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今天小蓮帶著她前夫的兒子買日常用品。順便來我店裏閑聊了一會兒。


    這十幾年,小蓮的弟弟在外做生意,弟媳帶著孩子在縣城讀書。老屋空久了,沒有得到照看與維護,坍塌了。


    又一年春天來臨,小蓮院中的兩棵銀杏與木蓮仍在,守護著政府用挖掘機、清理平整半畝多空曠的平地。紅色的木蓮花含苞欲放,小蓮撫摸著木蓮樹幹,淚水悄然滴落……


    那年的秋天,院中的木蓮掛了果,小蓮出生了,奶奶給她取了名。


    父親是赤腳村醫,母親幫襯著照看醫療點,爺爺走得早。照看小蓮姐弟的任務,奶奶承擔了下來。轉眼上學了,學校就在村子東頭,小蓮住在村西頭。


    村中住戶都養著家犬,小蓮怕狗,直到讀初中,奶奶放學還準時接她。村裏人都說小蓮嬌貴,那麽大的人還需要奶奶接,小蓮與同學結伴,以後拒絕奶奶去學校,但每次小蓮放學,奶奶都手搭眉梢,站在老屋門口,守望著放學後紮著小辮子的小蓮歸家。


    初中畢業後,小蓮去了叔叔的部隊學醫,五年後探親歸來。父親是先天性糖尿病,身體每況愈下,幸虧母親飲食習慣調理的好。


    奶奶健在,但年青時幹農活,割麥時麥芒刺傷了眼睛,視力越來模糊了。最小的弟弟沒考上大學,也去外地務工了。


    小蓮迴家之後,看到了這樣情形,部隊就不願迴去了。叔叔打來電話,她也拒絕了。半月之後,叔叔專門派了一個軍官,到了村裏迎接小蓮迴部隊。小蓮還是拒絕了。


    父親為此嘔氣,不幾天病體發作,就離世了。小蓮接下了父親的醫箱,做了赤腳醫生。


    小蓮結婚後,母親也改嫁了。弟弟常年外出。村裏人見到視力模糊的小蓮奶奶時,她全靠聲音辨別鄉鄰,逢人聊天時,常誇小蓮,如果不是她孫女,老了活著就沒幸福可言了,小蓮一直照看著奶奶。


    今日在縣城無意間見到了小蓮。她說其奶奶離世了,婚姻上也出現了狀況,剛辦完離婚手續。


    今年清明時節,我迴到了家鄉,在村口碰見了小蓮。聽她講在現今在鄭州重新安了家。


    老家已不複存在,隻剩下從前院中的兩棵樹。小蓮說父輩在,家就在。而奶奶早己走了,母親改嫁,弟弟為了生計外出。她很想念老家的春天,迴來給奶奶與父親墳上添點土。看看老家,想不到幾間夯土房從此消失了。


    我說隻要你有空迴來看看,村裏都是你的家。小蓮隻是笑笑,說千萬別寬慰她了。叫我幫她用手機在木蓮樹下照幾張照片。


    女娃兒嫁人後,老家變成了娘家,雖然有直係的血緣關係,但走到婆家,老家早變成了紅塵驛客站。而婆家,卻不是自己的老家。而老家,隻默默地存藏在心底。


    老家她是很難再迴來了。小蓮的話透著心殤。麵對天涯漂泊零落的自己,何嚐不是心殤累累,鄉愁深深?


    粉紅的木蓮花蕾迎風飄擺,村前楊柳早已是翠綠輕搖,小河嘩嘩流水聲清新悅耳,伴著鳥鳴聲聲,還有那一條熟悉的河卵石鋪成七彩的路……


    哦,這個春天裏家鄉的這縷心殤。


    “道一聲珍重,道一聲珍重,這一聲珍重裏有蜜甜的憂愁”。徐誌摩的詩再一次在耳畔中迴旋。


    106


    那個春天很快就結束了,夏天又姍姍登場。當你離開很久,盛夏也在忙碌之中又不期而遇。在一個不經意的角落,仿佛真的有你從那裏路過……


    蟬聲驚破午夜後,荷葉塘中醉香菱。最美相思融仲夏,酣得餘汗夢醒來。


    那思緒被拉得很長,或許是太漂渺,迴顧時人影早已經消散。夜是那麽迷茫而漫長,清涼的風拂動著窗簾,起床時,不小心掛了針織的短衫,沉思中你仍在遙遠的西方。


    淡黃槐花滿地留,寂寞午夜後,鐵索吊橋空飄蕩,浪擺隨風漾動。半邊月,掛林梢,迎風柳,雲幕繞。英雄山上,霓虹燈下紅旗豔,潢河岸邊,精雕玉欄閃。布穀鳥啊,心中情滿怨,西山隱隱現,聲聲深深喚。


