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以為自己已經下了決心,不添亂,不讓大夥擔心自己,就默默地躲在園子裏,若是大家夥勝了,她便尋個由頭,離開此處,四處流浪,自生自滅。若是敗了,那也沒什麽以後可言。


    可消息一傳來,她還是沒忍住。


    就當是看看朋友,還是去吧。蘇籬小聲告訴自己。自打離開哀水城,不知從哪一日起,她已對自己同孟修雲之間,不抱什麽期望了。如此狼狽退縮消沉的自己,如何站在孟修雲身邊?眼看人間便要化為煉獄,還有什麽功夫談兒女私情?


    蘇籬深歎了口氣,慢慢挪去了陸謙的書房。她刻意坐在角落,靜靜地聽著。孟修雲被帶了進來,她也隻是微微抬眸,未曾抬起頭來。


    孟修雲一眼便注意到了角落裏的蘇籬,她竟憔悴至此。孟修雲握緊了左手,逼自己鎮靜下來,眼下解除軟禁,能自由行動,才能顧及到蘇籬。


    “孟少門主,你說有了證據證明自己是清白的,請。”陸謙言簡意賅,他恨不得立馬放了孟修雲,好讓他來幫襯一二。


    司徒老夫人極不情願地打量了陸謙和孟修雲幾眼,冷哼了幾聲。


    孟修雲並未搭理她,隻是請陸謙拿出那四塊麵具,還有先前蘇籬清理下來的銅綠。


    “本座思前想後,問題就出在麵具上。不過這手腳不是本座動的,而是另有其人。”孟修雲示意大家細細看這四塊麵具,還有從它們上頭各自剝離的銅綠。


    “你就直接說吧。當初咱們就沒發現蹊蹺,現下你不說,我們還是發現不了。”沈堪這些日子也是忙得團團轉,恨不得多個人手來幫忙。孟修雲一個簡直抵好些個。


    “麵具的邊緣,切口看起來是一樣的,能吻合。但是放大了看切口裏的細微痕跡,有幾處對不上。”孟修雲也不賣關子,飛快指了幾處,“還有銅綠,最後一塊的銅綠色澤和其他幾塊的差不多,但若合在一處細細看,亦有細微區別。”


    陸蘇葉幾人對視了幾眼,衝上前去仔細琢磨了一番,銅綠他們看不太出來,但那麵具的切口,倒真如他所說。


    蘇籬想上前,硬生生忍住了。她細細迴憶了一番,當初太心急,竟連如此淺顯之事也未發現。卓憬留意到她慘白的麵色,湊到她跟前扶住她,小聲嘀咕道:“不是你一人之責。他孟修雲當初也未發現,那麽多人都沒能發現,怨不得你。”


    蘇籬勉強點了點頭。她暗自苦笑了一聲,都過去了,如今能發現,孟修雲能自由,就行了。至於自己,一點也不重要。


    “銅綠之事,你們大可以取了藥劑驗來,便能分清,它們是不是由一塊麵具切開的。”孟修雲這邊,他見在座之人還有幾人麵上有猶疑之色,正色總結道。


    見他如此篤定,眾人紛紛放心了些,陸謙囑咐人去取了物件來。


    隻有司徒老夫人,仍然十分猶疑:“麵具有問題,我們早就猜到了。你如何證明最後一塊麵具不是你偽造的?”


    “老夫人問得好。”孟修雲嘴角難得顯出幾分笑意。


    他掏出了幾封信,遞給陸謙。陸謙快速掃了幾眼,麵上浮現出喜悅之色,幾息後,麵色又沉重起來:“竟狡詐至此!所圖竟如此之深!”


    他像是氣急,直接將那幾封信摔到了桌上,陸蘇葉生怕他毀了信物,拿起信來,整理了一番,遞給眾人傳閱。


    沈良是最後一個看到的信的人。這幾封信乃是按了手印的口供,還有孟家和陸家弟子所稟。


    上頭寫著,孟仁找了孟家人幫忙跟蹤賣酒小二後,孟家的弟子擔心若隻有他們在場,抓了賊人,無法服眾,又叫了陸家駐守在附近的弟子一同做個見證。


    他們在喚作呂岩的賣酒小二交接後,秘密擒了他,又破獲了他同觀巨上人那邊聯絡的法子,一直同那邊保持日常聯絡,假裝他無事。這頭,他們誑騙呂岩,失聯這麽久也無人來救他,他早就被放棄了。


    如此,呂岩交代了個一清二楚。他確實在試煉前的幾個月,奉觀巨上人之命,混進了赤鳳山鎮上的酒樓,行傳信之責。試煉前約摸二十餘日,上線給了他一個木匣,交代裏麵有重要之物,務必要親手交給孟洋。


    隨後,呂岩將木匣包了個嚴實,放進了酒壇子。在孟洋來買酒時,順利完成了上線交代之事。


    眼看試煉出了事,他們雖在鎮上,亦有所耳聞。呂岩有些擔心會查到他身上,但並未得到撤離的命令,他不敢擅動。直到別院後來派了弟子去鎮上查探,他屬實害怕,這才私自逃了迴去。


    沈良看到此處,大概也猜到了一二,為何呂岩會這麽快就相信,他被放棄了。原是他擅逃在先,此番沒被責罰已是僥幸了。


    “諸位,呂岩也被陸家的弟子暗中帶了迴來,你們若要問,大可以當麵問。”孟修雲頓了頓。大家夥看信的這會工夫,為銅綠準備得物件藥劑也齊了。


    陸謙示意弟子上手演練一二,給眾人看看。


    孟修雲看著試出來的藥劑顏色,變化不一,指著其中對應於最後一塊麵具的藥劑淡淡道:“這塊銅綠形成的時間,遠比本座保管麵具的時間長,本座根本來不及偽造。”


    依陸謙看,查到此處,孟修雲的嫌疑可以洗清了,但司徒老夫人麵上顯然掛不住,她微微動了動嘴唇,似想說什麽,孟修雲繼續掏出了一封信,遞給了司徒老夫人。


    她顫抖著接過信,看完後險些跌坐在地,司徒近趕緊上前扶住了她:“祖母,您看開些,不管是何事,還是不要往心裏去。”


    言畢,他接過了信紙,草草掃視了幾眼,麵上大駭,當初引得祖母在哀水城不惜暴露當年之事,也要站出來指正的信,竟是偽造。


    他手上的信是孟仁所寫,言明孟仁一路追查,當初的信確實是卓家的機關雀所載,上頭的編號也是孟錦程那支分支的,隻是裏頭的內容,還有機關雀的目的地,都被更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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