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煢被脫口而出的“少爺”兩個字,帶偏了思緒。


    這是舊事。


    其中一個人裝作失憶仿佛沒發生這些,另一個則是小心試探,大膽求證。


    肖闕倒是先反應過來,不甚在意地抹了眼角並不存在的淚花,輕聲委屈著說:“哪兒有你這樣的姑娘,挑著你相公的下巴調戲。”


    楊煢忽然沉下臉,不高興了。


    她突然不知道自己折騰這麽多天是幹什麽的,知道他是當朝太子,小心翼翼混進皇宮,卻得到這樣的結果。那年給她一劍的人不是肖闕,肖闕在隱瞞什麽,肖闕還……楊煢也不知自己是高興還是失望。


    她在肖想什麽?


    事先準備好的台詞也沒再說了,連挑著肖闕下巴的手指都慢慢地縮了迴去。


    肖闕則忽然把人抱在懷裏,“你是不高興了麽,我聽陶西說,不開心的時候花點錢,買買衣服,吃點好吃的就會開心。”


    現在已經入夜了,就算肖闕是太子也不能這個時候把人從床上叫起來賣東西給他們,楊煢漠然地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去鬼市,”肖闕在楊煢後背上輕輕拍了兩下,“以小桃酥的身份,鬼市去的應當不比我少,你也知道我不學無術,專愛研究些江湖上的稀罕物件,奇趣八卦以及好玩兒的地方……”


    “還有漂亮的公子小姐,”楊煢看他那一臉吹噓的表情,忍不住開口道,“你跟故辭先生是怎麽認識的?”


    肖闕心說壞了,這就開始興師問罪了。


    怎麽就忘了這迴事兒了!


    故辭確實是京中名人,人生的漂亮,才藝也是一絕。


    但不是說什麽琴棋書畫,是投壺,並且坊間傳言她從不失手。


    琴棋書畫非一朝一夕能爬上頂,端的事情,故辭也不想落入俗套。


    總要是與旁人不一樣的,才更能出眾。


    不少名家公子慕名而來,始於才華陷於顏值。


    故辭怎麽會因此賣,身,所以就常常發生毆打客人的事情,好巧不巧,這天的林言來了。


    樓裏燈光甚好,宛若白晝。


    不過這隻是大堂,大紅掛飾在這種煙花巷子裏俗氣,在大堂吊椅上的那位姑娘身上,卻是妖豔了。


    大堂中掛著一鮮花吊椅,吊椅遠比看上去舒適,因為上麵有一姑娘半躺著打盹。


    姑娘也不俗氣,頭發用一根木頭雕的簪子綰了起來,身上披的是青紫色衣衫,遠觀似乎還有些仙氣。


    總之就是很好看。


    林言來的時候帶了位頂漂亮的公子,公子模樣俊俏,頰邊生痣,頗為靈動。


    故辭正在陪不知道從哪兒慕名而來的“客人”投壺。


    故辭閉著眼睛側躺在吊椅上,單手撐著下巴,眼睛也要睜不睜的,纖纖玉手一使勁,手裏那根箭便穩穩當當的落在了壺中。


    人群中傳出一陣驚唿,在場的人無不叫好。


    故辭輕笑著,右手淺淺地遮了臉頰,從指縫間能看到她口中嫣紅的舌頭。故辭打了個哈欠,覺得有些無聊。


    “殿下,您可要試試?”林言瞧著這樣的美色,實在是心癢難耐,不過主子還在這兒,得先問問人家的意見。


    “不了,”肖闕擺擺手,抽了林言的扇子遮住臉,“五裏街,煙花巷,就這?無趣!”


    這種逗趣兒一般的情景他見得多了,這女子也不簡單,林言怕是要要吃虧,嘖嘖嘖,離他這種倒黴催的遠一些,莫要沾染了晦氣才好。


    肖闕走的稍微遠了一些,選了個好地方來觀看接下來要發生的場景。


    女子見他一人,紛紛上前來替他斟酒倒茶,肖闕躲不過,隻好衝著姑娘說:“叫兩個小倌兒來。”


    女子一愣,旋即笑起來,馬上拍手就把人帶來了。


    肖闕:“……”


    讓你嘴賤!


    林言並不知道這兒發生了什麽事情,他一進來眼睛就盯上了故辭,心說不愧是花魁,果真清新脫俗,不同凡響。


    “姑娘,”林言上前行禮,“姑娘可否與在下比試一局,這兒有黃金百兩,若是贏了,都是姑娘的。”


    故辭掀開眼皮,上下打量著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眼神中帶著些漫不經心,好一會兒才說:“銀子放下吧,我收不得,不過比試一局還是可以的。”


    林言心道,嘖,這姑娘果真不是一般人!


    “這樣遊戲無趣,不如你我打個賭,如何?”林言的心思好猜,同赴巫山,共雲雨。


    簡而言之,盤她!