    歐陽妹去了英國之後,我開始偶爾有失眠的症狀。唉,這叫啥檔子事?不覺獨自長噓短歎,這或許是情感的空虛、還是多愁善感惹得禍?


    第二天早上,天氣仍悶熱難耐,放暑假的兒子嚷著去香山湖玩,我便同意了。


    多年前一個偶然的機會,陪著礦業公司的老總,去了趟袁河,因那一帶儲藏著亞洲第一大鉬礦床、互生熒石礦與稀土礦產。然礦沒有被開發,而袁河的景色卻令我不忘。那一天上午,我騎著摩托車帶著兒子,到了香山湖普濟寺之後,忽然想去袁河看看,便步行越過韓山,遠遠便看見鬱鬱叢叢的古樹林。


    袁河是個古老的村莊,而現在的居民,也是清初從江西至湖北遷徙而來,村中為雜姓居民,以袁姓最為顯赫,在第八代前,也就是清嘉慶後鹹豐年間,曆任弋陽(光州)縣令。而現如今留下的青磚黛瓦的門樓,也是那時所修建而留傳至今,門樓旁遭文化大革命破壞斷了前爪的石獅,仍孤零地守在門樓的西邊,向遊客傾訴著曾經輝煌的歲月與曆史滄桑的過往。


    而袁河靠村口南邊的山丘上,卻是明朝以前遺留下來的寺廟。相傳李自成起殺戮三洗河南大別山之時,而和尚與道士卻留了活口。


    新遷來的居民除了朝庭分得的田地之外,地盤全被霸道的和尚占盡。而寺廟的馬匹牲口經常踐踏、毀吃村民莊稼。又強逼民女,亂搶亂占。麵對勢厲的和尚村民怒不敢言。後一遊士路過此地,叫附近所有村婦正午出門,手拿糧碾(亦叫連枷,一種拍打小麥、黃豆、綠豆等用的工具。為竹子所製作),赤裸全身,把寺院圍起來向周圍地麵拍打十二遍。一連七天,和尚羞而不敢出門相抗。後寺廟逐漸敗落,直至荒廢。解放前土改時才徹底毀掉,現山頂仍是一處開闊寬敞的平地,而山周圍,卻生長著鬱鬱叢叢的喬木與許多百年以上樹齡的石楠。


    第一次去袁河壪,便見到了古老的磕石地。也想起了小時侯,母親與父親,還有哥哥與姐姐們踩地的情景。那時過春節或中秋節,父親便挑著糯米與大米,把米倒入石窩內,父親便在後麵,有節奏地用方木打製的杠杆踩踏,隨著一上一下的帶動石鑿運動,反複地砸打著石窩的米,碾砸成麵後,母親便用竹籮過濾成細麵。父親與成年的哥哥輪換著踩踏,而我卻與姐姐打鬧著。父親空下來與我們說著話,逗著我們笑,好似此時湯圓母親已經做好,我們都在津津有味地品嚐一般。村裏有了磨麵機,再也沒有踩地了。我逐漸成長後,老家的踩地不知丟到了哪兒?隻剩下石窩靜靜地躺在那裏。今天來又見了此物件,不免睹物思人,少時那歡樂的全家福,也隨風吹來了多年的記憶。


    還有碾米用的石槽,碾豆麵用的石磨,也都勾起了那兒時曾經塵封遙遠的思憶。


    在村裏一處農家,一位中年的鄉親同我打了招唿,並熱情地泡了茶,我與他攀談了起來,原來是位自然養蜂人,蜂蜜每市斤才賣五十元一斤,屬純天然蜂蜜,不向蜜蜂喂食任何糖類食品,讓其自然在山間采集花粉釀蜜。我看了他的成品蜜,貨真價實而且便宜。


