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之間已經形成了一道雨幕,無數的雨滴落在王逸的臉上,躺在地上的王逸始終沒有動作。


    吳用靠在黃土做成的牆壁之上,任由雨水滴落,呆呆望著灰蒙蒙地天空。


    本應該以兄弟相稱的兩個人此刻已然無話可說。


    “王逸,從今天之後,我們分道揚鑣。”


    說罷,吳用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來的匕首,對著自己的衣袖狠狠刺下去,神色堅決,動作迅速。


    一塊大紅布被吳用用力拋向王逸,但是天地之間的雨水很快就將紅布打濕。紅布還沒有飛到王逸的麵前,就落在街道上,落在王逸的不遠處。


    割袍斷義。


    王逸腦海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這個自己在書上看到過的詞,一個讓王逸一直以為隻是書上故事中的詞,現在卻真實發生在自的身上。


    王逸心中無助,痛心,但是更多的則是茫然。


    事情發展完全超過了王逸的掌控,從吳起身死到吳用的割袍斷義,都是王逸沒有想到的。


    吳用憤而起身,將頭上的木簪子扯下,披肩散發,宛如一個瘋子。


    “我發誓,我會讓那些人付出應有的代價。”


    王逸從雨中爬起,對著離去的吳用大喊道:“那樣你也會死,當幽州一案的人就隻剩下我們四個人了,吳起死了,你再死了,即便是報了仇,還有什麽用。”


    吳用聽到王逸的話,身體微微一頓,沒有轉過頭,繼續向著馬車走去。


    “我管不了那麽多,我死了,還有你,你死了,還有王異。”


    “如果我們都死了,那麽最少要拉上一個墊背的,這樣我們。”


    馬車漸漸遠去,王逸走到白布掩蓋的屍體麵前,顫抖的手幾次都想要將白布掀開,看一看自己的這位兄弟,但是伸出的手每次都是停在白布的麵前,不曾再進一步。


    他不敢麵對躺在那裏的吳起,或者說無法接受吳起死去的事實。


    長安城玉華行宮。


    本應該在皇宮外麵舉行的三教辯論此刻被移到了玉華行宮的玉霜殿中。玉霜殿是玉華行宮中一處幾位重要的宮殿,平日裏負責宴席群臣。今天這裏,燈火通明,無數的燭火被點燃,燭火反射在玉霜殿屋頂上的夜明珠,無數的柔和光線照映在大殿之中,外麵灰蒙蒙地天氣與這裏形成鮮明的對比。


    剛剛聚集在皇宮附近的百姓已經被驅趕,更多則是在天公不作美,下起小雨的時候,紛紛離開,迴到家裏,無緣得見之後的三教辯論。


    丁一修作為長安城裏的浪子,這樣的大場麵,他哪裏舍得錯過。廢了無數的心思,丁一修終於得到了一套太監的衣服,混跡在人群之中


    。


    明皇與那位豔名響徹大明的貴妃娘娘坐在高位,那位僅僅一人來到長安城的佛家老和尚與天師府的小天師對坐而立,一個久負盛名的佛家大師,一個剛剛繼位天師的小天師,不像是在吵架,反而是像兩個人許久未見的老朋友,坐在那裏敘舊,若非那大殿之中,戒塵大師身邊隨著佛經緩緩出現的蓮花,沒有人會認為這是一場涉及三教氣數之爭的辯論。


    丁一修可聽不懂那老和尚的佛經,也不懂那小天師說的天道無情,他隻是來湊熱鬧的,僅此而已。如果能夠順走幾顆夜明珠,那就是不虛此行。


    丁一修看了看周圍的人,都沉浸在那兩個人的吵架中,丁一修邪魅一笑,緩緩走出大殿之中,準備伺機下手,隻要偷取一顆,就一顆夜明珠,那麽足夠他吃喝不愁好多天,也不用在去給人當打手,或者去給人報仇,可能還有餘錢,能夠讓自己去那花舫樓見見小桃紅,見見那白花花的身子。


    不巧的是,在丁一修走出大殿的那一刻,有一個人擋在了丁一修的去路上。


    來人身穿魚龍服,腰間一柄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長刀,臉上的淤青還沒有完全消除。


    周立元。


    丁一修的師弟,當年長安城用刀第一人的二弟子。


    “怎麽,想要將我抓起來,換取功勞?”


    丁一修站在那裏,看著擋住自己去路的周立元,不屑地說道:“看來你還是沒記住臉上的傷疤帶來的痛,要不我再打你兩下?”


