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一會,王逸忽然感覺到身邊有人,張開雙眼,原來是周立元。


    周立元不知道何時坐在王逸的身邊,舉起自己手中的酒壺,喝了一口酒水,看見王逸睜開眼睛,問道:“可是打擾了王大人的雅興?”


    王逸笑著給了周立元一拳,很輕,打在身上,周立元笑了笑,從懷裏拿出另一隻酒壺,得給王逸。


    王逸沒有拒絕,接過酒壺,烈酒下肚,王逸抹去嘴角的酒水,大叫一聲好。


    周立元嘿嘿一笑,問道:“王大人喝酒也算是不少,那麽在下就問一問王大人可知道這是什麽酒水?”


    王逸皺了皺眉,抿抿嘴唇,仔細的迴味著剛剛酒水的味道,一時之間竟然想不起這是什麽酒水,天下酒水甚多,想不起來也是正常,但是王逸總是覺得自己喝過這種酒水,隻是時間有點長,自己想不起來了。


    周立元見到王逸皺眉,知曉王逸應該是想不出什麽了,解釋道:“這是桂花釀,青州的特產。”


    王逸恍然大悟,原來是青州的桂花釀,自己以前是喝過這種酒,因為青州就在幽州的邊上,自己當年在齊王府的時候,偷偷喝過這種產自青州的酒水,那時候,在齊王府當差的那些軍士,除了幽州人士以外,還有不少的青州人,他們往往最愛喝這種桂花釀。


    “看來,你這次出去,經曆了不少的事情。”


    周立元不再坐著,躺在屋脊上,手中的酒壺放在屋頂上,“還好,隻是去掙些錢。”


    王逸知道一些周立元的事情,身為自己的手下,怎麽不可以調查一番,知曉一下周立元的底細。


    “為了你的那個師兄?”


    周立元微微一歎,點點頭,算是承認了,“我與師兄有個約定,再次返迴長安城的時候,要麽將他殺死,要麽給他一百兩銀子,這樣一來,就可以讓我在長安城待上一年。”


    王逸有些不解,為何會有這般奇怪的約定,“為何?”


    周立元摸著腰間的繡春刀,慢慢道來,“昔年我與師兄一起拜在師父的門下學習刀法,但是師父卻被師兄殺了,我當時向著要去報仇,但是如何是師兄的對手,三十二招刀法之後,就被師兄打落手中刀,再無再戰的可能。”


    “師兄沒有殺我,卻是在一個與前幾日一樣的大雪天將我丟在長安城東門外的城門口,告訴我,一聲都不要返迴長安城,否則就會殺了我。”


    “那一百兩銀子。”


    周立元大口喝著酒水,神色悲傷,眼淚不自主開始流淌,“迴來之後,我要師兄打過了一次,我又敗了,可是師兄沒有殺我,反而讓我湊齊一百兩銀子,就可以讓我繼續待在長安城一年。”


    王逸算是徹底了解周立元與那個隻存在與錦衣衛書庫中文書上,記載的那個師兄,他們之間的故事。


    又是江湖上極為常見的師兄殺害師父,師弟報仇的戲碼,唯一不同的是,在周立元的故事裏麵,師弟沒有殺掉師兄為師父報仇。


    其實人生路上,哪裏有像書上記載的那般美好,師弟多年修煉之後,歸來,與師兄經曆過一番血戰之後,成功殺掉


    師兄,為師父報了仇,再次恢複師門的榮光。


    有嗎,有。


    沒有嗎,沒有。


    並不是所有的故事都是美好的,還有周立元這樣的悲傷故事。


    隻是人們下意識選擇看不見,不去記載。


    他們在意的隻是那些美好的結局,那些快意恩仇的俠客故事,他們的奮鬥史,偏偏這些故事,很受人們的歡迎,出一本,賣一本。


    王逸覺得這樣不對,這樣不好。


    王逸沒有開口問周立元用不用幫忙,要是周立元想要幫忙,早就開口了,不用王逸再次提起。錦衣衛的人何嚐在外麵受過欺負,當年盧忠不是沒有飛鴿傳信,問過周立元,但是周立元拒絕了,那麽如今,他也不會再提起。


    “我很好奇,當年你師兄竟然可以打死啟明,那可是長安城第一劍客。”


    周立元說道:“我也不知道,這都是我離開長安城之後的事情了,我並不是很清楚,還是盧大人通過錦衣衛的情報係統告訴我的。”


    王逸輕輕拍拍周立元的肩膀,“放心,有我們呢。”


    周立元飲盡壺中酒水,將空蕩蕩的酒水扔向空中,最後酒壺掉落下去,不見蹤影。


    周立元略作停頓後,說道:“王大人,如果有一天,我周立元死了,就將我葬在長安城外就行。我周立元從小就是個孤兒,被師父養大,深受師兄的照顧。”


    “又遇到盧大人,王大人,錦衣衛的兄弟們,我老周知足了,隻是死後還想再看看這長安城。”


