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陌頡又是一拳砸到我臉上,我擦了擦嘴角掛著的一絲血,嘲笑道:“你就這點能耐?果然娘炮,能不能來點猛的!”


    範陌頡被我說成娘炮,頓時整張臉都快氣炸了!他咬緊腮幫子,揮著攢滿力量的拳頭看起來很兇狠地再次向我打來,我閉上眼睛,等待著這一拳,可以結束我心中的痛!


    過了幾秒鍾,沒有感覺到被打臉,我睜開眼睛,一頭瀑布般濃密黑亮的長頭發放在我身前,這個人個頭與我一般高,頭頂上突出的淡藍色水晶發卡十分閃亮,是範薏彧!


    我側出身子到兩人中間,範薏彧竟然一隻手接住了範陌頡的拳頭!到底是範薏彧力氣大,還是範陌頡力氣小?


    兩人怒目而視,兩隻手間的力量比拚並未停止,我強製分開兩個人,竟然從範薏彧身上也感覺到了一絲修士的氣息,難道範薏彧也是修道之人?


    範陌頡怒道:“範薏彧,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


    範薏彧同樣怒道:“我做什麽我自己清楚,不用你管!”


    範陌頡更加生氣道:“我看你就是色令智昏!你知道你這樣做的後果是什麽嗎?值得嗎!”


    範薏彧忽然安靜了下來,冷冷道:“我知道,我接受後果,一切都值得,從我第一眼見到他開始!”


    我疑惑地問:“你們在說什麽後果?範薏彧,你會有什麽後果?”


    範薏彧避而不答,將散落一地的書本一本本撿起來,疊放整齊,然後再拿給我,平靜地對我說:“從明天開始,我會去你家裏住,給你補課,把你家地址給我,明天一早,我自己去找你!”


    範陌頡突然大笑兩聲:“你還真是喜歡熱臉貼人家冷屁股!別人早就有了小媳婦兒,沒你的位置,你還要貼上去,你的臉不要了嗎!就算你的臉不要,我們……哼!”


    範陌頡說到一半的話卻又硬生生的吞了迴去,也許是想說,他們門派的臉是要的吧?


    我打開天眼,悄悄偷窺了一下範陌頡的心裏在想什麽,隻見範陌頡在心裏說:“範薏彧,你真要去他家,你就真的不怕那八十一道雷電的懲罰嗎!”


    我聽得心裏一涼,一股悲傷湧上心頭,八十一道雷電,八十一道天雷,我已經連累了師傅,不能再讓範薏彧也冒這樣的險!


    我抱著書本故作平靜對範薏彧說:“我家裏很破舊,不比你們家氣派華麗,怕你住不慣,我自己學習也是可以的,你做的筆記很詳細,我都能看得懂,而且,你去我家住,也不方便,星棽知道了,會生氣的,所以,你還是繼續在學校複習你的功課吧!”


    說完我轉身就跑了,我怕範薏彧會叫住我,我這人心軟,經不住軟磨硬泡,也不想看見範薏彧失落傷心的眼神,我怕自己會更加內疚,所以我得跑快一點,快到我什麽也聽不到!


    我跑到鎮口,坐上一輛拉客的摩托車,迅速往家裏趕。


    我讓摩托車拉我到了桃圓邊上,我下了車,付了錢,便開始踏入這片桃園。


    記得八年前,我和莫塵,小蟲子,星棽一起來這裏偷師傅的桃子吃,我偶然間撿到一張符籙,因為這張符籙,打散了大黑狗靈,也引起了師傅的注意,其實,那都是師傅安排好的與我相遇。


    那個時候,是我第一次正眼兒瞧了師傅,之前都是一掃而過,從來不看那個令人嫌棄的糟老頭兒!


    那時候師傅的確是令人嫌棄又厭惡的糟老頭兒,穿著一身破破爛爛又髒又臭的衣服,一張黑漆漆髒兮兮的不知道多少年沒洗過的臉,一頭雜亂發臭的頭發,腳上踩著一雙腳趾全露的破布鞋,別提那造型有多糟,現在我都還記得清清楚楚!


    可就是這樣一個糟老頭兒,卻有著這世上獨一無二的絕色麵容,更是成了我最敬愛最舍不得最牽掛的師傅爺爺!


    想著想著,我的眼淚又止不住掉了下來,一滴一滴打在書本上。


    來到桃園中央的空地上,師傅曾經布置的結界,正在慢慢變弱,是因為師傅走了,所以連結界也要隨著一起消失嗎?


    我走進結界,在裏麵盤腿坐下,一種師傅就在身邊的安全感湧入身體裏的每一個細胞。


    “師傅!”我睜開眼睛到處張望,但四周空空如也,沒有任何人的影子。


    內心一陣失落,我繼續閉眼打坐,在結界消失之前,我想最後再感受一下師傅在身邊的感覺,我要記住這種感覺,永遠保存在心裏麵。


    微風拂麵,卷起地上落了一年的枯枝敗葉,我聽見每一棵桃樹上的每一片葉子在均勻的唿吸,並且釋放著微弱的靈氣,那些靈氣紛紛朝著我飄過來,一絲一絲悠閑地灌入我的靈台。


    忽然間,我感覺到結界的力量忽然加強,並且,這股加強結界的力量不是來自師傅!


    我猛地睜開眼睛,看見一個身著金色休閑套裝的年輕俊俏得有些嫵媚的男子站在結界前,剛收迴手。


    這人看起來和一身雪白古裝的小九十分相像!


    我問:“你是什麽人?為什麽要動我的結界?還有,你和夫希是什麽關係?”


    男子微微一笑道:“我的傻莫非,我換個你們人類現在的裝束,你就認不得我了?”


