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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過得極快,一轉就到了除夕夜。


    新年新氣象,燦爛的煙花在成安城上空亮起的時候便能夠聽見全城的歡唿,震耳欲聾。


    自打煙花綻放的那一刻起,新年已然到來。


    此時整個南陽王府燈火通明,無論是丫鬟、雜役、管事、侍衛以及貴人全都站在大堂裏邊眺望遠處的煙花,燦爛的火光將每個人的臉映照得格外豔麗。


    此時蘇雙與素素正拿著煙花在前堂放肆奔跑,臉上綻放出無比明豔的笑意,幾個丫鬟跟在兩人後頭跑得有些喘氣,”郡主,小姐,慢點跑,地上滑,小心摔倒了!“


    “沒事沒事,你別管!”蘇雙咯咯笑。


    素素跟在蘇雙後頭玩的有些瘋,原先這個時候她都已經睡得迷迷糊糊了,可這會兒興許是成安燦爛的煙花激發了她的精神,整個人容光放發,哪裏有一絲瞌睡的模樣?


    轉眼瞥見了江漓漓正站在堂前犯困,便大聲嚷嚷道:“江狗,快來啊!你不玩煙花麽?”


    欣喜之餘素素一時失口將江漓漓的外號給叫了出來,江漓漓有些慍怒,“蠢丫頭你叫誰呢?毛病!“


    秦淑珍捂著嘴笑。


    蘇雍烈看著素素那丫頭有些好奇,低聲問道:”那丫頭我怎麽沒見過?倒是與漓漓關係極好?“


    秦淑珍微微側過臉迴道:“你可莫要惹那丫頭,漓漓將她看得寶貝的緊。上次就因為她發了一通火你又不是不曉得。盡管漓漓嘴上不說,我總覺的那丫頭以後是要做夫人的料。”


    蘇雍烈微微詫異,“真的?那我可得好好討好她才行?“


    “少在這兒貧嘴,下人們都在呢!”秦淑珍白了一眼,“沒有一些王爺的威嚴成何體統?”


    蘇雍烈輕笑道:“這會兒過年,喜慶,怕什麽?再說她們都光顧著看煙花去了,哪裏顧得上咱們兩人說悄悄話?”


    “少貧!”


    正說著的時候司馬蘭端了幾杯茶過來,微微一禮,“王爺,姐姐,吃杯熱茶暖暖身子吧。”


    “你也是,這種活計交給下人做就好了,還用得著你親自動手?“秦淑珍埋怨了一句,從碧玉珠盤上端起了一杯茶遞給了蘇雍烈。


    司馬蘭笑道:”看著他們的精神氣都好得很,就沒再打擾他們的興致。況且今日過年,我動手也能顯得咱們家和氣一些不是?“


    蘇雍烈笑了笑,“愛妃有心了。”


    司馬蘭頷首淺笑。


    待秦淑珍接過茶之後司馬蘭微微俯下身子問江漓漓:“漓漓,要吃茶麽?”


    “不用!端開一些!”


    秦淑珍正欲嗬斥,司馬蘭連忙道:“無事無事,反正過年,可不能打罵孩子。”


    蘇雍烈自然是不會理會這等事兒,端著茶道:“我且先去見過咱爹了!”


    “咱爹”這兩個字兒蘇雍烈咬得有些重。


    秦淑珍臉上就浮現出了笑意,“少端一些王爺的架子。”


    “這我還能不曉得麽?”蘇雍烈走了幾步之後忽而轉過頭來衝著江漓漓道:“你不去見過你外公?”


    “不去不去!”江漓漓不耐煩地擺擺手。


    蘇雍烈便不再問,徑直走了。


    秦淑珍笑道:“你也不去跟素素她們去放煙花,也不去見過你外公,我瞧你這模樣對著煙花也不是很感興致,要不先吃些東西?”


    ”不用。“


    “那你想做什麽?”


    江漓漓抬起頭來望著秦淑珍,伸出手沒好氣地說:“不是過年要給壓歲錢麽?我在這兒等了你半天也不見有壓歲錢的影子,我的壓歲錢呢?”


    秦淑珍啞然失笑:“你這孩子平時什麽東西都不懂,怎麽倒是對這個習俗懂得很?”


