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薑虞桉不停地發燒又退,又發燒。


    斷斷續續地,大家都不敢睡死。


    周懷淵更是一夜都沒合眼,直到天色逐漸開始變亮,薑虞桉的情況才徹底穩定下來。


    他熬得雙眼通紅,沈悟天怎麽勸他去休息都沒用,周懷淵就是不願意去,硬是要死扛著。


    最後,沒辦法,沈悟天悄悄地在他的水杯裏下了點安眠藥,周懷淵才趴在薑虞桉床邊睡了過去。


    見他睡著,沈悟天趕緊喊來段暄等人,想讓他們把周懷淵抬到隔壁臥室的床上去。


    沒想到,他們剛剛將周懷淵扛起來一些,就發現他正緊緊地抓著薑虞桉沒插針的右手,他們嚐試著將周懷淵的手拿出來,可他握得太緊了,還是用的受傷的那隻手,他們也不敢太用力。


    沈悟天看著周懷淵將薑虞桉握得死死的動作,輕歎著搖了搖頭。


    周懷淵以前在軍校曾有過一項訓練,教官在他們睡著或是注意力被分散時,會去搶他們的槍。


    周懷淵當時不但沒被搶走手裏的槍,還反過來將教官直接撂倒。


    這會他抓著薑虞桉的手,想來隻會比他當時握著的槍還難搶吧。


    畢竟,失去了槍他可能會沒命,但......失去了薑虞桉,他一定會“沒命”。


    沈悟天早就看清楚的事實,到頭來,隻有周懷淵自己還拎不清呢。


    “算了算了,就讓他這樣趴著睡吧,以後老了腰間盤突出不要賴我。”


    沈悟天忿忿地吐槽了一句,隨後便示意段暄和崔武離開。


    屋內窗簾拉得十分緊密,要不是從周圍的縫隙中泄進來幾縷日光,還以為現在是晚上呢。


    沈悟天給周懷淵下的安眠藥劑量很少,主要還是他自己太累了,終於撐不住了,才沉睡過去。


    但周懷淵睡眠向來比常人少,隻睡了一會他就開始蘇醒了。


    他睜開眼的第一反應就是去查看薑虞桉的情況,看見她情況正常,周懷淵才動了動已經被他自己壓麻的雙腿。


    ......


    原本以為,薑虞桉不會昏睡多久,可是直到這天的晚上,薑虞桉都沒有要醒過來的跡象。


    周懷淵陰沉著臉站在一邊,垂眸看著沈悟天給薑虞桉做檢查。


    沈悟天皺著眉來來迴迴地檢查了好幾遍,最後隻能站直身子對周懷淵搖頭道:“目前我做的檢查都顯示她的情況正常,至於為什麽還沒醒......我不知道是不是跟她受到的刺激有關。這裏沒有儀器,我的建議是......將人帶去醫院,進一步做拍片的檢查。”


    沈悟天緩緩地說完話後,便去觀察周懷淵的神情。


    他表情看不出什麽,就在沈悟天以為周懷淵沒有太過擔心時,他一低頭,便看到垂在周懷淵身側的雙手都被握成了拳,用力地捏緊了拳頭,甚至手背上的紗布貼都染紅了。


    想來是他又把傷口給撐開了,仔細看還能看見周懷淵的手臂在微微顫抖著。


    “去醫院,備車。”


    周懷淵對崔武吩咐了句,便上前去掀開了薑虞桉身上的被子。


    隨後俯下身去,輕柔地將人抱了起來。


    她已經一整天沒有進食了,要不是沈悟天給她打了葡萄糖點滴,薑虞桉的狀態隻會更差。


    周懷淵將她抱起來的時候,心猛地一顫,太輕了......


    她原本就輕,這會抱她的感覺就好像是在抱一片羽毛,輕得周懷淵都不敢用力。


    薑虞桉身子軟趴趴地窩在他的懷裏,手臂無力地垂在一側。


    周懷淵走路都不敢太快,生怕顛到她。


    車子一路平穩地駛向了沈悟天工作的醫院,一路綠燈,給薑虞桉做完了各種檢查。


    檢查結果也在周懷淵的要求下,醫護人員快馬加鞭地進行著化驗,盡量快的出了結果。


    沈悟天看著各種檢查結果,眉心蹙得越來越緊。


    要是檢查出了些什麽還好,是什麽問題,該怎麽治就怎麽治。


    最怕就是檢查結果一切正常,薑虞桉除了有點營養不良以外,其他的身體機能都是正常的。


    沈悟天閉了閉眼,做好心裏準備後才開口道:“檢查結果都正常,那薑虞桉為什麽還沒醒,我想......可能是她咋抗拒著醒來......她不願意麵對醒來後的人......和事。”


    說到“人”這個字的時候,沈悟天小心翼翼地瞥了眼周懷淵。


    這個結果,周懷淵早就做好了準備了,受了點皮外傷,薑虞桉不至於醒不過來。


    隻是這會沈悟天真真切切地說了出來,周懷淵還是猛地升起了一股難以言喻的鬱悶和憤慨。


    “我知道了,就讓她先在醫院住著吧。”


    周懷淵努力忍住情緒,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盡可能的冷靜。


    說完他轉身就要從沈悟天的辦公室離去,沈悟天趕緊喊住了他:“周懷淵,你要去哪?你也不要想太多,薑虞桉她可能......可能隻是被嚇到了,肯定會醒的。”


    周懷淵沒停下腳步,仍舊朝前走去。


    醫院大樓外,周懷淵煩躁地站在花圃前,不停地翻找著自己的口袋,卻找不到半支煙。


    想來是剛剛出門太急,落在了家裏。


    最後,還是找崔武和段暄才拿到了煙和打火機。


    沒一會,煙灰就散落了一地,段暄和崔武不停地互相看著眼色,想著誰先上來勸一勸。


    最後兩人還是不敢有多餘的動作。


    直到最後的一支煙燃燒殆盡,周懷淵猛地丟掉了空蕩蕩的煙盒,忽然就轉身朝著醫院的大門再度走了進去。


    他一路上都陰沉著一張臉,看起來不像是去看望病人,而像是去找人算賬的。


    周懷淵再度順著來時的路迴到了薑虞桉所在的病房,段暄和崔武剛要再往前走幾步,周懷淵驀地出聲道:“你們別過來,就站在那裏守著,沒有我的命令,不許除了沈悟天以外的人進來!”


    “是!”


    “是!”


    段暄和崔武雙雙迴複後,周懷淵才走進了病房,緊緊地鎖上了病房的門。


    薑虞桉住的單人vip病房,將門一鎖上,這一方小天地內,就隻有她和周懷淵兩個人了。


    病房內連燈都沒開,周懷淵就這樣踩著透過窗灑進來的月光,緩緩地朝著薑虞桉走去。


    走到她的病床前後,黑暗隱去了周懷淵的麵容,他伸出手拉開了旁邊的椅子,坐下後俯下身去,湊到薑虞桉跟前開口道:“你在排斥我,對嗎?”


    迴答他的隻有一室的寂靜,病床的女人仍舊安安靜靜地躺著,如果不是薑虞桉唿吸頻率正常,還以為麵前的人已經沒了生命體征。


    “你恨我為什麽不醒來恨?你前麵扔東西的時候,不是挺有精神的嗎?力氣不是挺大的嗎?這會怎麽就不敢醒了呢?!”


    周懷淵話裏逐漸染上了一絲惱意,但薑虞桉仍舊恬靜地睡著,他忽然有些無力地朝椅子靠背倒去,抬起手臂遮住了有些猩紅的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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