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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程麗那邊,你是怎麽交待的?”舒福家很疑惑,照著‘王俊傑’的說法,他們不是隻有三個人去的畢業旅行,同班同係玩得好的都去了。


    前前後後,十多個人,人不算多,也不算少。


    但是消失了一個,怎麽也不可能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


    唐銘雖然在旁邊沒有吭聲,但是沒有阻止舒福家的提問。


    這個小協警笨是笨了點,關鍵時刻,還是很能夠抓住某些問題的。


    ‘王俊傑’笑了下,比起之前的無意義,這次更生動了不少。


    因為出現了別的情緒。


    鄙夷的,嘲諷的。


    “當初是程麗耍了大小姐脾氣堅持要到山上的不知名山洞去探險。下山遭遇山體滑坡,去的十二個人,死是隻死了王俊傑一個。別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兒去。當時他們被送到醫院的時候,每個人都是昏迷不醒,身上帶著大大小小的傷。”


    他說到這裏,舔了下嘴唇,眼裏的嘲諷更深。


    “程麗好歹也是名校大學副校長的女兒,她接受的治療更好。情理之中,和其他的十一個人分開了。等到她蘇醒再去找王俊傑的時候,她已經找不到王俊傑了。”


    王俊傑的鬼魂張了張嘴,半天,從嘴裏擠出了兩個字。


    是一個人的名字。


    “許久。”


    “你是許久?”唐銘看向‘王俊傑’,後者臉上一震,顯然是被說中了自己的真實名字。


    許久很快腦補了唐銘獲取自己名字的過程——


    “你們調查過那次畢業旅行的遇難人員死亡名單了?”


    死的人隻有一個,王俊傑被頂包了,作為頂替王俊傑的人,自然就成了死掉的那一個。


    唐銘搖頭,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沒有那麽快,是黃雅麗告訴我們的。你難道忘了,她現在就在這間審訊室裏麵。”


    舒福家小心髒一抖,頓時明白過來,唐銘是想把‘黃雅麗’這一條計謀從頭用到底了。


    太陰險了。


    他以後得用心琢磨下唐銘說的話,要不然什麽時候被騙了都不知道。


    就像現在的許久一樣。


    “雅麗......知道是我,不是王俊傑?”


    王俊傑似乎也想到了什麽,做了鬼後本就蒼白的臉上氣憤不已,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和侮辱。


    “狗男女!”他咬牙切齒的罵。


    舒福家眉頭皺了起來,很想出聲擠兌王俊傑。


    就許你腳踩兩隻船,不許別人有心思重新喜歡上一個人值得被喜歡的人?


    等等......這麽說的話,黃雅麗還真的是遇人不淑。


    王俊傑是第一個垃圾,騙了感情又騙錢。


    許久沒有腳踩兩條船,但是直接一出手就要了她的命。


    “你到底為什麽要殺掉黃雅麗?她想知道,她到底做錯了什麽?”都有了唐銘在前麵開頭,順水推舟,舒福家做起來也是特別的順手。


    反正天塌下來有個子高的頂著。


    事關自己的心上人,許久沒有堅持多久,隻是神色變得異常難看。


    他深唿吸了一口氣,咬緊牙根,眼神流露出來的是憤恨和心痛。


    “在被趙強開除後,我到了一家酒店工作,做侍應生。趙強和雅麗去包間吃飯,那家酒樓的包間牆角都有鏡子。我看到了,雅麗,在用腳勾搭趙強。她不該是哪個樣子的!她怎麽可以變成哪個樣子!就算王俊傑不要她!她也不應該變成那樣!”


    許久說著說著,眼睛紅了,他死死盯著唐銘和舒福家的方向,好像這樣就能夠看見被自己親手殺死的黃雅麗鬼魂。


    “是這個世界不好,對雅麗不公平。這個世界玷汙了雅麗,我要讓她重新變得幹淨、單純。”


    “你殺了她。”唐銘冷冰冰道:“你並沒有經過黃雅麗的同意,就擅自做主拿走了別人的生命。”


    “你說這個世界對黃雅麗不公平,那麽你呢?口口聲聲說著喜歡黃雅麗的你,又做了什麽?”


    嘴巴毒分為兩種,一種是毫無邏輯可言的,一種是占據情理而言的。


    唐銘是後者,又準又狠。


    許久臉上霎時間一片慘白,他似乎沒有想過唐銘說的這些。


    整個人都像是被抽走了靈魂一樣,呆在當場,魂不守舍。


    舒福家忍不住用手拉了拉唐銘,示意他注意下分寸。


    “唐隊,你稍微......他的狀態不怎麽好。”


    經過剛剛的審訊,他大概可以判斷出來許久的心理狀況出了問題。


    逼迫得太緊的話,怕是會出問題。


    真的把人給弄瘋了,就得不償失了。


    唐銘轉頭看他,眼神冷冰冰的,分不出來是同意了還是沒同意。


    “王俊傑是你殺的,還是意外?”


