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整個權州京都的公子小姐跟隨他們的女先生爬了楊煢的牆頭。


    楊煢嚇壞了。


    字麵意思上的嚇壞了。


    夜貓子出來起夜,冷不丁的看著趴在牆頭上的姑娘和一群公子,當時就以為是來打架的。


    冷靜下來之後顫抖著聲音問:“劫財還是劫色,財沒有的,色你……”


    “楊姑娘,是我們啊,”林言率先從牆頭上跳……摔下來,吭哧吭哧往起爬,一邊往起爬一邊不停地叫著,“楊姑娘,楊姑娘……”


    楊煢趕忙跑過去扶林言,然後接著提起來的燈籠,看到了她這個小院牆上坐了公子和一名女子。


    坐在牆頭上的,可能是女子們的頭頭……不對不對,是這個別院裏除了她之外所有人的頭頭。


    當然,小院牆頭上自然是坐不下的,因為還有幾位已經跟著林言意外地跳下來,所以她的小院子……今天晚上特別,特別,特別熱鬧!


    楊煢頗為嫌棄地看了一眼摔下來的林言,其餘人一個個的畫風帥氣,就是眼前這個……有點讓人頭疼。


    “楊姑娘,”至今還坐在牆頭的唯一的一位女子從懷裏掏出來荷包,“聊個十兩銀子的嗎?”


    姑娘一條腿搭在牆頭上,另一條垂下。


    也不介意自己穿的是什麽名貴的裙子,蹭了泥也不介意。


    楊煢提了燈籠,借著微弱的光看清了姑娘的長相,當即就拍板決定,“一百兩都沒問題!”


    這不老熟人麽!


    小院子今天晚上熱鬧的很,尤其是這群剛剛一塊兒爬了牆的小公子們,正興高采烈七嘴八舌地在討論著什麽。姑娘們雖然沒有爬牆,但是夜裏結伴出門的樂趣也是有的。


    故辭則跟著楊煢……林言也跟著楊煢……郭允也跟著楊煢,進了房間。


    楊煢是臨時住進來的,所以這小院子完全是太子殿下布置的,幾乎看不出來人生活過的氣息。


    故辭把荷包塞到了楊煢懷裏,纖細的手指點在楊煢手心,撣了身上因為剛才爬牆蹭到身上的土,坐在了屋子裏唯二的兩張椅子的其中一張上,楊煢就更自然地坐在另一張上麵。


    剩下兩人麵麵相覷,尷尬地站著。


    “久仰楊姑娘大名,我叫故辭,”故辭接過了楊煢遞過來的有些涼了的茶,“哎呦,這茶好香,叫什麽啊?”


    楊煢搖搖頭,她喝茶就是喝水,喝不出來個什麽意思,名字,那就更不知道了。


    好茶?


    好茶一向都是公子們之間送禮的好東西,聽說是好茶,那肯定要嚐嚐。


    然而一向被人伺候慣了的郭公子和林公子兩個人盯著楊煢看了好一會兒也沒等到楊煢幫他倆倒茶,也隻好自己掂起來茶壺自己倒茶喝。


    喝完之後頓時就感覺……故辭在逗他們倆傻子。


    這不都一樣麽,都是太子殿下送來的茶葉,不一樣的就是這茶是涼的。


    看他倆那反應,故辭都快笑抽抽了。


    “我好像見過你,”故辭收了笑,指尖在腦袋上點了兩下,從袖子裏掏出手帕來,擦去了唇角的水漬,“想不起來了,記性不太好。”


    故辭手帕遮著臉,眉眼彎彎,“楊姑娘看我眼熟嗎?”


    “美女我都熟,”楊煢點點頭,“尤其是你,咱倆在五裏街見過吧,我在那個路口賣過白菜。”


    故辭:“……”


    郭允也沒想到,他本以為陶西那是在消遣楊煢,原來真的隻是個賣白菜的。


    “先生原來跟楊姑娘認識啊,那我們都是一家人,一家人,都是兄……姐弟,姐弟!”林言笑嘻嘻地站在楊煢身邊,悄摸摸地在楊煢胳膊肘上捅了一下。


    兄弟這兩個字確實不敢說出來,林言瞥了一眼正虎視眈眈的看著她的故辭,脫口而出姐弟兩個字讓故辭很是滿意。


    認識也不早說,差點殺人滅口。


    楊煢也就當不知道先前林言幾乎都想殺了故辭的衝動。


    故辭哈哈一笑,她出身五裏街不是什麽秘密,但是現在作為一眾富家公子小姐們的某方麵的先生,也都沒人敢提這件事情。現在被人大大咧咧地說了出來,故辭頓時覺得她這先生當的真不夠格。


    像楊煢這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招數,故辭覺得自己確實不能學。


    “楊姑娘,”故辭喝了口茶,上下打量著這個果然標致的姑娘,“我聽大家說,你跟陶大人認識,真的假的?”