    我詢問他附近留傳的古山寨時,他說靠壪北有一處聖仁尖,海撥約七百五十米,登臨可俯瞰香山湖全景,寨牆仍保留完好。他還不耐其煩地講解了袁河的奇聞趣事,讓我對他不禁有一份難以表達的敬意。


    最有名氣的要數袁河的古樹。


    古樹之美、秀、奇。讓袁河不愧為“中原古樹第一村”。村口的兩棵國(小葉紫紅色)檀樹,千餘年來,英姿婆娑地立在袁河村西南口的河邊,見證著袁河曆史的風風雨雨,記錄著年輪留下歲月的痕跡。還有村口幾百餘年的紅檀、白檀,黃檀也隨著西南風迎風飄蕩。


    俗語說十檀九空。站在河邊古老的國檀樹下,隨著風鳴發出的唿嘯聲,時而尖利,時而平緩,時而如錢塘江潮聲湧起,似金戈鐵馬奔騰,時而如竹簫獨奏,婉爾輕唱。閉上雙目,時而又如火車轟鳴而過。 伴著潺汨的河水,樹鳴、那是一種無法言諭的恬適。


    後來新縣整合開發了旅遊資源,於2015年開通了香山湖至田鋪鄉的水泥公路,去許世友將軍故裏,途經袁河。從這以後,我去袁河的次數便多了。


    經常我一個人獨自前往,偶爾還可以拾到千姿百態的小石頭,帶迴去簡易加工成茶幾上的小假山。愛好收藏的朋友也可以碰碰運氣,拾幾塊精美的生物化石,也還有許多、從上遊衝刷下來原生態的小礦石。在夕陽西下的霞光裏,踏在軟綿綿的沙灘上漫步,在楓楊的掩映下,偶爾還有紅顏知己的纖影身姿,夢幻般姍姍出現在,傍晚的夕陽裏。


    有時也約朋友前往,每次還沒到路口處新蓋的村部與醫療所,便遠遠見到了後麵山嶺上的一顆百餘年的黃檀樹,便知道快到袁河了。而拐過村部,是袁河壪下遊百米左右的一處河道拐角灣,這裏河道驟然寬闊,足有百米,而河中除了三五米河水流經的寬度,全部被細沙衝積平整,伴著萋萋芳草,數不清的野花,青翠掩陰的柳林。暢遊於此處,瞅著放牧的老水牛背上駝著的白鷺,多少的思緒,多少的牽絆,多少的世態炎涼,多少的苦辣酸甜,都隨著袁河的風,驅趕得幹幹淨淨。


    此時正值盛夏,雖然天氣炎熱,但袁河涼風送爽。隻要大家途經袁河,不要錯過了美景嗬。


    記住,袁河的一縷風,會帶給大家快樂多多。


    107


    “不到長城非好漢”。自詡為越野跑者,作為新縣人,不登上新縣第一高峰黃毛尖,心甚不甘。此山朝夕之時,遠觀之滿山金黃,望之高而難攀,故當地民眾取名黃毛尖。


    又難得偷閑半日,到了田鋪,在田鋪大壪鑽了一迴,因時間關係急向朝黃毛尖進發,田鋪大壪隻能等下迴再來遊覽。


    行至田鋪至福田河的公路上,來到黃毛尖南下延山嶺,在林政檢查點,便棄了摩托車,取了瓶礦泉水,朝目的地奔跑而攀。


    眼見山頂在即,可跑起來差不多有十公裏之遠。沿南邊下延嶺巔狂奔,一路野槐花飄在山間,粉粉的,如很羞澀的小姑娘紅著臉不說話,漾著西風飄擺著秋千,紅嘴的鶴也不耐寂莫,翩動著翅膀在旁伴舞。


    不知是哪戶農家,養了差不多五十頭黃牛,在蜿蜒曲折而又陡峭的三米寬公路道路內側,悠閑地啃著草。時而有八哥騎在牛背上,見我奔跑而來,鳴叫著撲騰撲騰地飛遠了,可能是把我當成了勁敵,在空曠的山嶺上,顯得很是驚慌。


    這時已至六月中旬,市場的桃子快罷市了,而在黃毛尖半山裏,卻剛掛果沒多久,隻有山李子那麽大,果實結的太多,如葡萄般成串,青綠青綠的,壓得枝梢低垂。


    在山半腰,露出古樸的青黛瓦房。己經是下午五點半鍾了,離山頂還有三公裏,如果不是時間太緊張,我一定去農家討杯茶喝,請教一下這裏的風土人情與美麗的傳說,隻能是等下次再來詢訪了。


