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來縣衙之前,鄭則就被告知那幾人在唐東酒樓挑事失敗了,唐東引來的鄒掌櫃以一敵五,竟是將幾人打的落花流水。


    他是怎麽也沒想到這五人長得人高馬大的,竟然如此不靠譜,連一個年輕小夥子都打不過。


    現在事情已經發生,但隻要他咬死不鬆口,那五人也就沒別的辦法指證他。


    鄭則冷笑道,“鄒掌櫃這是在威脅我嗎,可惜了,你們沒有證據,而且我還要控告這五人偷我令牌,誣陷我和夫人。”


    鄭則是鄭夫人手底下的得力助手,是鄭家的家生子,從小就對鄭家忠心耿耿,全家人的身家性命都捏在鄭夫人手裏,因此從他身上找出漏洞恐怕不是那麽容易。


    場麵一下就僵持了起來,誰都沒想到,本來極其簡單的一件案子,竟然會因為沒有證據而無從下手。


    “主子,這件事恐怕是沒法結案了,那鄭家厚顏無恥不認罪狀,幾個逃兵提供的證據也不夠力度,一下就被人推翻了,看來唐東酒樓得硬吃下這個虧了。”黑衣男子阿飛對眼前的局勢判斷道。


    富貴老爺輕搖手中的折扇道,“這鄭家是早有預謀,找幾個外地人,不知來路不知去路,事情成功了便整治了唐東酒樓,事情失敗了也查不到他們身上,真是好心機!”


    “小姐,咱們怎麽辦?真是氣死人了,事實就擺在眼前,他們居然還抵賴,鄭家居然是這種家風。”雙喜聽了阿飛和富貴老爺的談話不禁有些心急。


    唐楚戴著帷帽的麵容神色未明,但雙喜卻明顯能感覺到她家小姐的怒氣值在飆升。


    堂下的五名大漢慌了,他們怎麽也想不到留下的證據竟沒有絲毫用處。


    怡然自得的鄭夫人與鄭則對視一眼,兩人均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誌得意滿。


    一言不發的鄒時焰冷酷著一張臉,內心卻思索不到解決的辦法。


    他一介武夫,除了事後報複一頓還能做什麽呢?


    餘光掃過廳外的帷帽,唐楚今日的玄色衣服還未換下,上麵濺上去不少顏料痕跡,可這並沒有減弱她的風姿,白紗帷帽下的體態仍是那麽英姿颯爽。


    鄒時焰從未像此刻一般惱怒自己的笨嘴拙舌,如果他像鴉雀一般能說會道,大好的局麵也就不會倒向對方了。


    “鄒時焰,如果你們唐東酒樓再拿不出證據,我們可就要反告你們誣陷了,還有這幾人偷了我的令牌,可謂是罪上加罪!”鄭則獰笑道。


    鄒時焰額頭上的青筋暴起,若不是在衙門裏,他此時早已將鄭則打倒在地。


    “你那是什麽眼神,怎麽,想打我啊,來啊,別慫啊!”


    惡毒的話語一字一句的試圖激怒鄒時焰,鄭則小人得誌便猖狂的樣子讓在座的不少人都升起了怒氣。


    唐楚見局麵已經對她們不利,便主動上堂對峙。


    “縣令大人,小女唐楚,是唐東酒樓的少東家,有幾句話想與鄭夫人核實一下。”


    唐楚跪在鄒時焰旁邊,撩開了帷帽,對著他搖搖頭,用眼神製止了對方升起的熊熊怒火。


    鄒時焰見她來到堂前,也鬆了一口氣,在他心裏論起智慧計謀,唐楚是要比他強上太多的。


    “有什麽話趕緊說吧。”這麽久都得不到結果,縣令大人也有些不耐煩了。


    唐楚微微一笑,目光對向鄭夫人,紅唇微啟道,“鄭夫人,小女不才,這件事既然牽扯到唐家和鄭家就必然要有個結果,不然你我兩家在這隨州也就失去了信譽,您說是吧!”


    鄭夫人高昂著頭,並沒有拿正眼去看唐楚,一個普通的商戶之女耳中,在她心裏對方根本就配不上她兒子,若不是她家老爺看重對方的經商手段和唐富長在鹽商的那裏舉重若輕的地位,又怎麽會提出“互娶”來?


    唐楚見鄭夫人這個時候居然還在拿喬,當真是死豬不怕開水燙,料定自己無法整治她了。


    唐楚輕笑一聲,又接著說道,“鄭夫人,聽說您年輕時甚是喜愛黃衣,如今怎麽不穿了呢,我唐家的成衣鋪近期正好來了一批好料子,我命人為您量身定做一款,這樣您再去寒山寺燒香拜佛就會豔壓群芳了!”


    唐楚甚是有禮貌,堂下之人聽她如此說,都以為唐家要放棄訴訟並與鄭家示好了。


    鄭則也是如此想當然的,他看向他家夫人,以為此事就要完結,卻發現他家夫人顫抖著雙手,不可置信地看著唐楚。


    “你,你都知道什麽?”鄭夫人瞪大了雙眼,瞠目結舌地說道,與剛進來時一派鎮定的模樣判若兩人。


    唐楚靦腆地笑了,對上鄭夫人的視線,她輕聲說道“元德六年,寒山寺外,黃衣飄飄,落水姐妹。”


    聽到這話,鄭夫人感覺自己的腦袋被砰的一聲下來了,她似乎發生了耳鳴。


    此時此刻,所有的聲音都仿佛消失了,隻有唐楚那張放大的臉龐在她麵前肆意地笑著。


    唐楚的眼裏仿佛燃燒著熊熊烈火,將鄭夫人內心深處的灰暗照亮。


    元德六年那段不堪的記憶湧上心頭,鄭夫人隻覺得唿吸急促,驚恐萬分。


    眼前的唐楚仿佛化身成了惡魔,將那段肮髒的經曆展現在她麵前,一遍又一遍的提醒著她曾做過的錯事。


    “鄭夫人,你怎麽了,可是有什麽不舒服的。”唐楚攙扶著鄭夫人顫抖的臂膀,貌似擔憂地說道。


    “別,別碰我!”鄭夫人好似遇見了洪水猛獸,用力地推開唐楚。


    唐楚順勢倒在地上,鄒時焰見此心疼不已,忙把她扶起。


    “鄭夫人,你這是何意思?我們家小姐好心攙扶你,卻遭你如此對待!”鄒時焰怒聲道。


    “夫人,怎麽了?”鄭則也上前問候道。


    唐楚被人衝上前來的雙喜攙扶著重新跪好,對著精神崩潰的鄭夫人關切道,“鄭夫人莫不是想起了自己犯下的錯事,就是不知今日唐東酒樓發生的事與夫人是否無關,可否請夫人給小女一個說法?”


    唐楚起身後接連發問,鄭夫人此時卻不得不迴答她的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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