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好了相應的計劃後,我們便開始著手於眼下的旱災。


    在村民眼裏,旱災是自然災害,而我們卻知道,這次的旱災,是旱魃潘安引起的。


    我們選了一個月光充足的夜晚,等到夜裏十一二點的時候,外麵已經沒有人再出來活動,再加上前不久村裏鬧僵屍,晚上就更沒有人出來活了,我們一行四個人,我、老爸、龍叔叔和鄭楊一起踩著月光,在夜裏偷偷走到河溝的源頭,也就是潘安青石棺出現的地方,在這裏準備做一場祈雨的法事!


    河溝的源頭,正好有一塊凸起的,比較平整的石頭,我們就把那石頭當供桌。


    老爸、龍叔叔和鄭楊紛紛拿出做法需要的供品香燭之類的器具,擺放好後,點燃香燭。


    我本這祈雨是不用我來做,可是師傅臨走前交代了,這祈雨的事兒必須由我來做,一來是為我積功德,二來是幹旱有旱魃引起,而旱魃的屍丹則是在我體內,所以,這祈雨的法事我來做最合適!


    我站在法壇前,先在心裏默念了幾遍靜心咒,然後對所用法器一一念咒加持,再禱告上屆神仙。


    這一切準備完畢,我右手祭出祈雨符,左右捏動祈雨訣,嘴裏開始念起祈雨咒:


    太元浩師雷火精,結陰聚陽守雷城。


    關伯風火登淵庭,作風興電起幽靈。


    飄諸太華命公賓,上帝有敕急速行。


    收陽降雨頃刻生,驅龍掣電出玄泓。


    我今奉咒急急行,此乃玉帝命君名。


    敢有拒者罪不輕。急急如律令。


    咒語念畢,我將祈雨符往空中一拋,順勢將石桌上的桃木劍拿起,腳下罡步開始踏開。


    罡步踏完,祈雨符在正好落在桃木劍劍尖位置附著,我再將祈雨符置於香火上引燃燒盡,最後再念了收壇咒語,這一場祈雨的法事算是做完了。


    可是,我法事都做完了,連風都沒起,更別說半滴雨了,即使大晚上,夜裏也是幹熱異常。


    我鬱悶的往地上一坐,剛才開壇做法,也是消耗了我大部分靈力,我隻想坐下來好好休息一下。


    見我有些沮喪的坐在地上,鄭楊蹲下來安慰我說:“小莫非,你不用氣餒,開壇祈雨,你是第一次做,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很正常,多做幾次就好了!”


    “想我以前開天師壇的時候,開了好幾次才成功,差點沒被天雷給劈死!”


    我被鄭楊的話逗得一樂,這鄭楊,還是挺有趣的,根本不像之前對小蘿卜那樣嚴肅!


    談笑間,忽然刮起了大風,接著電閃雷鳴,傾盆大雨接踵而至!


    我們出門沒有帶雨具,所以一路被淋成落湯雞迴家,雖然被淋雨,但我卻很開心,因為第一次祈雨,我就祈來了雨,而且,還是傾盆大雨!


    幹旱的日子終於過去,大雨滋潤了幹涸已久的土地,空氣中彌散著濃濃的泥土氣息,村民們的臉上,都露出了喜悅的笑容,這個秋天,又可以豐收了!對於種地的農民來說,還有什麽是比豐收更讓人高興的事兒呢!


    解決了幹旱問題,我們就該上路去市裏找大豐收了。


    一個陽光明媚的早上,我們幾個孩子在一起做完早課,吃過早飯,我和小蘿卜就迅速的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準備好等著鄭楊帶我們去市裏!