    楊煢磨著後槽牙想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認識,我認識她,她也認識我,就這這種認識。”


    楊煢說話有意思極了,故辭也忍不住跟她多說兩句開心開心,“我還挺喜歡陶大人的,一本正經中帶著點不拘小節和風流,是我想要的女人。”


    郭允,林言:“……”


    “陶大人吧……”楊煢喝了口涼茶,瞬間就吐了出來,咳了一會兒才接著說:“陶大人一眼就看出來她不喜歡女人,應該還是有家室的。”


    故辭:“……這,這沒想到,不過楊姑娘你怎麽知道的?”


    “看出來的了,”楊煢頓了頓,又說:“反正明天一起進宮,見得到陶大人的,問問她唄。”


    故辭那看好戲的模樣太明顯,“那成,我就等著楊姑娘的好消息。”


    楊煢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問故辭:“這是什麽好消息?”


    故辭晃了晃從他懷裏又順出來的荷包,衝她一抬下巴,“給錢,雙倍!”


    兩個大男人和一個楊煢眼睛都直了,故辭跟楊煢沒有什麽身體接觸,楊煢也沒把荷包從懷裏拿出來……總之,先生這手好像有點厲害了!


    “沒問題!”楊煢眼睛盯著故辭手裏的荷包,完全不去想故辭到底什麽時候從自己懷裏拿出來的。


    跟誰過不去也不能跟錢過不去不是,不就是問問陶大人又沒有家室嘛,簡單!


    “……不過,我有要求。”故辭起身,毫無形象地打了個哈欠,“我得聽到,大聲的那種。”


    故辭把荷包往後一扔就瀟灑地走了,留下一臉茫然的林言跟郭允。


    時辰也不早了,郭允跟著故辭一起出去,院子裏的公子小姐們圍了上來,也都稀稀拉拉地跟這故辭迴去了,別說屋子,整個小院子裏也就剩下林言跟楊煢兩個人了。


    林言哼哼唧唧,想著要不要等會兒就睡在楊煢這兒,反正他也懶得迴去了。


    他還沒開口,楊煢就有些不耐煩地問:“你怎麽還不走?”


    “我不能睡這兒嗎?”林言問:“咱倆都這麽熟了,你就讓我跟你擠一晚上唄,我那院子太遠……付錢,行嗎楊姑娘?”


    男女授受不親……林言好像從一開始就沒把她當成姑娘?!


    楊煢一伸手,林言就知道有戲。急忙從懷裏掏出銀票來,遞給了楊煢。


    楊煢又一次敗在了白花花的銀子下,收了林言的錢讓他去床上睡了。


    剛才跟故辭聊了一會兒,已經不困了,再說今天晚上那誰還要來……楊煢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尚且有些興奮並且想了嘴巴準備說話的林言……衝他一抬手,一根極細的銀針就紮在了林言的腦袋上。


    林言就軟趴趴地倒在了床上。


    早睡早起身體好。


    楊煢一隻手在桌子上拍了一下,自己就上了房梁。


    嘖嘖嘖,果然是這個地方睡得舒服。


    果然沒一盞茶的時間,某個“采花賊”又悄悄溜進了楊煢的房間。


    楊煢躺在房梁上,準備看好戲。


    肖闕哼哼唧唧開口,“壯士,壯士……”,聲音小到讓楊煢都不好意思開口迴應他。


    睡得這麽熟?


    肖闕用力把床上躺著的人給翻過身來,正欣喜“楊煢”沒醒,卻被這張臉嚇到了。


    “我……我,我……”去!


    頭頂傳來一聲悶笑,肖闕這才反應過來,躺在床上這人還真不是楊煢易容了。


    “壯士,你……你躺在上麵幹什麽?”肖闕還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撓了撓臉頰,正好點在小痣上。


    上次就想問了,就是怕自己迴不去,所以沒敢。


    “自然是睡覺,還能做什麽,”楊煢嗤笑一聲,從房梁上下來,“我喜歡在梁上睡覺,你有意見?”


    肖闕馬上搖頭,“不敢不敢,壯士你要是喜歡,把我拎上去也行!!”


    楊煢沒說話,肖闕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被自己說動了,難不成真的在想要不要拎自己上去?


    “壯士今天……好像心情不錯。”肖闕借著月光揣摩著楊煢的臉色,發現今天晚上的楊煢沒了前兩天見到的那樣重的戾氣。


    “你不是都看到了麽,”楊煢盯著肖闕的眼睛,“太子殿下不是早就到了嗎,躲在暗處又偷聽偷看的。”


    肖闕:“……我,我剛想進來,就……就看見他們一行人過來了,怕……”肖闕說到這兒的時候,還看了楊煢一眼,“怕……他們誤會你那什麽,就躲了起來。”


    怕人誤會楊煢深更半夜與人私會,對姑娘家名聲不好。


    現在不是個露臉的好時機,會給楊煢添麻煩的。等以後……等以後進宮了……


    楊煢不管旁的,心道,誤會,等我捅完你我還管你是不是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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