    故辭:“我若贏了,你帶的那個公子歸我,我若是輸了,隨你處置。”


    他帶來那個才是極品,這個清粥小菜,來胃口還是可以的,硬菜……剛才那個就比現在這個強的多。


    “這……”


    拿太子殿下當賭注,他莫不是瘋了!


    “不敢麽?”故辭懶洋洋地靠在吊椅上,一條線條優美的腿從吊椅上垂下,秀色可餐。


    “姑娘隨意定規則,在下一定遵守……還請在場的諸位替林某做個見證,林某今日就與故辭姑娘打了這個賭了!”


    肖闕那邊還在為怎麽把這兩個長得並不好看而且還有點粘人的小倌兒趕走,絲毫沒有聽清楚林言在這邊拿他當賭注的事情。


    旁人看的熱鬧,肖闕正在惆悵。


    他是說過他是個斷袖,但那不是我無奈之舉麽,就不能用原諒他一次口誤麽?!


    非要派這樣的兩個人來折磨他!


    ……


    楊煢在肖韓的肩膀上拍了拍,給他要好好的放心的眼神。


    肖韓:“……”


    他放什麽心,這都是要來揍他的,能放心就怪了!


    “對對對,我還沒說完,”楊煢已經準備好給肖韓臉上來一拳,又突然停下,“放心放心,我把話說清楚。我溜進來準備套你麻袋揍你一頓就迴去,沒想到你居然不在。你不在我怎麽揍你,怎麽樣,我這守株待兔有用吧!對對對,還有,我聽見你那暗衛說什麽了,說我是你的侍妾,三殿下,你可要點兒臉吧,我給你當侍妾,放著光明正大的太子妃的位置我不要,我給你當侍妾,你可真行。”


    肖韓:“……”


    誰說的,我可真沒這心,留你在我身邊當侍妾,肖闕馬上就到,真要是讓他看到我對你做點什麽,我怕是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殿下,有沒有人告訴你,有人惹不得,”楊煢突然湊近,險些跟肖韓臉貼臉,“我就是那個人,至於揍你,完全是因為一時興起,看你不順眼,這副當麵一套背後一套的模樣令人作嘔,裝的可真棒!”


    肖韓:“……”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這不是現在不想成大事了,你就不能給個機會麽?


    楊煢話說明白了,管家也拿了點心又來了。


    “殿下,我……”


    楊煢與管家大眼對小眼,片刻後才想起來唿救,不過已經晚了,被楊煢點了穴道。


    這下子輪到主仆二人大眼對小眼了。


    “管家先生,多謝您的糕點。”這一趟消耗可不小,楊煢是真的餓了,她嗜甜如命,絲毫不覺得有什麽膩。


    “我是誰是吧,我是太子妃,哦,對,就是你們家殿下……”楊煢抬著下巴指向肖韓,“那兒呢,你應當是看得到的,他方才說我是他的侍妾,我腦子又沒毛病,怎麽會做一個病秧子的侍妾,太子妃這個名號地位難道不比一個小小侍妾強得多麽,你放心,我不會傷害你倆的啊,我就是覺得自己被欺辱了,來討個公道。”


    肖闕的車架還沒到韓王府就掉頭了,拐去了陶府,路上還買了一件成衣。


    陶家也是一頭霧水,大半夜的太子殿下幹什麽來了,據說還帶著太子妃殿下?


    那不是個正中了毒還不知道有解沒有解的毒怎麽能隨隨便便就帶人出來,萬一死在這兒那算誰的?


    肖闕把楊煢緊緊地攬在懷裏,絲毫不介意楊煢一身的泥會蹭髒自己的衣服。


    “嚇死我了,我以為你一走就不迴來了,”肖闕的聲音發抖,仔細聽還有些哽咽,“怎麽去了這麽久,讓二月去找我,就給我這麽一份驚喜麽?”


    楊煢在肖韓那裏知道了肖闕馬上就到三皇子府,所以很快地將肖韓收拾了一通,丟進他的密室了,連帶著那位管家先生一起,楊煢出來的時候,順便關了密室的門。


    地道,解了穴道之後自己找去吧!


    半路上攔了肖闕的車架,剛一進來就被肖闕抱住了。


    楊煢被他抱的幾乎不能唿吸,“中途出了點意外,有點狼狽,所以就來攔太子殿下的車架了,還請太子殿下別介意。”


    “楊煢,”肖闕喚她,這還是肖闕頭一迴這麽認真地叫楊煢得名字,“你行事時,小心些。”


    肖闕不問她做了什麽,隻是讓她小心些。


    楊煢心裏好一陣感動。


    不過感動完了,她還有事情要問肖闕,於是掙紮了一下,叫他:“肖闕,鬆開我,你抱我抱得太緊了,我有些喘不上氣。”


    肖闕這才懵懵懂懂鬆開楊煢,不過這下就牽了楊煢得手,不敢鬆開,生怕楊煢走了。


    “怎麽怎麽,還哭了?”楊煢眼睛毒,單手挑了肖闕的下巴,“不會吧大少爺,您……”


    楊煢話沒說完,兩個人皆僵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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