟寫了什麽,光是你這些‘侮辱’人的髒話,實在是侮辱了髒話這兩個字的意思。”鍾邪搖頭。


    “我沒怎麽研究過……髒話。”張子態支吾道,從他日常的行為舉止中不難看出,他的確是個安分守己懂禮貌的好孩子。


    “髒話隻是製造負麵情緒最低級的手段,頂多生效一兩次。”鍾邪繼續提點,“想要往這條路上發展其實也行,但需要先拿到幾個特殊詞條,假如詞條庫沒有你就自己找怪談事件看看能不能湊出來。”


    “什麽詞條?”張子態見鍾邪一副學識深厚胸有成竹的模樣,心中重燃期待。


    鍾邪順手從桌上取來紙筆:“比如‘被動思考’,看見彈幕就會強製性地思考彈幕內容,這樣你就可以在戰鬥中為他實時頒布‘一站到底’挑戰任務,問一問他喜歡爸爸還是喜歡媽媽。”


    張子態:“?”


    “嗯?不喜歡這種問題?”鍾邪聳聳肩,“那問他一些小學奧數題也行,反正就是要起到一個‘打斷思維’的作用。”


    他一邊思考一邊輸出:“再比如‘望文生義’,就是看見彈幕腦海中就會浮現相應畫麵,你發個草泥馬的彈幕他就會聯想到你是怎麽草的。”


    張子態:“啊?”


    “前一個的話還行,後麵的‘望文生義’的用法是不是有些……”他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你看你,又不想進步了。”鍾邪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要把自己真實的一麵展現出來,不要拘泥於過去那二十年的矜持和禮貌。”


    張子態聞言便是一愣,臉色逐漸變得嚴肅起來,他覺得鍾邪說得對。


    “你想要變強,難的不是方法,難的是你的心態,你壓根拉不下臉去惡心別人,那又該怎麽收割負麵情緒呢?”鍾邪通過短短一天不到的觀察就分析出張子態的症結所在,“你要更高效地惡心別人,並且享受這個過程,否則一輩子都發揮不出它的真實實力。”


    他指著張子態肩膀上的平板小人:“你不覺得這對它來說很不公平嗎?”


    張子態與“qaq”對視一眼,陷入長久的沉默中。


    “給你指一條明路。”鍾邪的身上沐浴陽光,如聖人般指點迷津。


    “下載三個軟件,貼吧,某書和微博。貼吧關注孫吧、抗吧和米線山吧,某書關注兩性話題,微博關注各大超話,這一個月裏盡可能地參與進去。閑暇之餘,你還可以進入弱智吧感受一下哲學的思辨氣息。”


    張子態頻頻點頭,快速下載並關注這些他以前從未接觸過的東西。


    不過他也有所疑問:“這些社交軟件現在還能用嗎?”


    “你這不是下載上了嗎?”鍾邪瞥了眼張子態的手機,他倒是沒想到這一茬。


    他是在怪談複蘇初期就進入黑山羊區域的,思維還停留在那一刻。


    “哦,現在是地區特供版,並且把以前的數據都恢複了。”張子態找到了這些軟件的更新說明,“今年上半年的事情,現在官方已經有餘力做這種事情了嗎?”


    鍾邪在思索中給出答案:“大概是需要一個地方給普通人宣泄精神壓力吧,現在城市裏普通人沒怎麽收到怪談威脅,但情緒上還是非常壓抑的。”


    “好像是有這種說法,精神始終處於高壓狀態就容易受怪談影響。”張子態點頭讚同。


    把互聯網戰爭三件套搞出來,讓普通人網上打架總比線下打架好,這樣也有利於減少普通人出門撞怪談的概率。


    這麽看來,現在估計還沒出現過以網絡為載體的怪談。


    鍾邪莫名地想到了一張天皇屍體臉,出現別的網絡怪談還沒什麽,要是把孫某精神給具象化了,那就有些糟糕了。


    迴神時,張子態已然開始用那雙天真純潔的眼睛掃貼,鍾邪便露出了“孺子可教也”的笑容。


    過去在精神病院時他是少有的單人病房,更是唯一擁有玩手機權限的家夥,因為護士們發現隻要給手機玩他就會快速鎮定下來,不吵不鬧,也不絞盡腦汁地逃跑。


    給手機=安靜,這樣的現象被護士私底下歸結為“巴甫洛夫的狗”,而鍾邪則更願意稱之為“狗的巴甫洛夫”。


    在這種情況下,他對互聯網的了解甚至比普通人更深,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像精神病一樣有這麽多空閑時間。


    “當然,這些東西對你成長的影響是長遠的,短時間內提升能力的方法也有,並且立馬就能用上。”鍾邪在b站上打開幾個老視頻,“諾,這種清屏彈幕會發嗎?等會兒對練的時候拿來糊錘女的臉。”


    他認真地看著張子態:“她包生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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