    我一愣,說:“小九?”


    小九哈哈一笑:“你總算不犯傻了!結界我給你加強了,雖然沒有以前徐玹子布置得那麽好,但也足夠供你在裏麵好好修煉,不受外界打擾!”


    謝過小九,我們便一起迴去。


    走到師傅家院子大門前,我內心又忍不住波濤洶湧,這裏,有著我和師傅曾經絕大部分的迴憶,也是我開始學道的地方!


    大門敞著,廚房有一縷炊煙升起,是爺爺做晚飯等我放學迴家吃飯!仔細一想,師傅已經走了,又怎麽會是他在做晚飯呢?大概是老媽在廚房做晚飯了吧!


    小九見我忽喜忽悲,停下來對我說:“莫非,今天下午我聽伯母講了你和徐玹子的師徒情誼,我很感動,也理解你的痛處,其實你可以離開的,像我一樣,在青丘失去了所有,痛苦了一晚上,強迫自己接受這個事實,讓自己想明白,既然選擇活著,就該做什麽,才能讓自己活下去有意義,才能填補上自己為什麽不隨他們而去的理由!我現在不在青丘,便可以不觸景傷情,可以暫時把那份悲痛隱藏起來,我可以像一個正常人類一樣說笑生活,但我不會忘記,我活著,我要做什麽,我要得到什麽,我要完成怎樣的使命!莫非,你也可以的!”


    我搖頭說:“不,我不可以離開這裏,這裏是我對師傅唯一的念想,是我和師傅的根,我舍不得,如果要我離開這裏,除非抬走我的屍體!”


    小九歎了一口氣,搖頭走開。


    我走進院子,一切,都還是以前的樣子,院裏的大樹,好像又長大了一些,枝繁葉茂,這是盛夏的樣子,原本應該是落了一地的枯葉,興許是老媽幫著打掃了一陣,才會如此幹淨整潔。


    老媽從廚房出來,二蛋也跟著出來,二蛋說:“莫非,你怎麽去一趟學校迴來,就鼻青臉腫的?臉還被打爛了!”


    我尷尬笑了兩聲,老媽把我拉過去仔細看了看我臉上的傷,讓我在院子裏坐下,她進去拿跌打損傷的藥水給我擦擦。


    我坐在曾經師傅愛坐的老爺椅上,還真是有一種不自覺的愜意安逸之感!怪不得每次見師傅往上一躺,就一副頤享天倫的模樣。


    李爺爺和王爺爺從屋裏出來,李爺爺手裏拿著跌打損傷的藥水,王爺爺手裏拿著幹淨的紗布和棉花,老媽和二蛋則是又迴到廚房去忙活。


    李爺爺對我說:“是哪個不長眼的打了我孫子?莫非,告訴李爺爺,我替你去教訓他!”


    我搖頭苦笑說:“李爺爺,是我自己走路摔的,不怨誰。”


    李爺爺無奈一笑,將藥瓶塞到王爺爺手裏,說:“你王爺爺可是擦傷口上藥的一把好手,讓他幫你弄,保證一點兒也不疼!”


    王爺爺擰開蓋子,用棉簽沾了一些酒精,先給我清洗了一下傷口,再用紗布裹著棉花,倒上藥水,敷在我臉上破皮受傷的地方,最後用膠布固定好,整個過程,王爺爺都十分溫柔,除了藥水貼上去的一下傷口被藥水沃得疼,其他時候真的沒有什麽感覺!


    王爺爺一改往日疾言厲色的風格,忽然間柔和了許多問我:“莫非,疼嗎?”


    我眼裏泛著淚花,一下趴在王爺爺肩頭痛哭起來,王爺爺拍著我的後背,不停安慰我。


    我忽然間停止哭泣,離開王爺爺的肩膀,王爺爺眼神溫柔地問我怎麽了?想哭就哭出來,沒什麽丟人的。


    我說:“我不能再哭了,師傅生前最不喜歡見我哭,我一哭就說我像個姑娘,眼淚多,他也不喜歡我撒嬌,像個小女生,我現在是個男子漢,男兒有淚不輕彈,我要讓師傅在下麵看著我,我已經不哭了,我是很堅強的!我要讓他對我放心!”


    王爺爺抱著我說:“傻孩子,老徐泉下有知,一定會感到欣慰的!”


    吃晚飯的時候,龍叔叔一家子和老爸莫塵也都來了,就連王紅雨也來了!


    好久不見王紅雨,竟然長高了一些,還比以前更黑了!不過王紅雨的實力卻沒什麽長進。


    王紅雨走上前就問我:“是誰不長眼敢打我老大,說出來,我去教訓他!”


    小蟲子和星棽也是義憤填膺同仇敵愾的樣子嚷著要替我教訓打我的人。


    前天晚上和昨天隻顧著傷心,昨天也沒怎麽見著小蟲子和星棽,都還沒來得及和他們倆好好聚聚,現在我再仔細看看這兄妹倆的變化,還真是一個個的都驚人啊!


    小蟲子已經是踏入天師門檻的道者了,星棽現在也是地階相師了!一年多不見,大家的變化還是挺大的,每個人都長高了不少,小蟲子越發有一個年輕有為道者的風範了,舉手投足間,都是一股剛正不阿的陽剛之氣,果然是王爺爺教出來的徒弟,完全繼承了他那股烈性!


    星棽則是又水靈了不少,校園王霸的氣息已經不在,轉而是一種有些疲裏痞氣的霸氣,難道是綜合了校園王霸和李爺爺老不正經的脾性?


    我這個未來媳婦兒我可是越來越把控不住了,不,我從來沒把控過她,從來都是她把控我,看來我以後是沒有翻身之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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