    再開口問話,舒福家聽得鬆了一口氣,話題被扯到了別的地方也好,能夠給許久一點緩衝的時間。


    許久可能真的在情緒崩潰邊沿,唐銘問什麽就答什麽,也不兜圈子。


    除了語氣和神情太平靜之外,挑不出任何毛病。


    “不是我殺的。他被山體滑坡衝下來的泥石衝走,我沒有救他,親眼看的他斷氣。”


    沒有直接殺人,間接的也有,可是在法律上,這個罪名不好定性也不好定型。


    該問的,陸陸續續都問了出來。


    日久生情不是什麽難事。


    許久是孤兒出身,對感情的渴求遠勝於一般人,在遇到王俊傑之後,他認識了王俊傑的女朋友黃雅麗。


    兩個人之間並不正常的感情收支,在他眼裏是可望不可求的美好。


    他想,要是有一個女生像黃雅麗那樣就好了。


    一開始隻是發乎情止乎禮,他的暗戀心事藏得很深。


    日積月累的沉澱久了,大概也就不會太在乎。


    可是有些東西,比如感情,不同人的感情,是不能夠相提並論的。


    日積月累的,有可能淡忘、釋然,更有可能成積壓太久的活火山,隻等待一個合適的機會爆發。


    王俊傑的出軌就是那個機會。


    許久以為自己有了希望,卻迎來更深一層的絕望。


    黃雅麗太死心,眼裏隻看得到王俊傑,對他的接近和示好統統選擇了禮貌性的疏遠。


    想把話說開,剛起了個頭就被拒絕。


    求而不得,怨恨不能怨恨自己的心上人,就牽連了給不了對方幸福的王俊傑身上。


    那一個雨夜,r國的神社山上,山體滑坡造成的泥石流往下向他們衝來。


    他們四散奔逃。


    王俊傑就在他身邊,他因為山腰的一棵大樹保住了性命。


    泥土鬆軟,他爬到了樹頂,抱著枝丫,看著樹幹一點一點往下陷。


    快淹沒到他大腿的時候,他附近區域的泥石流塌陷速度緩了下來。


    王俊傑陷在裏麵,離他咫尺之遙。


    救人是一件難事,他的處境不比王俊傑好,但是搭一把手,讓王俊傑挨到救援隊伍搜索過來還是可以的。


    “救救我。”幾乎整個人都陷在泥石流裏不斷下沉,王俊傑睜大了眼睛盯著他,死死地,一秒也不敢放鬆。


    他懇求,懇求過後是咒罵。


    咒罵過後是哭求。


    然而從始至終,許久什麽都沒有做,聽著他的求救聲越來越虛弱,直至完全消失。


    “許久有妄想型人格,也就是偏執型人格。”跑到六樓來串門的齊衡聽完舒福家轉述,在跟許久進行進一步接觸後,做出了更專業的分析。


    “行為特點常常表現為極度的感覺過敏。敏感多疑,心胸狹隘,嫉妒心重。別的,我也就不說了,你應該都知道。我說的這些,才是和許久有關的部分。”


    他們這會兒都在唐銘的個人辦公室,審訊室的監控恢複正常,外麵的die組員也都迴到了各自的工作崗位上,開始進一步對審訊出來的內容進行相關性查證。


    齊衡說的是舒福家,舒福家用力點頭,眼裏全是掩飾不住的崇拜。


    亮晶晶的。


    很顯然,他很佩服齊衡。


    小說和電視劇裏經常會出現一個超級厲害的心理側寫師,齊衡比那個身份更厲害,還是重案組的組長。


    有他的心理分析,舒福家放鬆了很多,他對於許久的心理狀態猜測沒有跑偏。


    “你有專門學過心理學方麵的東西嗎?”齊衡的語氣不自覺柔和了些,舒福家亮晶晶的眼神實在讓他有些好笑又有些承受不住。


    有些人,天生就是會讓別人生出親近的心。


    “大學有學過一些,我學的專業就是犯罪心理學。”舒福家臉上更興奮了,眼巴巴望著齊衡,恍惚給人一種身後安了一隻尾巴的錯覺。


    唐銘抽了抽眼角,莫名其妙的覺得有點丟臉。


    “你來我這裏,就是為了給我的人上心理學課程?”


    一邊熱絡的氣氛被打斷,舒福家這才意識到自己把唐銘無視了很久,從齊衡到了唐銘辦公室以後。


    好像有點不太合適。


    “對不起,齊隊長。我就是太高興了,你真的好厲害啊!”


    被人誇獎的話也不是第一次聽,齊衡眼裏生出笑,難得真的有了教人的心思。


    “有什麽不好?”他故意朝著臉色越發難看的唐銘挑了下眉,轉而走近身前不遠處的舒福家,伸出手,笑眯眯。


    “你以後有什麽不懂的地方,可以隨時到四樓去找我。我給你留個電話號碼吧?”


    舒福家求之不得,下意識去摸身上。


    唐銘適時冷哼一聲,提醒了他一個事實。


    唐銘的手機迴了唐銘手上,而他的手機,還沒迴到自己身上,在唐銘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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