    穿過山坳處,跑攀上了嶺峰的路。山嶺處的山楂樹不知生長了多少年,也是碩果累累了。在西嶺的側處,還有一顆至少兩百餘年的綠豆果樹,有可能是在山嶺高處、由於風大海拔高的原故,隻生長有兩米多高,就像一隻碩大的翠綠色蘑菇。在跑向主峰的石階道上,有一隻不知名的七彩羽毛的小山鶯,好似不懼怕,在石階上飛躍跳動著為我領路。


    山頂終於曆曆在目了,西風涼爽爽地唿嘯著,吹亂了我汗濕的頭發。


    “會當臨絕頂,一覽眾山小”。


    東北方的四尖山延續到白雲山嶺,東南邊的兩路口與西南的田鋪鎮隱隱可見,南邊的黃土崗白霧披紗,半隱半繞而纏延於山穀,顯得有些霧霧沉沉。


    主峰山頂上極為平坦,遠望顯得有些光禿。足有藍球場那麽大,生長著稀疏的草坪,草坪裏清晰地呈現著有規律栽植的鬆樹幼苗。在山頂平地的東麵與蔚藍之間。矮小的古木在唿喚,仿佛欺盼歸家的遊子,也如父母親的肩,挑著曾經沉重的生活瑣擔,渾然傲立於山巔。


    風也越來越緊,起雲霧了, 纏繞在遠處連綿的群山之間,村莊、水庫、公路迷朦朦時影時現。


    夕陽西下,絢彩滿天,紅彤彤的西邊霞輝,映掩著東麵藍湛湛的天空,而遠處四周迷朦的起伏群山,圖畫著一幅水墨丹青。而在西南角,此時天公作美,升起一團潔白的雲團,印著霞光,現出了一抹翡翠色調的火燒雲。


    夕陽西下,把天邊染的金紅一片,群山在夕陽的映照下,也透紅了。我沐浴在這柔和的夕陽之中,狂勁的西風繼續吹亂著我的頭發,用手指理了理,準備下山卻不舍離去。忽然有一種感覺,要是今晚看星星,再等著月亮爬升起來,該多好嗬!


    黃昏的腳步很快的,從色彩豔麗的翠綠色油畫轉變成了黛青色的山水畫。金星在微弱的一抹霞光中隱現了出來。群山迷茫一片,已漸漸模糊不清了。星光逐漸隱現了,熟悉的天河也呈現了,如郭沬若所說的那樣美,遠遠的街燈明了。


    天鵝座又呈現了應有的活力,飄浮在南方展翅翱翔,北鬥星靜靜地躺在那裏,牛郎與織女依舊各奔東西。我想牛朗不知會不會用手機,發一發微信,打一打視頻電話,有時也可緩解一下這不知多少年的相思之苦。再者,分隔這麽多年了,隨著歲月的流逝,生活上相互再也不需要對方作依托了,是不是如現代人,分別的久了,感情也逐漸淡化了?誰離開誰都一樣生活,而天各一方,各忙各的事,再也不願意團聚了呢?感情在現代的社會,牛郎與織女也變得隻剩下念想。


    星空璀璨隱隱如坐標一樣籠罩立在麵前,我拿手機照了照路,也如在天河岸邊提著燈籠在天街行走。


    月亮升起時,群峰靜溢一片,偶傳布穀聲聲,終結了我的遐思。取出越野包中必備的手電,照著山路奔跑著下了山。


    再見了黃毛尖,今宵離別後,幾時君再來?再見了黃毛尖,留下汝傳說,讓吾再詢複。夕陽多詩情,黃昏添畫意。畫意詩情太絢麗,天長地久永相惜。再見了黃毛尖,夜空裏踏過荊棘路,星光下跨越荒野村。再見了黃毛尖,清晨攜珠露,定來觀日出。


