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很多在仙朝走仕途的修士本身資質不佳、氣運稀薄,若不走國運敕封的路子,也難窺如今的大好道途,路都是自己選的,也怨不得別人。”


    荊雨唏噓道:“隻能說比老死在練氣強點,但強的有限。”


    在他看來神鼎仙朝這個所謂的【仙朝國運修行體係】實際上就是個劣化版的香火願力道,哪怕是第二等修士,最多也隻能與古釋坐一桌,甚至還大有不如。


    畢竟古釋修士至少還有【自願】的法門,哪怕失去了信眾,憑借自產自銷的香火願力,也能勉強維持境界不跌。


    雲頂天君此刻卻反駁道:“這話也不全對,其實走香火願力一道的修士若是能夠修到【洞天境】,在體內洞天豢養一批信眾,未必就比築基金丹道的修士差了,甚至某些方麵的神妙還猶有過之。”


    “但畢竟是後期發力,下界連化神修士都出不了幾個,更遑論遙不可及的洞天境界了。”


    荊雨的目光再次聚焦嬴無異,言道:“既然你自認資質修為都屬皇子翹楚,為何繼承大位的不是你?”


    此言倒是正巧戳到了嬴無異的痛處,如今他隻剩下了一道魂體,聽了這個問題差些化為霧態潰散。


    他悶悶道:“無非是本王出身不好罷了。”


    荊雨問道:“怎麽,你的生母也是宮女不成?”


    嬴無異搖了搖頭,咬牙切齒道:“並非,本王母族乃是神鼎仙朝有數的望族,長輩應當知曉,可聞【八大世家】之一的【公孫家】?”


    “八大世家?定鼎八神將?”荊雨暗忖道。


    雲頂天君詫異道:“你生母是公孫家的嫡係?那這出身很好啊?難道是最近幾千年來公孫家勢大,仙朝裏的那幾個老東西不想看外戚勢力過強?”


    “是那瘋女人……”嬴無異臉上激起強烈的恨意:“我母親失了瘋,暗害父皇,至今幽禁於府上,本王也受了牽連……”


    “暗害仙皇,這是謀逆大罪,哪怕是煊赫如八大世家也不可能免罪,區區一個嫡係,除非是家中的化神種子,否則都是一個死字罷了。”


    雲頂天君皺眉道:“但你母親既然入宮為妃,又絕不可能是家中的化神種子……她竟然未被賜死?”


    “她當然不會死了。”嬴無異神情淡漠道:“煊赫一時的【公孫家】早已敗落,當年與第一代始皇共分天下的世家之一隻餘下了我母親一人,哪怕她犯下謀逆之罪,父皇也隻能將她幽禁起來。”


    “否則其餘七大世家會如何看待皇室?”


    “什麽?!”


    雲頂天君震驚道:“老夫當年奪位時,公孫家雖人丁單薄,但也有幾位修行的好苗子,不過三千年而已,竟然隻餘下了一位嫡係存世?”


    轉而又了然道:“怪不得你當不得神鼎仙皇,這般算來,你反而可以算是公孫家唯一餘下的血脈了……”


    隨即又嗤笑道:“嘿!上代仙皇竟然將公孫家最後的血脈充入後宮……這事情做得的確不太地道,吃相未免也太過難看了……”


    荊雨的關注點卻不在此處,反而以奇特的目光打量著嬴無異的魂體:


    “你與你母親的關係很差?”


    “豈止是很差!”


    嬴無異咬牙道:“若非這個瘋女人,本王未必不能登頂大位……如今淪落至此,全拜這賤貨所賜!若非此人殺不得,本王恨不能生啖其肉!”


    荊雨的聲音似乎釋懷了些許:


    “自古天家無情,看來無論仙凡都是大差不差,有人性的家夥實在少得可以忽略不計。”


    “本還有些可憐你的心思,想著如何補償毀去你肉身法軀之舉,如今看來,好巧不巧選了個畜生,那便好辦多了……”


    “雲頂前輩,暫且將此人的神魂封印起來,我們立刻動身,前往【神鼎天】!”


    ————


    絕塵仙洲


    一處幽暗的洞穴之中,血色肉壁一漲一縮,青黑色的血管遍布洞穴邊沿,宛如一條條蜿蜒的毒蟲盤吸在肉壁內側,教人望之心生恐懼。


    而在洞穴的最深處,無數黏液觸手卻捆縛著一位如同九天貶謫下凡的仙女,這女子的長相無論哪一處都可謂恰到好處,一雙如遠山青黛的眉毛更是濃淡相宜,此時微微蹙起,更多了幾分我見猶憐的媚態。


    正是李絳眉。


    一位身著血色長袍、眉心一點殷紅的少年男修此刻神色凝重,望著眼前昏迷不醒的李絳眉,目光之中難言焦躁:


    “怎麽還不見好……”


    這血袍少年背後陰風大起,一具青銅棺槨陡然出現。


    血袍少年掐了個法訣,口中念念有詞……棺麵的血色紋路驟然微微亮起,九根青銅釘自行升起,露出棺中一名雙目緊閉、麵色蒼白的男修。


    這男修幾乎骨瘦如柴,皮下青紫色血管清晰可見。


    此人卻是南宮伏華座下大弟子,【念眉真君】南宮燁。


    血袍少年指尖撫過南宮燁腕間新舊交疊的刀痕,一翻手,一柄薄如蟬翼的血刃出現在手心,衝著那刀痕交錯的手腕輕輕一劃。


    這次竟連血珠都凝得遲緩,暗紅液體如黏稠的蜜,在刃口拉扯出細絲。


    此時原本雙目緊閉的南宮燁陡然睜開雙眼,死死地盯著眼前的血袍少年,恨聲道:“血蒼,你究竟要折磨我到什麽時候!”


    “南宮燁,你很值得被我折磨麽?”


    血蒼冷冷道:“若非攻破【天通劍門】時出了岔子,致使絳眉身受重傷,須以秘法佐以元嬰修士的精血續命,你以為自己活的到今日麽?”


    “哈哈,你們這群魔道中人果然不值得信任,我冒著身敗名裂的風險為你等賺開了護山劍陣,想不到轉頭便被棄如敝履……”


    “悔不該當初……我對不起師尊。”南宮燁閉上雙目,神色悔恨:“如今師尊生死未卜,小師妹也……”


    血蒼嘲弄道:“事到如今說這些又有甚麽用處?當你背叛南宮伏華的那一刻起,應當就有相應的覺悟了。”


    棺槨中的劍修對血蒼的嘲諷沒有絲毫反饋,反倒是緊緊閉上了嘴巴,正當血蒼專心一致地取血時,南宮燁原本緊閉的雙唇陡然張開,自其中飛出一道煌煌如炬的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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