    這次去市裏,隻有我、小蘿卜、鄭楊和老爸。


    莫塵和小蟲子他們也想去的,隻是這次去事辦正事兒,所以就被拒絕了。


    一路上,我都和小蘿卜走在一起,我最喜歡小蘿卜給我講笑話,他那些笑話,都是從他師傅那裏聽來的,我每次聽了,都會對鄭楊重新認識一遍,他這人其實是很有幽默細胞的!幹嘛要老板著個臉,不板著臉,笑起來的時候其實還是挺好看的。


    經過這些天的相處,我們和小蘿卜的關係發展的不錯,自從經曆了潘安這件事兒後,鄭楊仿佛換了個人似的,準確的說,他是迴到了以前那個真正的道者。


    一路上,我們坐車很無聊,就想聽聽鄭楊給我們講故事,然後,鄭楊就給我們講了一個“百鳥朝鳳”的故事,這是他當道士處理的第一個靈異事件。


    百鳥朝鳳,不是很多鳥朝著鳳凰鳴叫,而是民間的一種喪葬禮儀。


    遊鳴,是一個家住在土莊的農戶家的孩子。


    一九八幾年的時候,在無雙鎮,有個吹嗩呐的椒師傅,椒師傅是無雙鎮椒家班的班主,無雙鎮所有的紅白事兒都會請嗩呐先生去吹一曲。


    遊鳴爸從小有個願望就是當一名嗩呐匠,無奈沒有師傅願意收留他,所以他就把他的願望強加在遊鳴的身上。


    那一年遊鳴13歲,被老爸拉到水莊去向椒師傅求學嗩呐,雖然遊鳴很不情願,可拗不過他老爸,隻好跟著去。


    遊鳴他們要翻過一個山頭,才能從土莊來到水莊,他老爸站在山頭上說,椒師傅家升起了炊煙,人肯定在家了,於是遊鳴他們就加快了步子趕路。


    快到椒師傅家的時候,他老爸叮囑遊鳴,等會兒無論椒師傅說什麽遊鳴都不能反對。


    進了椒師傅家的四合院,一條叫妞妞的大黃狗先汪汪大叫的跑了出來,隨後正屋門口就走出來一個中年男人,這個人正是椒家班的椒師傅。


    他老爸手裏拿著煙激動地往前跑,一個不小心就摔地上磕破了頭,遊鳴扶起他老爸眼淚嘩嘩的給他擦額頭上磕出的血。


    椒師傅拿著大煙杆兒坐在搖椅上,他師娘出來給了遊鳴和他老爸一人一碗水喝,隨後椒師傅讓是他師娘端著一個水瓢出來,再給了遊鳴一根吸管兒,椒師傅讓遊鳴一口氣吸幹水瓢裏的水。


    遊鳴使出吃奶的力氣吸,最後水沒吸完,遊鳴自己被水嗆的一個踉蹌倒在地上。


    他老爸生氣的拿起水瓢就往遊鳴屁股上使勁兒抽,最後椒師傅阻止他老爸並且答應收下遊鳴。


    就這樣,遊鳴拜入了椒師傅門下。


    第二天椒師傅帶遊鳴到河邊,削了一截兒蘆葦杆兒給遊鳴,讓遊鳴吸河裏的水,蘆葦杆兒像竹子一樣是一節一節的,沒問為什麽,遊鳴就插進水裏照做。


    師傅走的時候還告訴遊鳴,什麽時候吸出了河裏的水,什麽時候再迴去。


    遊鳴一吸就吸到傍晚,還是沒吸出河水來,就迴去,然後就挨了罵。


    後來的一個月裏,遊鳴每天都是拿著那根兒蘆葦杆兒去河裏吸河水,終於有一天,遊鳴吸出了河水,遊鳴高興地一路蹦蹦跳跳跑迴椒師傅家,遊鳴興奮地告訴椒師傅,他吸出河水了!


    本以為椒師傅會高興的誇獎遊鳴一番,可椒師傅隻是麵不改色的坐在凳子上,手裏拿起一根兒幹了的蘆葦杆兒,然後削了一根比遊鳴還高一大截的蘆葦杆兒給遊鳴,讓遊鳴繼續去河裏吸。


    在椒師傅家的兩個月裏,遊鳴每天都是去河裏吸河水。


    有一天,一個叫藍羽的小男孩兒也來拜師學藝。


    後來,他成了遊鳴的師弟。


    師弟比遊鳴有天分,經常跟著師傅師兄們一起出去跑活動,而遊鳴隻是在家幫師娘務農。


    有一天椒師傅在家裏的閣樓上搬下一個鋪滿灰塵的大箱子,裏麵全是各種嗩呐,遊鳴和藍羽好奇得不得了,師傅拿出一個金色的嗩呐,說這是清朝道光年間的,已經傳承了好幾代了,後來椒師傅又拿出一個銅質的嗩呐給師弟,交代說嗩呐離嘴不離手,卻唯獨沒有給遊鳴一個。


    晚上遊鳴在床上委屈的哭著收拾自己的衣服打算迴家去,遊鳴覺得師傅是看不起他。


    迴到家,遊鳴聽見老爸在跟村裏的劉大叔說自己跟椒師傅學吹嗩呐的事兒,還說椒師傅會教遊鳴吹嗩呐裏麵最高級的一台戲,百鳥朝鳳!


