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祈迴到迴春堂的時候,整個人還是恍恍惚惚。


    她緊緊的捏著手中裝著精血的瓷瓶,心裏直犯嘀咕。


    她都做好持久戰的準備了,這九頭妖今天吃錯了藥不成,這麽爽快就提前預付了報酬?


    他就不怕自己拿了東西一走了之?


    “啪!”


    碗碟的碎裂之聲響起,雲祈這才從思緒中迴過神來。


    院子裏,一盤泛著熱氣的雞蛋餅被打翻在地。


    玟小六坐在一旁的躺椅上,臉色十分難看。


    而葉十七則站在他的麵前,滿是無措和愧疚。


    “小六,對不起......”


    玟小六不等他說完,徑直就站起身準備迴房,對他視而不見。


    雲祈將這一幕看在眼中,連連搖頭。


    她能理解葉十七此舉的原因,卻更能知曉玟小六如今的心冷和失望。


    好不容易給出的真心和信任,就這麽被糟踐了。


    “六哥。”雲祈喊住了準備進屋的玟小六。


    玟小六迴過頭看到是她,不悅的臉色才緩和了幾分。


    “我有些話想跟六哥聊聊,不知六哥可有空?”


    玟小六笑笑:“你來找我,那自然是有空的。”她看了一眼葉十七,又道,


    “那阿祈來我房間吧。”


    雲祈見小六進了門,快步跟了上去。


    “等等。”她剛經過葉十七的身旁,就見他喚住了自己。


    雲祈看著他臉色憂愁,心領神會道:


    “你不用擔心什麽,我無意插手你的事情。”


    關上房門,玟小六替雲祈倒了杯熱茶。


    “今天還沒有好好謝謝你替我解圍。那兩個神族身份想必不一般,希望不會給你添麻煩。”


    “要說謝的話,那也是我要先謝謝六哥,這段時間不僅關照我,還一直替我找解毒良方。”


    小六不好意思笑笑,“也沒能幫上你什麽忙。”


    雲祈跟她寒暄了兩句,看似無意的問道:


    “我久病多年,醫毒方麵也稍有涉獵,我看六哥似乎對毒術更精通一些,可是有過良師指導?”


    小六苦笑著搖頭,“我自小四處漂泊,獨自流落大荒多年,談不上良師教導,就是幼時背過些醫典毒經,自己瞎琢磨。”


    雲祈試探性問道:“那六哥可還有什麽親人?”


    小六聞言恍惚了瞬間,眼神遊離窗外,沉默了好久,半晌才搖了搖頭,


    “沒有。我無人相依,也無處可去,現在隻是迴春堂的玟小六。”


    “我看六哥也是神族,不知你這身體的靈力為何......”


    雲祈一直想問,玟小六這具身體,靈力竟是如此低微。


    今日在麵對軒之時,竟是半分自保之力都無。


    這些年,她到底經曆了什麽。


    玟小六經過今日一事,對雲祈也是敞開了心扉,


    “小時候,我的靈力天賦其實還可以,但在流落之時,遇到了個九尾狐妖,他囚禁了我多年,用藥物將我的一身靈力化去,我便成了如今這般模樣。”


    雲祈眸色一黯,“六哥這些年來受苦了,若是親人安在,想必不會過的如此淒苦。”


    小六笑著擺擺手,“都過去了,我早就不在意了。”


    雲祈很想問她為何變成了男人的模樣,但如此突兀的問話,現在實在不妥,也絕非道出身份的時機。


    她凝視了小六許久。


    本擁有全大荒最尊貴的身份,應該一生順遂,無憂無愁,卻多年淒苦,淪落至此。


    不知姑姑若是知道唯一的女兒如此遭遇,該有多心疼。


    “六哥,以後我不會讓人欺負你的。”


    玟小六突然聽見雲祈莫名其妙來了這麽一句話,微微一愣。


    她看著雲祈神色認真,內心突然古怪了起來。


    阿祈這是什麽意思?


    不會是......


    相處這麽久,她對自己有意?


    玟小六如此猜想,神色複雜了不少。


    她不惜得罪那兩個神族也要護著自己,平日裏又對自己極好,不會真對自己芳心暗許了吧?


    小六心裏打了個寒顫,幹笑著說道:


    “阿祈有這份心,我真的很開心。”


    雲祈想了想,又問道:


    “六哥可有什麽想要的東西,平日裏還喜歡些什麽?”


    “你這衣服是不是許久沒有換新了?我替你做幾身新衣如何?”


    玟小六聽著她愈發關切的問話,心裏的猜想也越發肯定。


    她躊躇不安的摩挲著茶杯。


    這可如何是好?


    阿祈若是真喜歡上了自己,該怎麽同她去說,如果直接拒絕,不會傷了她的心吧?


    雲祈還在想著要怎麽讓小六過的舒心一些,突然被小六打斷了,


    “阿祈,你也知道,我不過是清水鎮的一個小醫師,平日裏邋遢慣了,毛病也是一堆,實在是配不上......”


    雲祈皺眉,“六哥怎麽能如此妄自菲薄,你自然值得最好的。”


    “咳咳,其實我覺得那九命相柳容貌絕塵,智謀無雙,又心懷大義,靈力高強,雖然平日裏脾氣有些古怪,或許不失為良配......”


    “?”


    雲祈聞言瞪大了雙眼,神情越來越複雜。


    她不知怎的覺得心裏悶悶的,沉默了許久沒有再說話。


    玟小六見她心情似乎一瞬間低落了下去,不禁暗自懊惱。


    莫非自己拒絕的過於直白,甚至還將她推給她人,讓阿祈徹底傷了心?


    但自己也不能接受她的心意啊,她是很喜歡阿祈,甚至是這些年遇到的少有的知己。


    但她自己是女子之身,隻能拿她當朋友,當好姐妹!卻是萬萬不能接受她的愛慕的。


    莫非自己要向她坦言自己的真實性別?


    那似乎也極為不妥,那又該如何解釋自己身體的異狀?


    雲祈自然是不知道玟小六此刻雜亂的心緒,她沉思了許久,終是沒忍住再次問道:


    “六哥,你此言可是認真的?”


    玟小六訥訥的點了點頭,


    “阿祈,其實我也知道這樣不太妥當,但是......”


    玟小六戰略性的喝了口水掩飾尷尬。


    她看到對麵的雲祈難得露出了一絲為難之色。


    精致的小臉瞬間皺的緊巴巴的,語氣悶悶的終於問出了話,


    “六哥,你是何時喜歡上那九命相柳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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