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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就將我的以後就托付給您了。”


    六書先生總覺得胡大靜這話怪怪的。


    “你確定以後要跟我習武?”六書先生抹掉臉上的沙子,不確定的問道。


    “那肯定了,武舉要考的那些射術,長槍科目,你都是要教的。”


    六書先生低頭沉默不語。


    胡大靜安靜站在一旁等待六書先生的迴答。


    她向來是有耐心的。


    良久,才聽到六書先生輕聲答道:“那好。”


    胡大靜笑了,躬身行禮道:“跟著師父習武學藝,這是學生的殊榮,相信在師父的教導下,學生在品德,學問上,定會有所提高,師父定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所以,以後您便是我的師父了。”


    胡大靜這番盲目的吹捧讓六書先生的心裏是極怕的,蒼天啊!品德和學問有所提高,聽聽這說的是人話嗎?


    六書先生覺得教一個猴子,就比教胡大靜強。


    “師父怕是不敢當,你將我當做你的朋友即可。放心,我會盡我所能,將我畢生所學傳授與你,隻要你肯努力勤奮,萬事皆可行。”


    六書先生萬萬不敢當胡大靜的師父,如果能將胡大靜給教好,那結果定是皆大歡喜的。


    如果教不好,自己的一世英名被敗壞那就暫且不提,胡大靜極有可能會做出欺師滅祖的事。


    他多彩多姿的人生長著呢!酒還沒喝夠,花還沒欣賞完,萬萬不能做這種害己利人的事情。


    胡大靜立刻不幹了,兇相畢露:“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既然您以後教我習武,那就是我的師父,這點是毋庸置疑的。”


    言外之意,這個師父您不想當,也要當。


    六書先生心裏苦,但不敢說。


    他算是看清了胡大靜的本質,心狠手辣厚臉皮,無情無義耍無賴。


    “你……”


    六書先生將要唿出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就被胡大靜大大的哈欠聲給堵到了嗓子眼裏。


    “那就愉快的決定了,咱們以後就是師徒關係了,好了,這忙活了大半夜,師父想必也累了,趕快迴去休息一下,明天徒兒再去看您。”胡大靜下了逐客令。


    既然事情辦成了,那就沒什麽可聊的了。


    她一會還要將挖的坑給填平,屋裏的沙子給打掃一下。


    六書先生總覺得怪怪的,胡大靜像是自己的師父,而自己則更像是徒弟。


    六書先生看了眼天色,無奈歎了一口氣,自己這做的叫什麽事?


    “不急,你再休息幾天,什麽時候徹底有空了,再來找我也是可以的。”六書先生看著彎腰填坑的胡大靜,小心翼翼道。


    胡大靜抹了把額頭上的汗,笑嘻嘻道:“我什麽都不多,就時間多,還請您放心,我明天去看您,絕對不會空著手。”


    六書先生徹底自閉了,胡大靜每次都曲解他的意思,迴答的盡是前言不搭後語的話。


    這是束脩的問題嗎?他隻是想多活兩天而已。


    六書先生一步三迴頭走到圍牆下,胡大靜的心思隻在填坑上,一個眼神都沒有施舍給她的師父。


    身手敏捷的身影如一隻黑蝶,眨眼之間,了無蹤跡。


    胡大靜放下手裏的鐵揪,靜靜看著六書先生剛剛站過的圍牆下。


    她倒要看看,這些人到底要做些什麽,既然要玩,那她奉陪到底。


    ……


    “吱呀”開門聲響起。


    月光照在一個小小的身體上。


    “曜兒?”


    胡陽曜手一頓,身子一抖,眼眸暗了暗,隨後迴頭道:“阿娘。”


    隻見三姨娘眉眼沉靜,仿佛一潭幽深的泉水,沒有了平時的溫柔。


    “那麽晚了,曜兒怎麽還沒有睡?”


    胡陽曜笑道:“我起夜。”


    三姨娘看著穿戴整齊的胡陽曜,沉默不語,不知道在思索著什麽。


    胡陽曜滿是歉意道:“可是我的動靜過大,吵醒了阿娘?”


    三姨娘又恢複了以往的溫柔,走近胡陽曜,笑道:“哪裏的話,快進屋躺著。”


    胡陽曜輕輕嗯了一下,待要轉身,接著又迴頭道:“對了,阿娘可聽到什麽聲音沒有?”


    “聲音?”三姨娘疑惑道,“什麽聲音?”


    “好像是從三姐姐院裏傳來的。”胡陽曜看向天水院,眼神清澈而又迷茫。


    “我沒有聽到什麽聲音,曜兒可是做噩夢?”三姨娘斂起笑容,關切問道。


    胡陽曜甜甜道:“怕是噩夢,阿娘也早著休息,我進屋了。”


    “嗯,去吧。”三姨娘道。


    隨著門吱呀一聲關上,三姨娘的神情瞬間冷若冰霜。


    胡陽曜靠著門,攥拳在黑暗中站了許久。


    ……


    竹樓的窗透出橘色的光。


    坐在桌案邊的六書先生的杯子剛碰到嘴唇,耳邊傳來了幸災樂禍聲:“嘖嘖,你這一夜看來是過得不太好。”


    六書先生睨了窗邊人一眼,一口氣飲完杯中的水,抹了抹嘴,不在意道:“那隻是你的見解,我覺得還不錯,很久沒有碰見過那麽有意思的人了。”


    窗邊人悠悠轉過身,露出竹逸先生神色溫和的臉,他笑道:“你向來是死鴨子嘴硬。”


    六書先生神情微微一動,眼前浮現出胡大靜呲牙咧嘴的麵容。


    一抬頭,便對上了竹逸清澈透明的眼眸,他頓時有些慌亂。


    六書先生斂起眉眼,低頭又倒了一杯茶,哼道:“其實我還是挺想做一隻鴨子的,至少身首分離後,還能掙紮兩刻。”


    竹逸先生豪邁大笑,捋須反問道:“那成為一條魚不是更好?”


    “海闊從魚躍,天空任鳥飛,隻有鴨子身不由己被困在圈中,雖有翅膀,卻又不能飛。”六書先生自嘲道。


    竹逸先生笑聲停止,樓閣中一時寂靜無聲,隻有蠟燭發出劈裏啪啦的脆響聲。


    六書先生的臉龐在跳躍的火光下忽暗忽明。


    良久,竹逸先生暗啞的聲音響起。


    “你不應該妄自菲薄。”


    杯子與桌麵重重相碰發出“砰”的一聲。


    “國破家亡,妻離子散,嫂侄下落不明,我隻能遠遠的看著,苟且偷生,這算什麽呢?隔岸觀火嗎?我死後,有何顏麵麵對王兄?”


    竹逸先生靜靜看著伏在桌案上的六書先生。


    那麽些年了,表麵雲清風淡的六書先生,其實心中的魔快把他逼瘋了。


    “他的下場完全是咎由自取,作為一名君王,他的心中從未有過臣民。”竹逸先生話語擲地有聲,“那他又有何顏麵麵對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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