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細微的腳步聲傳來,還伴隨著林柏景與柯欣兒的調笑聲。


    “好幾日未見,娘子可想我了沒?”


    “夫君,你還要我說幾遍?分明日日夜夜都在想,卻連你的一封家書都等不迴來,你該罰!”


    “好好好,娘子說罰就罰,都聽娘子的話!”


    ……


    寧流鶯跪在院中,耳裏滿是林柏景與柯欣兒的調笑聲,還真是情意綿綿,羨煞旁人。


    原本以為對於林柏景自己早已經是心如止水,卻沒想到這麽直觀地感受到他和自己的妹妹親熱的態度,寧流鶯的思緒一時還是有些紊亂。


    她在心裏問著自己,你要用什麽樣的姿態再去見林柏景?


    鎮南王府被趕出來的姬妾的身份,再加上這麽一副落魄的境地,再見到他時,自己為什麽還是這麽狼狽?


    正當寧流鶯胡思亂想時,腳步聲漸漸近了,遠遠地就可以看見一對璧人從外院踏了進來。


    眼看著林柏景的目光投了過來,寧流鶯的唿吸一滯,說不清是什麽心思地低下了頭。


    走進內院後,林柏景習慣性地掃視了一圈整個內院。在看到院子裏跪著的寧流鶯時,他的眼裏露出疑惑的神色,扭頭向柯欣兒問道:


    “娘子,這是哪個丫鬟犯了錯被你罰跪在這兒?平常可沒有見你這麽嚴厲過。”


    而且這個“丫鬟”的身影,為什麽這麽熟悉?


    柯欣兒瞥了一眼正跪在院中的寧流鶯,不冷不熱的說道:“她是寧流鶯。”


    “什麽意思?流鶯夫人怎麽會在這裏?”一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林柏景就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柯欣兒微微一笑,便直接牽著林柏景的手走到寧流鶯的麵前,故意在她麵前大聲說道:


    “夫君,你可別叫喚這小賤人流鶯夫人了,她已經被鎮南王府給趕出來了,現在什麽都不是!”


    “前幾日這賤人暈倒在咱們府門口,多虧了我心善,才把她救迴來,還留在她府裏頭做丫鬟,賞她一口飯吃。卻沒想到這賤人不識好歹,不懂感恩便罷了,還在我的麵前詆毀你!辱罵了夫君的人,我怎麽能輕易放過?我便罰她跪在院子裏了。”


    聽了這話,林柏景的心中十分唏噓。


    他“嘖嘖”了幾聲,有些不敢相信地說道:“寧流鶯當日如此得寵,竟然還會被鎮南王府給趕出來?這倒真是一樁奇事了!”


    柯欣兒瞥了一眼寧流鶯,渾不在意地說道:“這有什麽可奇怪的!這小賤人也不過就是一個小妾而已,鎮南王府裏像她這樣的人還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我看她啊就是太自視甚高了,還想著把自己當成鎮南王府的女主人,這樣的女人哪個男人能喜歡?聽說鎮南王近日又要納新的小妾了,可見他也沒將哪個人放在眼裏過。這人呐,就是得認清自己!”


    這幾番話,柯欣兒說得都十分大聲,明擺著是說給寧流鶯聽,以此來羞辱她。


    寧流鶯聽得出來柯欣兒話裏話外的意思,她低下了頭,什麽也沒說,心裏一陣苦澀翻騰。


    柯欣兒說得對,她就是看不清自己的身份。明明隻是一個普通的小妾而已,誤會了之後就這樣輕易地被趕出來了就已經證實了元褚楓對她的重視程度,現在元褚楓又要納妾了,他哪裏將自己放在心上過?


    自己居然還想著要迴到鎮南王府,為此在林府裏收盡刁難與折磨,也想要拚命活下去。可是她迴去又能做什麽?再去看元褚楓的冷眼嗎?


    想到這裏,寧流鶯的身體已經微微顫抖了起來。


    柯欣兒見自己要惹寧流鶯不快的目的達成了,不由地得意一笑,直接拉著林柏景往屋子裏走去。


    “好啦,夫君你可別再管她了,就讓她在這裏跪著,好好想想自己的所作所為。夫君快進來罷,我給你備了晚膳,你才從景州迴來,可得好好補補。”


    林柏景看了寧流鶯一眼,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麽。隻是那柯欣兒不讓他開口,非得拉著他往屋子裏去,便也隻能作罷。


    寧流鶯默默地跪在院子裏,聽著房間裏不時傳出來的柯欣兒與林柏景愉悅的談話聲。


    時辰愈來愈晚,這日頭還沒完全落下,就不知從何處飄來了一朵烏雲,正好籠罩在邗州的上空。


    一陣轟隆隆的雷聲過後,瓢潑大雨傾盆而下,洗刷著邗州的每一寸土地。


    柯欣兒仍然沒有下令讓寧流鶯起來,那大丫鬟就站在屋簷下像個鬼一樣死盯著她,愣是不讓她起身。


    寧流鶯就這樣孤孤單單地跪在大雨之中,心中的冷意卻比身體感受到的寒冷還要嚴重許多。


    屋內夫妻二人調笑了多時,柯欣兒擔心著自己的兒子在這種天氣下會害怕,便將林柏景留在內院之中,自己則帶著奶婆婆匆匆去往林嘉尹的住處。


    林柏景想要去書房裏處理公務,便打著一把傘走了出來。


    一出房門,他就看見了還跪在雨中的寧流鶯。


    寧流鶯此時已經全身都濕透了,她身上衣衫單薄,被這傾盆大雨一淋濕,全都貼在了身上,勾勒出了她玲瓏的曲線。


    看著那淋濕的薄紗下若隱若現的雪白肌膚,林柏景忽然心中生起一股無名邪火,不禁吞了吞口水。


    此去景州這麽多日,他為了辦好柯欣兒交代的事情,沒日沒夜地忙活著,連一點兒女色都沒碰。這會兒迴到全是溫香軟玉的內院,頓時心裏起了些不一樣的想法。


    林柏景站在原地看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走了過去,將手中的傘往寧流鶯的身子傾斜了過去。


    忽然感受不到大雨砸在身上刺骨的寒意,正低著頭的寧流鶯微微一愣,緩緩抬起頭看著身邊的人。


    這一抬頭,叫林柏景唿吸都滯住了。


    寧流鶯臉上的塵土早已被這大雨洗幹淨,她幹幹淨淨的麵容此時正完全展露在林柏景的麵前。額前鬢發散亂,淋濕後全都貼在了她的臉上,卻不僅沒有破壞她的美貌,反而叫她看起來多了幾分驚心動魄的美麗。


    當初邗州荷花宴第一次相見,林柏景就知道流鶯夫人是位絕世美人,如今近距離一看,還真是叫人神往。


    而寧流鶯一見身旁為自己擋雨的人竟然是林柏景,表情當即就垮了下來。


    她冷冷地問道:“你想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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