    司馬蘭也在一旁笑道:“若是要壓歲錢的話可是要磕頭行禮的,你不磕頭行禮怎麽能給壓歲錢給你呢?”


    江漓漓聽完便皺緊了眉頭,“還有這等事兒?”轉頭瞥了一眼袁管事的臉色曉得這事兒不假之後便思忖了良久,想著自己磕兩個頭換幾個壓歲錢到底值不值?


    唯恐這事兒會引起江漓漓的逆反心,秦淑珍連忙道:“壓歲錢可都是要放在枕頭底下的,要不然怎麽壓歲?放心,我已經早早命人將壓歲錢放在你枕頭底下了。”


    “早說麽,害我在這裏等了這麽久!“江漓漓哼了一聲,“得,我走了,困得很!”


    秦淑珍笑著點點頭,忽而道:“對了,錦兒那孩子呢?往年這個時候他都是最跳脫的那個,怎麽這個時候不見影子?”


    聽完這話司馬蘭轉身掃視了一周,也有些納悶,隨即就笑道:“錦兒那孩子有些怕他爹,說不定這個時候正藏起來了。”


    “真是的,怕他爹做什麽?難道還能吃了他不成?這孩子。”秦淑珍道:“也怪王爺,若不是平時他對錦兒太過嚴厲的話錦兒能這麽怕他麽?找個時間我得給他說說。”


    “棍棒底下出孝子,這話兒是沒錯的,況且嚴厲一些也好,免得生了驕縱之氣。”司馬蘭道:“況且女娃兒喜歡爹,男娃兒怕爹,都是這個理兒。“


    “可父子倆兒有隔閡總歸不好。”


    “錦兒還小,這個時候隻怕理解不了王爺的良苦用心,大一些了自然就懂事了。”


    秦淑珍點點頭,便不再勸。


    這個時候江漓漓正要走出去的時候忽而轉身喊道:“丫頭你瘋了?不迴去睡覺了麽?”


    “哎呀不去不去!你自個迴去睡吧!”素素瘋喊道。


    “成,別到時候不記得路怪我沒有提醒你!”


    “江漓漓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囉嗦了,況且我有侍女,就算我不識路她能不識路?”


    江漓漓哼了一聲,”別到時候兩人都迷在府裏了。“


    就有一個丫鬟快步走了過來,“殿下放心,奴婢定然不會如此莽撞的。”


    “迷路了最好。”


    甩下這麽一句之後江漓漓轉身走了。


    出了前堂之後就少了那種熱鬧的氣氛,除去燈火以及空中仍然在轟隆作響的煙花之外,竟然顯得有些冷清。而身後中堂內的吵鬧之聲愈來愈遠,仿佛與這裏的僻靜劃分成了兩個世界,而這種冷清的感覺就顯得更加明顯。


    沒走多久就看見前方牆角下有一個黑色的人影,手裏捧著蠟燭,一個人嘴裏細細碎碎地不曉得在念叨著什麽。


    江漓漓愣了愣,看清楚那人之後便譏笑道:“難怪方才一直覺得我眼裏清淨得很,沒想到是因為你藏起來了,難怪。”


    末了江漓漓又道:“可你藏也得藏好一些,這會兒叫我看見了心裏邊生出火氣了。”


    那人是蘇錦。


    聽到這話兒蘇錦抬起頭來,臉上滿是恨恨之色,“你來這裏做什麽?你少管我!”


    “我管你?死了我都不會管你!”江漓漓冷笑一聲,轉身就走。


    走了沒兩步忽而聽見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江漓漓道了一聲找死,便轉身直接一腳踢出。


    蘇錦應躲不及,當即被一腳踹在了胸膛上,悶哼一聲身形退後了兩步,一個沒站穩倒在了地上。


    半晌之後捂著胸口艱難地爬了起來,蘇錦望著江漓漓的顏色之中滿是怨恨。


    江漓漓嗤笑道:“我聽下人說你也是習過武的,怎麽連半點本事都沒有?我看拚起命來你隻怕連素素都打不過!按理來說那南陽王應當是你親爹,可你這副本事令人堪憂啊!”忽而江漓漓眼神莫名地望著蘇錦,揶揄道:“我猜猜看,你該不會不是南陽王的種,而是司馬蘭的野種吧!”


    聽完這話兒蘇錦當即臉色漆黑,“你放屁!”


