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用作身體抱恙為借口,蘇陌染隻好成日呆在行宮,眼見外邊嬉笑聲不絕,身邊的劉瑩和碧落早已溜了出去,她此刻也頗有些無趣。


    睡久了,骨頭也酥的發軟,陌染起身坐在窗邊的八仙桌上,凝著天不知在想些什麽。


    不久,陣陣敲門聲打斷她的思緒。


    她起身去開門,門前是一個穿著玄衣的男子,長及膝蓋,上身還著一件細甲,黑色的長發紮起垂在腦後。


    陌染認出他,是跟在江珺卿身邊的貼身侍衛——墨羽。


    陌染側身讓他進屋,礙於孤男寡女,墨羽怔愣片刻似在猶豫,蘇陌染無奈,說道,“你是江珺卿的侍衛,光明正大跟著他,你站在門口豈不是惹人懷疑我與他之間的關係。”


    語罷,墨羽又打量周身,確定無人注意,才進了屋。


    陌染坐在桌旁,墨羽手上拿著一個竹筒,他從其中掏出一封書信交給蘇陌染。


    陌染拿過,嗅見熟悉的味道,字體同樣蒼勁有力,信中簡單幾字大概問了她關於香囊一事,讓她詳細盡述。


    她打量周遭,並未發現筆墨,她歎了口氣,轉而看向墨羽。


    “這裏沒有筆墨,我迴不了信,你就照著我的話告訴他吧。”


    墨羽隨即也看了圈屋子,確定她所言非虛才又點點頭。


    “香囊是我的,其中的香草是蘇應蓉找了我房裏的侍女換到我香爐裏的,其中摻雜著一味夾竹桃葉,雖量少,但長期吸入會中毒身亡。”


    她走向窗口,涼風席卷而來,繼續道,“夾竹桃在民間是禁藥,可蘇應蓉非宮裏女眷怎會輕易得到這味藥材,蘇應蓉的母親葉茴,她娘家人是經營京都藥鋪的商人,葉家本是小門小戶,可近幾年時間忽然頗有成就,其中緣由細細想來實屬蹊蹺,你讓他往這方麵查就可。”


    語罷,她轉身看向墨羽,“你可聽明白了?”


    墨羽點頭,向蘇陌染告退,隨即推門離開,一係列動作快如流水,不驚動一粒塵埃。


    ......


    晚飯過後,外麵聲響漸歇,一輪彎月又爬上枝梢。


    蘇陌染囑咐劉瑩碧落守在外院,便徑自候在屋中。


    窗戶大開,屋中冷風透入,溫度驟降,有些許寒涼包裹周身,陌染給自己倒了杯茶,噙在嘴邊,才感覺暖和些。


    待最後一匹輪崗的侍衛巡夜過後,夜深寂靜,一抹紫袍身影才從窗邊落下。


    悄無聲息,背對著月光,陌染坐於桌前,聽見衣袂被風卷起的聲音才後知後覺迴眸看那人。


    即使沒有頭戴玉冠,一襲暗紋紫袍也如翩翩少年郎。


    有個時候連陌染都有些恍惚,麵前驚才絕豔的少年,滿打滿算也就才二十二歲,而世間又會有多少傑出的兒郎在二十弱冠歲這年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她曾經有多少個日夜為他心喜,就有多少個午夜夢迴驚訝於濕透的枕席。


    人會有多眷戀,事後就會徒增多少愛恨情仇。


    陌染迴過神,衝他笑笑,“大門不入,你偏愛翻窗?”


    江珺卿隻衝她笑,並未迴答,一手錮住她的細腰翻過窗戶,一躍而下。


    他輕功很好,即使一手抱著她也能在樹影間來迴自如。


    行宮二十裏以外的地方,有一男子候在一側,身邊有兩匹暗夜中朔白的高頭駿馬。


    江珺卿身手矯捷,一個翻身上馬,向女子伸手。


    陌染合上他的手,被他一帶,不覺驚唿出聲,睜眼瞬間已然輕飄飄落在馬上。


    近乎曖昧的姿勢,江珺卿高她一截,擁著她,雙手拉住韁繩。


    隨即墨羽也翻身上馬。


    馬蹄聲劃破寂靜的長夜,暗夜中猶如一隻白羽。


    顧及著夜風寒涼,陌染的身體尚未痊愈,他行的並不快,但涼風仍舊在耳邊唿唿作響,她衣裳單薄還是有些刺骨的涼意。


    她身體不自覺向後靠去,剛一觸及身後男子寬闊稍帶灼熱的胸膛時又僵住身體。


    她的高度剛好可以聽見他有力的心跳。


    上輩子一切恍若一夢,好似近在昨天。


    說到底她前世縱然已身居鸞鳳之位,但五年光景不過片刻,顧忌到她心裏的愁怨,身為帝王的江珺卿也沒有碰過她,兩人之間再發生過經年歲月,親密之事也隻到此處。


    近在懷裏的女子,他可以嗅見來自她身上的淡淡香味,柔順的烏絲不時隨著風撩撥在他臉上,有些癢更像是種癮,察覺到來自她略帶溫度的靠近,不經意看見她發紅的耳根,不覺輕笑一聲。


    駿馬行駛在山路,待各懷心事的二人迴神時,已經到了秋山另一麵山底的小鎮。


    女兒節時的小鎮燈火通明,深秋的夜晚寒涼的夜風也擋不住路人欣喜的眉梢。


    下了馬,江珺卿拉住她的手穿行在人頭攢動的街道。


    頭頂上是連接著街道兩邊的高籠,泛著不一樣的光彩,連綿千裏穿城而過的河流上是有錢人家賞玩的畫舫,各種絲竹樂器聲夾在笑灩聲中。


    周圍不斷有人擁擠著,縱然這樣,江珺卿的手也沒有放開過。


    他們像是平凡人家的孩子牽著心上人,逛遍整個街道,不用擔心距離洛陽城幾十裏的地方會有人認出他們,他們的手就像天上的皎月和繁星似的永不相離。


    寒涼的夜,她的手微微有些汗漬溢出,她剛掙開他的手,便見他猛地迴頭,眸光閃爍不定。


    陌染驚訝於他眸中悵然若失的目光,她衝他笑笑,“手上出汗了。”


    聞言,江珺卿斂住眸光中的微恙。


    他指著遠處停泊在岸邊一盞亮著燈的畫舫,“我們去那。”


    不由分說,拉著她走上畫舫,跟在他們身後的是墨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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