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那位名叫王彩霞的姑娘,自打從塗誌明身上被扒下來後,就一直捂著臉蹲在一旁。


    眾人正和那中年婦女爭辯得熱火朝天呢,那姑娘也不知道啥時候就站起身來,“撲通”一聲又跳進了河裏。


    這姑娘還真是死腦筋,似乎是剛才沒嗆到水,有點兒於心不甘。


    不過這次可比上次走得遠多了,也深多了。


    等村裏有人發現的時候,就隻能看見一個小腦袋瓜了。


    那婦女還在那兒喋喋不休呢,冷不丁就聽見有人大喊一聲:“哎呀媽呀,那姑娘又跳河啦!”


    眾人趕緊順著聲音看過去,可不是嘛,水麵上就剩下一個後腦勺了。


    緊接著,那個小腦袋瓜突然就往下一沉,然後就開始撲騰掙紮起來。


    塗誌明無奈地歎了口氣,又麻溜地脫下衣服,“噗通”一聲跳進了水裏。


    還好現在是五月中旬,天氣暖和,水也沒那麽涼,要不然就這兩下子,非得把他給凍壞了不可。


    這次塗誌明救人可就有經驗多了。


    他“嗖嗖”幾下就遊到了王彩霞的背後,伸出胳膊一把就摟住了王彩霞的脖子。


    王彩霞被這麽一勒,嘴一張就開始喝水,兩隻手也在那兒瞎抓,沒一會兒就沒了意識。


    塗誌明這才不緊不慢地劃著水,把人又給救到了岸上。


    穿上衣服,吩咐了一聲“把人給我抬到我家”,然後從秀芝懷裏接過閨女扭噠扭噠迴家,姿勢多少有些妖嬈。


    這不是他的本意!實在是鞋殼裏全都是水,走一步一滑,不得不如此。


    走了幾步,想起一事,迴頭道“臉朝著地下抬過來!”


    到家了,秀芝拉上窗簾,他利落的換上衣褲換了鞋子。


    再次出屋時,王彩霞已經被抬到了院子裏。


    一路上又是拐彎又是上坡的,這丫頭肚子裏的水基本都被空了出來。


    塗誌明拿出銀針在其百會穴上刺了一下。


    王彩霞呻吟一聲悠悠醒了過來。


    塗誌明對跟來的海生說道:“海生,你把火爐子點著,讓這姑娘烤幹了衣裳。然後讓這娘倆抓緊滾蛋!”


    那中年婦女孩子喋喋不休,“我們不走,不給個說法我們不走。”


    塗誌明瞪了那婦女一眼,扭頭喊道:“二虎,你過來一下!”


    馬二虎麵臉羞赧的走了出來。


    塗誌明白了他一眼,說道:“這姑娘這麽一會兒功夫投了兩迴河了,明顯不是個不要臉的人。


    你跟我說說,是不是還有啥隱情?要是咱們的不對,咱該認錯認錯。


    要是她們的不對,該趕出去趕出去,咱們小七隊兒不受這脅迫。”


    馬二虎臉通紅的說道,“沒啥隱情,就是我三姨介紹的,我去看了,當時也相中了。


    晚上迴來,我嫂子跟我說她有個表妹,長的老好看了,讓我把這邊推了,去和她表妹相親……”


    “然後呢?這邊你推了嗎?”


    馬二虎結巴了,“沒、沒呢!我是想著……想著……”


    “想著先去八台子看看,要是不滿意,就迴來娶王彩霞。要是滿意,迴來再去王家推了婚事,對不對?”塗誌明沒好氣的問。


    馬二虎腦門上見了汗,聲音小了好多,“對!”


    “後麵的事兒呢?”


    “我、去了八台子,到了我嫂子的舅舅家。


    他家對我老熱情了,一分錢彩禮不要,還讓我把姑娘當時就馱迴來了。


    我、我看我嫂子表妹長得的確挺、挺好看,就馱迴來了。


    本來想著下午去五隊退、退親的,哪知道讓她家知道信兒了,就、就找來了。”


    馬二虎說完,真相大白。


    小七隊來看熱鬧的社員們一片嘩然。


    有的指責馬二虎同時相兩門親事,吃相太難看。


    有的嘲諷馬二虎貪心不足蛇吞象,讓外人看了笑話。


    有的責怪二虎做事不地道,丟了七隊兒的臉。


    馬二虎受了眾人的指責,覺得這事兒做的的確不怎麽地道,隻好低頭不語。


    塗誌明瞅了眼躺在板床上捂著臉的王彩霞,也是無語。


    這年頭的姑娘臉皮這麽薄的嗎?退個婚而已,又不是什麽世界末日。


    歎了口氣,問郭諞子,“諞子哥,你看這事兒怎麽處理?”


    郭諞子撓了撓腦袋也沒個主意,一眼看見了躲在人群後麵的馬家華,頓時氣不打一出來。


    罵道:“老馬,你家的事兒你特麽不出頭是吧?往後稍個屁啊?出來說說,這事兒怎麽個章程?”


    馬家華本來就是個蔫吧人,聽了郭諞子的招唿躲不下去了,隻好從人群之後走了出來。


    “這事兒我們家理虧,我們家願意賠錢!”


    “賠多少?”


    “賠二十,不,賠五十!”


    話音一落,王彩霞的媽立即瞪圓了眼睛。


    這年頭娶個媳婦給二十塊錢算是高彩禮了,災荒那幾年五斤小米都能換個媳婦。


    這就好比把一輛車剮蹭了一下,然後對方甩手賠了兩輛車,不能說不豪橫。


    王彩霞的媽心道:這個價格也就小七隊的人才能開的出來,傳聞果然不虛,小七隊的人是真有錢啊。


    小七隊兒這兩個月發了好幾迴錢了,皮革廠的工資、賣野驢的錢、草編廠編草席的錢。


    各家賬目早算的明白了,如果按照平均算,就著兩個月差不多每戶人家發了一百多塊錢了。


    老馬家青壯多,當時野驢的錢下來,他家分的就多。


    再加上馬大虎、王含露掙著皮革廠工人工資。


    馬家華和他媳婦,還有其他三個兒子編草席編的勤快。


    就這兩個月,他家的總體進項就達到了了兩百五十塊。


    所以財大氣粗,郭諞子一問,他當場豪橫的甩出了五十塊。


    郭諞子聽了給老馬豎起了大拇指,轉頭問王彩霞的媽。


    “我們隊的大虎這事兒做的不太地道,但這也是人之常情。


    現在馬家願意賠償你們家這個、這個……”


    塗誌明一旁補充,“名譽損失費。”


    “對,名譽損失費五十塊錢。有這五十塊錢就證明了這迴這事兒錯在了馬二虎身上,也算給了你姑娘一個說法,你看這迴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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