    說罷蘇錦舉著拳頭朝著江漓漓衝過來,卻一個腳步不穩直接摔到在了江漓漓的腳底下。


    半晌沒有看見蘇錦有任何的動作,就這樣直愣愣地倒在地上,卻突兀傳來了低低的抽涕聲。


    江漓漓麵色鄙夷,道了一聲孬種。


    ——————


    蘇錦是習過武的,這點毋庸置疑。原先作為以武力名揚黃天淨洲的南陽王的唯一的繼承人,不習武的話怎麽也說不過去,說不定還會惹來旁人的嘲笑誹謗。


    可正如諸君心裏所想,而事實就是如此的狗血,蘇錦習武的資質尤為低劣,低劣到無以複加的餘地。就算是硬生生地用各種藥材為他梳洗經脈也完全不能完成尋常武人的第一步,洗身煉髓。


    不僅是習武,就算是煉氣他也沒有半點天賦,就算是枯坐十天,一直到餓暈也完全找不到半點的氣感。


    他很努力的,作為南陽王的兒子他不得不努力,他自問自己真的很努力,沒有半點愧疚之心。可事實是如此,誰也不能改變。


    蘇錦,就如同他的名字一樣,生來就有錦衣綢緞,生來就有大多數人就連做夢也不敢奢望的榮華富貴。可他的身份越是高貴,他心裏便越是自卑,越是有一種無形的壓力將他壓得喘不過氣來。


    他不敢同蘇雙一道去外頭玩耍,外頭將軍的孩子如今早就已經有第三山的境界,而他還是一個凡夫俗子。


    雖然誰也不曾說過他是一個凡夫俗子,可每每走上成安街頭,隻要有人認出他朝他問好,他便覺得這聲問好就是一種無形的嘲笑。無形的尖刀狠狠地插在了他的心上,無形的大手已然捏著了他錦衣富貴、權勢聲望這重厚厚的盔甲之下的他的無形的命門。


    於是他不敢走上成安街頭,不敢與同歲的孩子玩耍,不敢麵對司馬蘭每每失望至極的眼神,更不敢見他爹,他父王,南陽王。


    讀書、習字、彈琴、畫畫,他隻能變相地走上這一條路,以此來告訴旁人他不是一文不值,也不是酒囊飯袋。


    可他打心眼裏認為他是應當要習武的,他是打心眼裏認為他的將來應當是要像他父王一樣馳騁疆場,以敵人的鮮血來名揚四方的!


    而做的努力越多,他也就愈加灰心喪氣,而就在這個時候,他遇見了一個看起來甚至要小他一歲的一個少年,在洛陽城丹陽樓上與第七重樓的煉氣士打的天昏地暗,而他母妃各種各樣的神情,各種各樣的動作,各種各樣的言語,無一不在告訴他,那個人是他哥哥,親哥哥,是他父王的另一個兒子。


    看著那個少年在洛陽城南丹陽樓上意氣風發的模樣,他這個時候才真真覺得自己一文不值。就是那種在路邊無人關注,看見之後就一臉嫌棄的一坨爛狗屎!


    這是他對他自己的評價。


    於是他開始看不慣江漓漓,打心眼裏恨。可是他所能做的無非就是嘲諷江漓漓是一個鄉野泥腿子,無非就隻是賣弄自己的高貴身份與腹中學識。


    可越是這樣做他就越是打心眼裏邊覺得自己卑微到了一種無以複加的餘地。是煤渣!是泔水!是比爛狗屎還要爛的狗屎!


    這不是書香世家,這是南陽王府!


    於是他便開始恨司馬蘭為何沒有將江漓漓殺死,為何能這麽無用?為何能讓他沒有缺胳膊少腿地來到了南陽王府!


    日益見長的怨恨與嫉妒讓他痛不欲生,他才會在江漓漓離開南陽王府的那一段時間去為難素素。而這種事兒在他受到的教導之中,在他父王的教導中簡直就是比泥腿子還要泥腿子的泥腿子才會做的行為。


    那次司馬蘭站在門外沒有阻止,他是看到了的,他就會在想為何自己的母妃不製止自己,難道是完完全全相信自己沒有半點與江漓漓爭鋒的地點,因此才會默許自己做這種以滿足自己心裏變態欲望的變態行徑!


