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仍暗,晨光未醒,迴眼望四周,一片昏暗。


    屋外蒙蒙細雨綿綿不絕,淅淅刷刷的低吟籠罩著整個瑒城。


    木兮從睡夢中驚醒,麵色愕然,驚坐在床。


    什麽!


    命書?


    反派?


    工具人?


    隨後借著微光側頭看向身側,池晏仍舊睡著,然此刻她神色複雜、陰翳,如刀似刃,暗含殺機。


    “好一個久別重逢,誅殺暴君,攜手天下。”


    聲音微弱低沉,小得隻有她自己才能聽到。


    她躺在床上好一會兒,心緒才平穩下來,再次躺到床上去。


    將意識放空,她的腦海之中漂浮著一本深紅色的薄本,本上好似用鎏金鑲嵌著什麽字。


    此刻她正踏在一片廣袤無垠的湖水上,水麵平靜無波,似湖非湖,似海非海。


    這是她從未走進的領域,也是她前所未見,聞所未有的。


    木兮向紅書走近,隻見上麵寫著“命書”與“染素二千零二十四號行星堔桚”,一大一小。


    明明識得這些字,可看著卻好似進入深淵,難以分辨。


    最開始時她還不明白反派是什麽意思,後來直到看完整個話本她才明白,反派便是阻擋話本主人公的人,與話本主人公有仇的人。


    很榮幸,她就是那個反派。


    暴君這個稱唿都多少年了,還有人在用。


    嗬


    她更想知道此命書究竟何人所著?


    命……


    她可不信命,即便天定,她也要把天捅破了去!


    人擋殺人,佛擋殺佛。


    池晏又如何?


    鳳汩又如何?


    木兮手指輕撫,繼續翻動麵前的命書,剛好描述的是她的。


    【女帝暴戾恣肆,殘害人命無數。其母毒娘子善毒心惡,於其五歲杖庭至死……弑父殺兄,屠戮晟宮,血流成河……洪武十一年,崩。】


    “洪武十一年。”


    木兮眉頭緊鎖,呢喃著。


    命書裏麵的字有兩種顏色,前小部分文字為藍色,後半部分為紅色,她瞬間明白,藍色是已經發生的事,紅色是還未發生的事。


    木兮直翻到紅色字體開端。


    【池晏與鳳汩多年重逢,於湖邊花前月下,兩人感情升溫,卻因當下情勢無法傾訴衷腸,對此池晏心裏對女帝的恨意逐漸加深。】


    木兮眉頭下鎖,繼續翻動命書。


    【端王潛逃燕山,三月後以清君側起義,直逼皇城。】


    後麵的字,木兮越看,眉頭皺得越深 。


    晨光已散滿大地,從天空跳躍到屋內。


    木兮一夜難眠,見天已見曉,便下床換衣準備向外走去。


    “陛下,可有急要之事?”


    池晏撐著床,欲起身下床伺候木兮洗漱。


    “不用,躺迴去,好好休息。”


    隻是,這話比往日更清冷,更疏遠了些,也在這過程中沒有給過池晏一個正眼,直接向書房走去。


    木兮看著桌前的西北方地圖,瑒城則在其中,燕山也離此雖不遠,但是離端王的封地也不近。


    這麽幾年了,她這個愛好雲遊的皇叔果然按捺不住了。


    “元識。”


    “屬下在!”


    黑影閃過,元識從暗處飛躍而來。


    “給元齊傳書,讓他暗中帶人攻下垣西燕山。”


    “燕山?”


    元識麵帶疑色,“燕山聽聞極為荒涼,難道有山賊在那安窩?”


    “確實荒涼了好多年,但不是山賊,山賊可沒這麽大的膽,讓多帶些人馬,不要露出馬腳。”


    “是!”


    元識走後,木兮抬頭望向天空,語氣深寒,眼裏殺氣四溢,譏笑。


    “朕不知你是天命還是怪誕之談,但既然想讓朕這麽做,琪走這一步又何妨?朕有的是人陪你玩?”


    ……


    兩日後,陳馮被拉出來公開問審。


    各種罪名皆已被定下,供認不諱。


    然,在最後的時候,卻大笑不止。


    “哈哈哈……”


    陳馮一身皺褶囚衣,步伐踉蹌地站起來,哈哈大笑。


    “死又如何?死前能嚐到女帝的滋味,也是梟雄一位。”


    他環顧四周,看著周圍的人紛紛低下了頭,囂張的氣焰更甚,“那滋味可真是絕妙啊,如得仙澤,如蜜桃汁,得此一生,死而無憾,哈哈哈,哈哈哈。”


    四周寂靜無聲,唿吸聲都輕得似乎停止了一般,唯有陳馮的聲音如雷貫耳,透骨生寒。


    池晏眉頭緊蹙,拳頭緊握,眼裏的殺意好似化質。


    全場唯隻有木兮最是無意,緩緩從高台上起身,一步步走向陳馮。


    “看來陳太尉還是沒清醒過來啊,梟雄,真是看得起自己。”


    “是真是假?陛下怎麽會不知道呢?陛下在臣身下的滋味臣至今難以忘懷,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是嗎?”


    木兮神色不變,手指輕抬對方的下顎,明明沒有對方高,卻硬生生迫使對方踮起腳尖來支撐。


    “那朕做個好人,幫你好好迴憶一下。”


    清香入鼻,陳馮麵色一愣,混亂的記憶總算看得清清楚楚。


    他看到自己如同著魔了一般的光著身子,麵色潮紅對著床各種供,有時在床上,有時在地上,各種扭曲難言的動作皆做了絕。


    他好像置身事外,又好似身臨其中。


    這一刻,他看向眼前的人,心中的恐慌大盛。


    那不是他,不可能是他。


    “那不是我,不可能是我。”


    他就像被人控製了一樣,無法自拔,荒誕無稽!


    “假的假的,都是假的。”


    神色一晃,他記起來女帝出生之時整個晟都白晝瞬變,黑暗籠罩,隱隱約約聽到來自地獄的鬼哭狼嚎。


    那一夜好似寒邪入鞘,經轉夢魘。


    也是那一刻民間謠言四起,盛寵一時的毒娘子被打入冷宮。


    然,幾乎所有人都忘了,那一天的霞光破夜,如沐春風。


    “魔鬼——魔鬼——你是魔鬼——”


    “看來朕新製的醉夢癡煙藥效果真不錯,本想找些人試試,但奈何遇上了陳愛卿,這麽多日,竟還未發覺。”


    木兮在旁頻頻點頭,然陳馮卻徹底犯起了瘋病。


    “來人,鎖住他的四肢,帶去東街。”


    “是。”


    兩天足夠瑒城的百姓到東街,最後的時光,她發發善心,讓他們有個高光時刻,讓他和“被救助”的百姓們好好告個別。


    生離死別。


    殺頭哪有群鬥好用?


    隻要不死,那就繼續。


    她可為她的好愛卿特意讓百姓多留幾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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