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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草長鳶飛,萬物勃發的日子。


    今年的春日來的早了些,早早的便已有櫻花借著溫暖的日光而悄悄綻放。風偶然吹過,便猶如下雪一般,潔白的花瓣簌簌落地,美不勝收。


    竹板製成的圍牆內,幾株頗為高大的櫻花樹也早早顯露了花苞。染上了淡淡緋色樹,又將綻放出如何的美麗的景致呢?


    風吹散了空中的囈語,也吹動了枝頭上已經漸漸複蘇的花苞。


    原野遙靜靜站在一旁,未曾動作,不言不語,不想驚動站在樹下欣賞櫻花的少年。


    說是少年,倒不如說是容顏上還帶著些許稚嫩的男子。一襲寬大的墨藍袍子緊緊裹著他有些纖細的身軀,腳下的木屐隨意丟在了一旁,潔白的襪子踩在濕潤的草地上,也似乎不覺。少年容顏美麗,一雙淺褐色的眼眸如星辰般,朱紅的唇帶著溫潤的顏色,一雙姣好的眉微彎,分明是一派柔和。但誰又能想到,眼前這個同路邊的小草般一樣無害的少年,竟然會是青龍組的組長辻天一,被人稱之為是‘鬼’的可怕角色。


    “阿遙,今年的櫻花開的比往年要早呢!”少年淡淡的開口,聲音清雅動聽。


    “是的。”站在一旁的原野遙麵無表情,一張平凡的麵容上隻可看到淺淺的崇敬,便無其他。


    嗬,真是個如石頭一般的男人啊!少年暗自好笑,百般無聊賴的撚起一根細嫩的草莖,放在指尖把玩。


    “不知道這個時候,師兄在做什麽呢?啊,真的好想知道啊!阿遙這樣無趣,讓人家都覺得好無聊呢!”


    原野遙垂下頭顱,一副是屬下的錯,隻要您發話屬下立即切腹的表情。


    不自覺的笑出了聲,少年心情看起來很好。“唔。能看到櫻花的感覺真好啊!隻是,什麽時候這幾株櫻花樹,能開出如鮮血般美麗的花朵呢!阿遙,你說用新鮮的人血澆灌,它們一定會長得更好吧?”對未來的期待,讓他的笑容愈加美好,仿若是闖入人間的山間精靈一般純潔。


    “屬下不知。”饒是對著美麗如精靈般的少年,他仍舊如此迴答。


    隻是,原野遙一貫平平板板的迴答讓少年有些無趣,意興闌珊的扔掉了手上的草莖,撫摸著手指上淡淡的綠意,他的臉垮了下來。


    “果然和阿遙待在一起,好無聊啊!”這樣木頭樁子似的人,連表情都不見幾個的,又有什麽樂趣可言呢!


    “屬下知錯。”原野遙單膝跪地,平靜的麵容上倒是多了一分惶恐。


    “沒事,這樣無趣的阿遙人家早已習慣了呢!隻是……偶爾也想讓生活變得有趣一下啊!阿遙,叫幾名技女迴來玩玩吧!等等。”


    叫


    住了原野遙就要離去的腳步,少年又道:“記得叫上半藏一起去。”以阿遙的審美,怕是找來的也都是同他差不多一般模樣的。想到那種情景,少年不禁打了個冷顫。那樣真的是太可怕了!


    技女們穿著豔麗的和服,大塊的顏色,嫵媚的花朵,卻少了幾分精致的妝容。大約是第一次來到青龍組,都有些膽顫心驚的。臨行前,媽媽桑讓她們務必要把自己收拾幹淨了,不準化上白/粉妝,是因為那位大人不喜。隻管稍稍塗抹些淡粉和唇脂便好了,若是犯了那位大人的忌諱,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情。


    紙門被從一旁輕輕拉開,技女們等候在門後,待裏麵傳來一聲:“進來。”便小心的魚貫而入,細碎的步子踩踏在榻榻米上沒有發出一絲響動,一群人在位置上跪坐下來,雙手指尖觸地,優雅又輕柔的行了一個大禮。


    飲食用器甚至地上鋪著的茵褥亦十分精美,不輸於一般王公大臣的家宴。那少年便一襲緋色袍服坐在那處,衣襟大敞,露出胸前的一小塊肌膚來。白皙的肌膚比女子的還要細致幾分,但線條流暢的肌肉線條卻又昭示著少年並非文弱的事實。他的手中持著一隻荷葉綠的酒盞,正小口的抿著清酒,似乎對她們的到來並沒有太大的感覺。


    “好了,表演吧。”少年開口說,單手撐在臉側,躺了下來。


    場中,有人撥弄著手中的三味線,唱著一曲委婉的小調,數人持著檜扇,演繹了一番旖旎多情的舞蹈。而和著這場景的,便是一曲低柔的尺八。


    少年的身後跪坐著眾多身著青藍兩色衣袍的男人們,但除了身後一排,便也也隻有少年麵前有酒,其餘人隻是盯著場上的歌舞,不曾言語,場麵肅穆的很,少了幾分宴席上的和樂與歡愉。


    許是覺得這舞蹈和歌聲都太過無趣了,少年抬起手指,淺淺的打了個哈欠。“水準……真低啊!”