    而這次,江漓漓就隻是站在了原地沒有動手,他揮舞拳頭迎麵衝了上去卻倒在了他的腳下。


    而他的尊嚴就隨著他的倒下,在地上狠狠地被碾壓,壓成一塊麵餅,碎渣!


    於是他故作銅牆鐵壁的脆弱的心終於敞開了心門,他低泣,他抽涕,他放聲哀嚎,他痛哭流涕!


    都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反之可恨之人也比可憐。


    而我並不是說應當可憐蘇錦,也沒有刻意去提醒他隻是一個未滿十四歲的少年,我就隻是在說請能撕開一切虛偽的麵紗去看清一個人,無論他可憐,亦或可恨,才能有評判之處。


    而此時的蘇錦,他哭著喊著對遠去的江漓漓放聲喊道:“哥!你能不能教我習武!我求你了!”


    遠處站在昏暗的燈光下的司馬蘭終於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她曉得自己一輩子都比不過秦淑珍在蘇雍烈心目中的地位,而這個時候她也就曉得了自己的孩子一輩子都隻怕比不過秦淑珍的孩子。


    她從小到大一直輸給同一個人,就如同蘇錦從出生到現在一直輸給了他自己!


    ——————


    江漓漓轉過身來,看著仍然趴在地上如同螻蟻一般的蘇錦冷笑一聲,“我憑什麽教你?你娘要殺我,你看不慣我,心裏頭也恨不得我死在外麵,你說我憑什麽要教你?”


    蘇錦微微顫抖,泣不成聲。


    江漓漓又冷笑道,“軟蛋,你曉得麽,自打我六歲那年我姐走了之後我就曉得哭是不管用的,這個世上沒人會可憐你,就如同這個世上沒人會可憐我一樣。”


    他微微眯上了眼,深夜的寒風冷得刺骨,而成安的冬風利得剮皮。


    江漓漓大致是沒有想過會有一天一個同齡人會哀嚎著趴在自己身前苦苦地哀求自己,他有些迷茫。他告訴自己沒有一個人可憐他,就如同張九齡教他習武的時候也會請他吃下一枚天蠶。因此他就告訴自己,他也不必去同情任何一個人,就如同他會冷眼望著衣不蔽體的乞丐在寒風中顫顫哀鳴。


    可人該有惻隱之心麽?他問自己。


    無人迴答。


    深夜的冷風送來了一絲若有若無的殺氣,從黑夜、黑色的黑幕之中射來三根半人高的漆黑的鐵釘,冷意直指趴在地上的蘇錦。


    獨特的設計就算是在燈光之下也根本看不清楚這三枚鐵釘的痕跡,就算是在寒風之中也根本聽不見這三枚鐵釘急速飛行而應當有的破空聲。


    冷,真冷!


    江漓漓嗬嗬一聲笑,他沒帶刀,可是在他身後卻又一隻猙獰惡鬼生出。


    吳舟一爪拍飛那三根鐵釘,又深入黑夜之中,就隻能聽見三聲淒慘的低嚎。


    脆弱如秋風中的夏花,軟弱無力。


    “叫你娘幫我找一個人,我教你三招刀法,就是我練的那三招刀法。”江漓漓一麵轉身走一麵冷笑道:“你放心,就憑借你這副垃圾資質,就算是練上一千遍,一萬遍,十萬遍,萬萬遍也根本沒有我的三分意氣!你這一輩子就隻能如今天一般倒在我的腳下,軟蛋!”


    蘇錦終於抬起頭,眼神之中沒有了以往的陰狠,取而代之的是這個年紀的少年該有的欣喜與童真。


    ——————


    蹲在屋頂上的蘇雍烈便笑了,他覺得這一輩子自己真是好極了,妙極了!


    在他這一輩子最難的時候他遇上了一個改變了他一生的最貴的貴人,蘇延年,當今聖上,他六弟。


    他這一輩子娶上了一個他最愛的女人為妻,迎了一個最愛他的女人為妃。


    他這一輩子有三個他覺得最幸福的孩子,一個叫蘇雙,一個叫蘇錦,一個叫江漓漓。


    手裏的茶早就已經換作了酒,周圍忽而又傳來了一聲巨大的歡唿,就隻見空中綻放了一朵極大,極豔,極美的煙花。


    他一口將剩下的酒全部吃完,哈哈大笑一聲,瞧麽,新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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