    周立元看著有些無賴的丁一修,沒有因為他的言語而生氣,反而是從懷裏拿出一個錢袋,對著丁一修扔了過去。


    “師兄,今日玉華行宮裏任何東西都不可以少,現在有高人坐鎮玉華行宮,隻要有一點點異動,就會被人發現。”


    丁一修接過錢袋,打開之後,仔細地數了數,一百兩。將其中的一錠銀子拿出來,放在嘴裏狠狠咬了一下。


    “不錯,不錯,新鮮的官銀,看來師弟發財了。”


    丁一修說著,將錢袋放進自己的懷裏,靠在一旁的柱子上,一手拍著肚子,“你怎麽會知道我想偷點東西。莫非你是我肚裏的蛔蟲?”


    周立元並未理會這些,反而說道:“過一會,南門那裏會有一隊人馬前來換防,到時候走那邊。”


    說罷,也不等丁一修迴答,緩緩走過拐角,消失在走廊之上。


    靠著柱子旁的丁一修腦子裏迴想起當年與師弟周立元一起偷別人家晾在院子裏的豆腐幹,就是師父總說豆腐幹就酒,越喝越有。


    兩個人還沒有院子裏晾曬豆腐幹架子高的孩子,偷偷摸摸進其中,身材有些魁梧的丁一修去拿豆腐幹,而年紀較小的周


    立元站在外麵放風。在確定沒有人後,丁一修迅速將豆腐幹拿走大半,與師弟一起溜之大吉。


    可能丁一修不知道的是,自己剛剛在大殿之中的神情與小時候偷豆腐幹的那次,一模一樣。


    長安城的西邊,有三個人打著雨傘,一男一女,還有一個小孩子,像是一家三口迴到故鄉一般,漫步在小雨之中。


    孩子還小,也可能是沒有見過長安城的模樣,躲在娘親的雨傘下,小手緊緊抓住娘親的衣角,躲在娘親的身後,僅僅露出一個小腦袋,透過一雙清澈的眼眸,第一次看著這個總被娘親念叨的家鄉,父親總是在喝醉之後痛罵那個昏庸無能的明皇居住的長安城。


    剛剛進入長安城的小家夥對於一切都事好奇,一會迴頭看看高大的城牆,有伸出頭,看看遠處有些朦朧的玉華行宮,宛若仙境的天宮。


    一旁的攤位上,有年輕的少男少女,頂著小雨,正在忙碌的收拾貨物,準備迴家。小家夥清楚的看到在小雨之中,少男少女沒有絲毫的慌張,反而嘴角帶著笑意,動作極慢,生怕時間匆匆而過。


    一旁的年輕女子,手中帶著雨傘,看到這一幕,微笑著說道:“真好。”


    她的丈夫,那個看上去有些書生氣息的男子,一臉的諂媚,附和道:“是真好,真好。”


    可是這樣一來,旁邊的小男孩就有些不懂了,孩子悄悄湊近他爹,拉了拉他爹的衣服,“爹,什麽真好。”


    書生自認為飽讀詩書,但是現在卻也不知道作何解釋,一腳踢在孩子的屁股上,“大人說話,小孩子不要參與。”


    孩子捂著屁股,有些委屈地說道:“什麽嘛,我看爹你也不知道。”


    被揭穿麵目的書生咳嗽了兩聲,“鄭冬冬,你最經的功課是不是有些少了。”


    聽到這話的孩子低著頭,垂頭喪氣,稍稍靠近自己娘親的身邊,“娘,前幾天我爹與隔壁的李叔叔喝酒的時候悄悄的說,說娘親做飯不好吃,睡覺打唿嚕,還愛踹被,罵人的時候總是喜歡叉著腰。。。”


    一旁的娘親斜著眼,看了一下有些慌張的相公,“哦,真的嗎?”


    一旁名為鄭懷先的男子連連擺手,極力否認,“假的,一定是假的,老李那人總是喝多了瞎說話。”


    鄭冬冬繼續火上澆油,眨眨眼,天真無邪地說道:“娘,李叔叔還說了,爹最後嘴裏一直念叨著自己眼瞎,找媳婦的功夫不如李叔叔。”


    一生天不怕地不怕的鄭懷先一把捂住自己兒子的嘴,對著自己的媳婦嘿嘿一笑,“娘子,都是誤會,誤會。”


    這個本名嚴靜的女子眯著眼,咬著銀牙說道:“哦,那可真是個天大的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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