    王逸輕輕點頭,算是答應下來,而後開玩笑的說道:“老周說遠了不是,我死了,你都不會死。”


    周立元笑了笑,而後起身,看了一眼燈火輝煌的長安城,喃喃道:“看不夠,看不夠。”


    周立元笑著告辭離去,王逸則是沉默不語。


    周立元這不是看不夠,而是舍不得自己的家鄉。


    王逸忽然想到了一個詞,並且不自覺的說了出來,“落葉歸根。”


    “對了,就是落葉歸根。”


    聽著身後的聲音,王逸不用迴頭就知道,這是屬於盧忠的聲音。


    “盧大人,知道您的修為高,可是也不用這麽的神出鬼沒吧。”


    盧忠身影緩緩出現在王逸的身邊,站在屋頂上,而手中拿著一個空蕩蕩的酒壺,咬牙說道:“好說,好說,就是不知道王大人知不知道這酒壺是誰扔的,扔得真準,直接扔到老夫的頭上了。”


    王逸咳嗽兩聲,攤開自己的雙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但是盧忠可不會相信王逸,實在是王逸臉上的表情太賤了,盧忠忍不住,一巴掌打過去。


    王逸瞪大眼睛,而後身影一閃,消失在原地,屋頂之上,王逸剛剛的位置,出現一個巴掌,不大也不深。


    王逸的身影緩緩出現在不遠處,他拍著自己的胸脯。好險,要是自己反應慢了一秒,那巴掌就落到自己的身上了。


    王逸毫無義氣可言,直接說道:“盧大人是周立元扔得,不是我。”


    盧忠雙手交叉放到袖子裏,看著遠處的王逸,輕輕哦了


    一聲,“原來是這樣,可是周立元說是你扔得,我該相信誰呢?”


    王逸這下子算是知道為何最後周立元笑著離去了,原來在這等著自己呢。


    王逸腦子一轉,急忙跑到盧忠的身邊,扶著盧忠坐下,而後在盧忠的背上,輕輕給盧忠捶起背來。


    “盧大人,怎麽樣,我這手法不錯吧。”


    盧忠閉著眼,感受著王逸的手法,誇獎道:“嗯,不錯,不錯。”


    王逸問道:“盧大人,明天就死陛下的壽誕,我們怎麽做?”


    盧忠睜開眼,看著長安城,輕聲說道:“什麽也不用做,那都是禦林軍的事情,再說了,要是發生什麽大事,長安城外的那些軍隊也不是吃素的。”


    “那我們做什麽?”


    盧忠指了指皇城的方向,由於臨近年關,皇城今夜的燈火更勝往昔。


    “明天我們負責在那裏協助禦林軍排查進出的人,之後就是一個任務。”


    王逸伸出頭,看著盧忠,等待著盧忠的答案。


    “那就是吃,你明天給我吩咐下去,使勁吃,想吃啥吃啥,不過都給我注意點形象,別給老子丟人,否則直接將你們趕出了,可不怪老夫。”


    王逸笑著迴答,“哪能啊,我們錦衣衛的兄弟多多少少也是見過世麵的人,到時候不會的。”


    盧忠搖搖頭,繼續說道:“我不是怕這個,我是怕他們嫌棄吃的太少,直接打包帶迴來。先說好,要是發生這樣的事情,你們讓我沒臉見百官,我就讓你們知道知道錦衣衛的詔獄十大酷刑都是啥。”


    王逸直接愣在了當場,他小聲地問了一句,“不會吧。”


    盧忠擺擺手,“我比你與他們這些人帶著時間長,這群人什麽樣子,我比你清楚,所以隻是囑咐。”


    盧忠可能不知道,在說這些話的時候,他的嘴角是笑的。是啊,正是錦衣衛這些與旁人不一樣的地方,才可以讓錦衣衛熬過那些黑暗的歲月,見到現在的光明。


    “盧大人一直未曾問過,你的家鄉是哪裏啊。”


    盧忠沉默了一會,說道:“青州。”


    青州與幽州一樣皆是北部邊境,常年遭受北齊騎兵的騷擾,所以大明就有人笑言,幽州與青州出來的人,可以算作半個同鄉。


    王逸抿抿嘴,“沒想到盧大人會同樣出身邊境。”


    盧忠說道:“我也沒想到可以在長安城遇到半個同鄉。”


    “大人多久沒有迴到青州了?”


    盧忠坐在那裏,仔細的想了想,“記不清了,太久了,應該有三十年了吧。”


    “為何不迴去看一看。”


    盧忠無奈說道:“大部分因為錦衣衛這裏的原因。”


    之後就沒有下文了,大部分是這個,那麽小部分呢。


    盧忠沒有說出口。


    小部分就是,見慣了衣食無憂的太平盛世,等到再去迴頭看一看那個常年有戰火的青州,盧忠不知道如何去麵對,也不知道做些什麽。隻好在每年青州士子到達長安城的時候,遠遠看上一看,能幫就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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