    畢竟不比吉原最厲害的妓院,找的出來這般模樣的,也算他們本事了。所以,還是忍耐一下好了。


    “阿遙,你可有覺得哪個漂亮?”詢問著看歌舞時也是一臉嚴肅的下屬,少年笑容滿滿。


    “屬下不知。”在原野遙眼中,女人並不是那麽重要。


    “唔。我們阿遙,似乎還沒有開竅呢!半藏,你說呢?”


    名為半藏的是名年約三十的男子,一件青色袍子,衣襟掩的好好的,手邊是一柄短刀。他下巴上蓄著短短的胡須,讓容貌中也多了幾分剛毅。眼皮耷拉著看了原野遙那張毫無表情的臉,嗤笑了聲:“阿遙啊,可能連女人的滋味都沒有嚐過吧!”


    整日跟在組長身邊的男人,恨不得把自己的命都


    送上組長手中的男人,看起來還是那樣的無趣啊!“組長,若是在這樣下去,阿遙他可就要危險了。”


    饒是麵對著半藏的調笑,原野遙依舊沒有露出任何一絲多餘的表情來,嚴肅的如同路口的石頭雕刻一般。


    少年彎了彎嘴角,對著不遠處跪著的名技女勾了勾手指。她看起來似乎隻有十三四歲,怯生生的模樣,穿著件豆綠色的和服,小臉有些發白,似乎是從未見過這樣的場麵。


    這畫麵,讓少年不由得想到了大約是月前在某位人家中看到過的一位小姐。十二單層層疊疊的折紙樣絹袖下,露出一截皓腕如霜雪,姣好容貌,花一樣的年華,卻是為何要露出那樣懼怕的眼神呢!真是讓人不喜啊!後來她怎麽樣了呢?大約,是同地下的泥土一同腐爛了吧!女人,嗬——如同螻蟻一般最卑賤的生物啊!


    “大,大人。”雛技顫聲說著話,一雙細白的手指絞的有些發白。


    “過來倒酒。”


    場上歌舞仍舊在繼續著,半藏正要說話,忽然發現少年麵色陡變,起因卻是那雛技不小心將酒盞帶翻在案上。


    “你這是在幹什麽!”半藏還未來得及喝斥,少年忽然抓住了雛技的手腕厲聲斥責,不知何故他的臉上戾氣漸濃,先前的溫和美好全然不見了。雛技才不過十三四歲模樣,嚇得渾身哆嗦,手下不穩,更將半壺清酒盡數傾倒在少年的衣襟上。


    酒水潤澤了大紅的衣襟,流淌在少年的胸口上。隻見少年手背上青筋凸起,手指倏然伸出,從身旁抽出那柄刀鞘通紅的太刀,在雛技的頸側一劃,登時席上濺起了漫天血霧。少年將沾血了的太刀隨意在雛技身上蹭了蹭,抬腳將她踢到了一邊,這才有些憐惜的撫摸著刀柄上一枚形製有些古怪的結扣。


    “真是,差一點就弄髒了呢!”


    從桌案上蔓延下來的酒水一點一滴灑在地板上,有幾滴便距離那太刀十分相近。


    “組長,屬下去給您準備一塊幹淨的帕子。”半藏連忙站了起來。他們在場的哪個不知道戮神上那個叫中國結的小東西對組長的重要性,曾經便有大人的姬妾不小心碰到了,直接被斬斷一條手臂丟了出去。更枉論,差一點就要被酒水汙了呢!


    “半藏,坐下來喝酒。不用為了這麽個笨手笨腳的東西敗了興致。”少年從容坐好,仍舊是那副溫和無害的模樣。他轉頭向場上彈三味線的女子斥道:“怎麽不彈了?我可沒讓你們停下來。還有你們,繼續跳舞!”


    女子哆哆嗦嗦的應聲,重新撥弄琴弦。被方才那麽一驚嚇,自然是嚇出了十二分的小心翼翼來。難怪媽媽桑說,此去十分兇險呢!可無奈


    身子怎麽也坐不穩,手更是抖得猶如秋風落葉。滿場的樂音稀稀拉拉,淒淒慘慘的響起,那吹動著尺八女子,簫聲忽高忽低,簫音暗啞難聞,簡直如死人咽氣般嗚咽難忍。場上舞蹈著的,怕也是猶如篩糠般,讓人不忍再看。


    半藏在一旁坐好,甫一聽到這演奏,險些被剛剛入口的清酒嗆到。席位上,賓客皆是欲笑又不敢笑,氣氛十分壓抑古怪。


    “真是……”少年臉色不好,悻悻道。“罷了,反正也無趣的緊。半藏,適才咱們說道哪兒了?”


    半藏端正了坐姿,笑道:“正是說到阿遙可能都沒有嚐過女人的滋味呢!”


    “唔,便是此處了。”少年在人群中巡視了一遭,徑直指著一名穿著桃粉和服的少女道:“就是你了,快過來。”


    此來,本就不多的人中,也僅有兩名雛技。少女顫顫巍巍的從人群中走出,期間不敢抬頭,生怕看到一旁死相可怕的友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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