    108


    那年夏天,灑叔第一次來我店裏,顯得很是熱情。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我客氣地給了座位。原來他此行的目的、來收務農戶口的養老金。那一年國家剛實行這項政策,灑叔說交得多領得多。最好每人交五百最劃算。那年新縣農村的合作醫療每人交三十元。我隨即交了父母及我們夫妻孩子五人的合作醫療,我那年掙了錢,夫妻倆養老金每人交了五百元,一共一千一百五十元當即交給了灑叔。但我向其討要養老金收據時卻沒有。後來村裏發了社保卡,但怎樣也查不到交費記錄,那年符合條件的村民,每人交一百元就行了,才知道又被灑叔擺了一道小小的“鴻門宴”。


    一個星期之後,村裏的三黑過來閑聊,才知道前兩天灑叔被鄉政府解職了。原因是村裏的小劉想生二胎,交了六千元罰款辦準生證,但灑叔並沒有為小劉辦理。鄉政府計生辦下鄉搞清查時,發現了小劉非正常手續而懷孕。此事鬧到鄉黨委書記處,當即被勒令解職。宣告了他政治生涯的終結。隻可惜,那時的法治並不健全,這樣一位基層老百姓的蛀蟲,“東窗事發”解職了事,在那個時代未免太幸運了。


    在忙碌地為生計掙錢之中,不經意間又迎來了暮秋。


    楓林如火美如畫,西山階上夕陽斜。縱是漫山葉盡吖,唯見紅裝浪天涯。風兒又涼透了黃昏,暗香盈窗,獨見殘紅落盡,風拂石楠,琴音淌進潢河。


    不知不覺間雲層厚了,西風又轉作了北風,並很快下起了雨。誰家窗前卷起了簾,隻是瞬間,燈照亮了街。唯見巷子深深,似塵封千年。隻等那天,枯葉爛於泥田,我仿佛又在夢裏迴看,看見了那一張頭帶黃花的臉……


    二十一點三十分時,在巷子口,李姐撐著傘,迎著透骨的北風走出了朝陽門……


    今年第一波次的寒潮來襲,凜冽的北風唿嘯地掠奪著殘留在枝梢上未落的黃葉,小潢河兩岸的樓宇黯然失色,枯葉亂舞的沿河道上滿目蒼涼,漫天的雨絲淩亂地翻飛,被橡膠壩攔起的堰水卷起層層湧浪,狂拍著條石砌起的沿河岸,雨霧隱去了黛青的群山。


    前幾日鄉下老家有事需要幫忙,下午十九點李姐才匆忙趕迴縣城,今天是星期六,讀高中三年級的女兒打電話要迴來添加衣服,到二十一點五十分放學。


    窗外陡然下起了雨加雪,巷子的路燈格外昏濁。李姐的腳今晚有些不聽使喚,路有點滑,又有許多積水,深一腳淺一腳地向學校走去。


    在接女兒迴去的路上, 到了潢河路與步行街交匯處,由於路滑,有位女生騎電瓶車摔倒了。


    李姐慌忙趕上去,扶起了這位學生,女兒趕上前扶起電瓶車。詢問了女生,問題不是很嚴重,隻是腳扭了,感覺有點痛,李姐彎下腰拿捏了幾下,扶著讓其走了幾步,發現骨頭沒有受傷,問明地址後,便攔了輛出租車,把電瓶車幫司機抬進後備箱,付了錢叮嚀了司機:


    “一定送到小區居民樓樓梯門口師傅,我記下了你的車號,以後好感謝你哈!”


    李姐是在朝陽門做生意時,我偶爾發現的。若年不見,仍是原來那樣勻稱的身材。她居住在我租的門麵房對麵三樓。是一位富有熱心腸的熱情大方的居家婦女,我當時認真地看了好久,確定其便是在安陽認識的那位柔弱的李姐。已隔十八年,往事又在我心中浮起。


    我剛好那天沒有忙著裁衣服,歇下來在陽台的窗前喝茶,看見了不遠處路燈下李姐機警而敏捷的一連串動作。


    雨加雪一直在飛舞,點點朵朵,還有李姐母女倆撐著傘,在夜色中逐漸在樓梯口隱去的背影……


    那一幅有著東方女性線韻的美麗身姿,多年來一直縈繞在我記憶的角落,當今天迴憶到這一幕,李姐的身影便翩翩出現在,那一次寒潮來臨時,那一年那個晚上雨加雪的夜裏,那一刻如此美麗的風景畫裏……


    那一年我三十五歲。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往事莫迴頭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古道刀客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古道刀客並收藏往事莫迴頭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