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內。


    榮祥澤端坐著,他眼神陰沉,麵色有些煩躁。


    霍軒已經催了很久了,絕對不能再繼續拖延了……


    紙包不住火,自己一定要在鮫人的秘密被戳穿之前找到完成那件事……


    一名看似不起眼的內侍,步履輕盈地走到榮祥澤身前。


    “知道該怎麽做了吧?這件事必定兇險,不過你放心,隻要能成功,孤絕對會讓你加官進爵……”


    那內侍也沒有別的選擇……


    趁著夜色,內侍悄無聲息地潛入禦廚房,手中緊握一瓶毒藥。


    他輕輕打開瓶塞,細心地將毒藥摻入綏帝將享用的佳肴之中,手法熟練而又冷靜。


    而榮祥澤好不容易做了決定後,心裏也沒有平靜下來,反而格外的不安……


    月光透過窗欞,照在榮祥澤的臉上,他心中波濤洶湧。


    他知道,這件事一旦被發現,必將是殺身之禍。


    父子之情也不再有。


    可自己又能有什麽方法?


    總不能放任榮暮辭跟慧貴妃踩在自己的頭上吧?


    榮暮辭的年齡越來越大了,在朝堂上的聲音也越來越大,自己再不做些什麽,難道真的要退位讓賢?


    榮祥澤做不到,所以他隻能出手。


    次日,綏帝如常召見朝臣,麵無異色。


    內侍隨侍在榮祥澤身側。


    藥不是急速發作,而是慢性的。


    不過,再慢也不會慢過這個春天了。


    春天結束前,綏帝就會駕崩,到時候,皇位上的人就是他榮祥澤!


    做了這樣的事,榮祥澤的臉上也看不出任何異樣,但每當夜幕降臨,他的內心便開始煎熬。


    倒不是為了什麽可笑的父子之情,而是在為了自己擔心。


    一邊是即將到手的皇權,一邊是隨時可能敗露的風險。


    霍軒也如同生活在刀尖上,他必須時刻警惕,以免露出任何破綻。


    不知何時,這根脆弱的繩索將會斷裂,而他們要做的就是在繩索徹底斷裂之前爬到最高點,而後隔斷繩子,避免其他人順著這根繩子往上爬……


    不過,綏帝對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也並非是一無所覺。


    畢竟沒有人比他更清楚自己的身體。


    這日,綏帝召見了霍軒。


    綏帝麵色蒼白,步履蹣跚,伴隨著沉重的咳嗽聲。


    他的目光落在從殿外款步而來的霍軒身上,少年英姿,在綏帝的眼前卻有些灼目。


    他蒼白衰老,如同藏在犄角處卻因為氣溫升高不得不化掉的寒冰,而霍軒則是比陽光還要耀眼……


    綏帝心中自然是不甘的。


    他忍不住追問有關鮫人的事。


    “霍愛卿,朕的身體每況愈下,夜來咳血……”


    綏帝的聲音有些顫抖。


    霍軒神色微變,鮫人這不過是自己為了迎合綏帝好幻想的謊言,拿肯定是拿不出來的……


    他心底暗自思量,臉上卻是波瀾不驚:“陛下,鮫人的骨血的確可以延年益壽,不過,隻有活著的人魚才有這樣的功效……


    臣的確派人去了濰縣,也抓來了一條鮫人,可它已經死在路上,屍骨化為摻雜著劇毒的黑血,臣的手下死傷不少。”


    綏帝眉頭緊鎖,似乎不願接受這個事實。


    霍軒眼眸低垂,聲音中透露出一絲悲憫:“陛下,世間萬物皆有定數,可陛下是萬福之人,臣已經重新安排人去了濰縣,或許能趕在立夏前將活著的鮫人帶到陛下麵前……


    陛下福澤深厚,當放寬心胸,上天庇佑,或許不需要等到立夏,陛下就能見到鮫人……”


    霍軒說了些好話。


    這時候綏帝信還是不信都不重要了,他隻能選擇相信。


    如果相信,還能撐著一口氣再堅持一段時間,這對於霍軒而言當然是件好事,如果不相信……


    那對霍軒而言也是件好事。


    綏帝沉默良久,終於揮手示意霍軒退下。


    他的背影在宮燈映照下顯得格外孤寂,霍軒卻不可憐這人。


    這些年,除了自己的父親外,還有不少因為勸阻綏帝丟了性命的臣子,這些人哪一個不比綏帝更可憐。


    綏帝跟這些人比起來隻是更可笑罷了。


    一直追尋長生,卻被自己最親近的孩子害死……


    真是不錯的下場。


    這場亂局中,也並不是沒有察覺到不對的人。


    一直駑鈍的榮暮辭始終認為父親的身體越來越差跟霍軒與榮祥澤脫不開幹係。


    是夜。


    榮暮辭踏著月色,穿過籠罩在夜幕中的宮牆,來到東宮。


    微涼的夜風拂過他的臉龐,他心中本就急躁,被風一吹,反而更亂了。


    東宮的守衛們見了他,紛紛低頭行禮,“二皇子,夜色已經深了,您怎麽——”


    “我來找皇兄談話,不可以嗎?”


    榮暮辭帶來的人為他開道,榮暮辭就這樣闖了進去。


    榮暮辭的腳步聲在空曠的殿堂中迴響。


    他的目光最終停留在端坐於主位的太子榮祥澤身上。


    太子的臉色平靜,雙眸深邃如海,仿佛早已預料到了榮暮辭的到來。


    “這麽晚了,怎麽不去休息?”


    “皇兄。”榮暮辭的聲音低沉而有力,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裏擠出來的。


    榮祥澤抬起頭,目光如炬,緩緩道:“何事如此慌張?”


    榮暮辭向前一步,聲音帶著一絲顫抖:“父王的身體日漸衰弱,這是眾人皆知之事。我來此,是想問皇兄有何打算?


    或者換句話問,你跟霍軒究竟想做什麽?!”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緊張的氣息,榮祥澤的臉龐愈發冷峻,他微微一笑,笑容中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深意。


    “何必憂心?父王有太醫照料,孤也已命人加強宮中防護,確保父王安危。你現在闖來我這裏撒潑,還不如守在父王的病榻前……”


    榮暮辭眉頭緊鎖,聲音堅定:“你明明知道我說的是什麽。”


    榮祥澤的眼神驟然一變,但很快又恢複了平靜:“是嗎?可是我還真的不知道。”


    榮暮辭並不滿意這樣的迴答,他的胸口起伏不定,壓抑著怒火:“是你們做的吧?


    父皇近來的身體是逐漸好轉的,咯血也是這半個月的事情。這半個月,你們究竟做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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