    心有慚愧,遊鳴又返迴椒師傅家。


    椒師傅在正屋桌上放著一個嗩呐和一個口袋,說讓遊鳴以後也跟著一起學嗩呐和出活動。


    遊鳴和師弟藍羽在一次出活動中,遊鳴為了從火堆裏揀出藍羽的嗩呐,所以弄丟了自己的嗩呐,椒師傅被氣得打了遊鳴一巴掌,後來遊鳴他們通過更努力的學習吹嗩呐來彌補心中的愧疚。


    一年後,師傅舉辦了一場宣告繼承人的儀式,要在遊鳴和師弟藍羽中選一個。


    最後師傅選擇了遊鳴。


    當天晚上,藍羽就被師傅告知要讓他迴家。


    第二天一大早,藍羽收拾了自己的行禮,跟師娘磕了幾個響頭以後,就走了,遊鳴站在臥房門口哭著叫藍羽,藍羽隻是迴頭看了遊鳴一眼,就頭也不迴的走了。


    春去秋來,椒師傅專心教遊鳴一個人吹嗩呐,紅事兒的,白事兒的,婚嫁的,做大壽的,甚至還將百鳥朝鳳的吹法也交給了遊鳴!


    椒師傅說,百鳥朝鳳,非德高望重的人去世不可吹。


    在遊鳴二十歲那一年,師傅召集全村的人,為遊鳴舉辦了接班儀式,從此,遊鳴就是無雙鎮椒家班的班主了。


    遊鳴問師傅為什麽選擇他?是因為向他求學的時候怕被遊鳴爸打死嗎?


    椒師傅笑著說不是,是因為當時遊鳴為他老爸擦額頭上的血的時候留下的眼淚。


    椒家班在遊鳴手裏第一次出活動的時候,是遊鳴小時候的同學蔣河辦婚事兒,他沒有行接師禮,在遊鳴他們吹奏到一半的時候,就讓遊鳴他們停下來,說就做個樣子,不用那麽賣力,頓時遊鳴心裏就不舒坦了。


    隨著時代的發展,村裏人辦喜事兒喪事兒都流行請洋樂隊來演奏,越來越少的人再請遊鳴的班子吹嗩呐了,椒家班,就在遊鳴手裏開始沒落。


    遊鳴心痛,椒師傅心痛,師兄們更是無奈,以至於後來,沒什麽人再請人吹嗩呐,師兄們都開始各自忙出路。


    再後來,木莊的村長去世,請遊鳴的椒家班的去吹嗩呐。


    這時的椒家班,已經人丁興落,遊鳴能找來的,就隻有二師兄和三師兄,後來椒師傅挨家挨戶的把師兄們叫來,才湊齊了椒家班,這也是椒家班最後一次吹嗩呐演出了。


    在木莊村長的院裏,椒師傅帶領遊鳴他們為村長吹了一次百鳥朝鳳。


    那一次,椒師傅直接吹出血,卻還要堅持敲鼓,吹完遊鳴他們帶椒師傅去醫院檢查,結果是肺癌晚期。


    遊鳴在椒師傅家照顧他的時候,有一個電視台的人來說,要給遊鳴的椒家班錄吹嗩呐節目,可這時的椒家班,除了遊鳴和椒師傅,其他師兄已經去城裏打工了。


    椒師傅躺在床上激動地大聲說,答應他們,答應他們!


    遊鳴走到床邊,椒師傅說,無雙鎮不能沒有嗩呐,無雙鎮的嗩呐決不能消失!


    椒師傅叫遊鳴去把師兄們都叫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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