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這很好。”


    用最和善的方式給人做了決定,卻不給人選擇的機會。


    師尊,你真狠啊。


    這熟悉的一切,讓他不由得生疑,是不是,從前的他也喝過忘川水呢?


    不然,世間最尊貴的殿下,怎麽可能會救他這根賤草呢?


    池晏一路無話,沒人知道池晏在想什麽。


    這一路,木兮感受到池晏消弭低落的情緒,迴到雲上蒼後,木兮還是問了出來,畢竟池晏的心魔還在,若加重了可就糟糕了。


    “淵之,怎麽了?”


    池晏抬起頭,直直看著盯著木兮,神色晦暗,幽深,讓木兮心中一顫。


    “師尊,過去,這樣的事是不是也發生過許多?”


    “那到沒有。”


    是沒有,還是沒有很多,而不是沒有過,而彧池是不是也是其中一個,隻是他的結局更熾烈了些。


    唯一慶幸的是,在師尊心裏,從沒給過任何人機會。


    他該如何?


    “師尊,臨近飯點了,我去準備飯食。”


    他不敢再在她的麵前,他怕自己忍不住問出來,忍不住做出什麽後悔的事。


    他知道,他得想想了,蕭氿已是前車之鑒,他不可步其後塵,再次忘記自己的珍貴的記憶。


    “好,去吧。”


    兩人心中都有疑慮,但誰都不敢點破,就怕將這平靜打破。


    飯後不久,池晏找了個理由出門,直往蕭氿的住所,將蕭氿的屋子搜索了一番,氣憤不已,卻又無可奈何,唯餘那一聲聲自嘲,最後也隻是將一堆堆書信、畫冊焚毀幹淨。


    那一張張紙張上,寫滿對木兮的愛戀,那一幅幅畫卷上,筆筆繪有纏綿的情絲,真讓人恨不得殺了他。


    忘情與忘川,是滅也是起。


    夜裏,池晏又陷入了夢魘。


    夢魘裏,他清楚地看到了,也記起來所有的一切。


    雲上蒼外,池晏破損而暈染鮮血的衣袖下,堪堪擋住的是遍體鱗傷、無一塊好肉的身體,而此時他早已精疲力盡,隻能拿著劍支撐著自己的軀體。


    即便如此,他半歪著腰,用盡最後一絲力量,一步一步緩緩拖著自己的身體,向雲上蒼的大門移動。


    他知道,那裏有他埋藏在心裏的人,他的救贖,他的光。


    正當他的手觸欲上大門時,門開了,澤祁果然沒有騙他,她果真在這裏。


    “木姑娘,真的是你?”


    木兮沒有迴答池晏她是不是他所謂的木姑娘,反而如同陌生人一般,語氣清冷,明明隔得不遠,卻無法觸及。


    即便它就在他的麵前,他仍感受到她的遙遠。


    這就是眾仙神所說的天道了吧,是萬眾矚目,是隻可遠觀,不可近觸。


    “我是你來此要找的人。”


    木兮以為,過去這麽多年,池晏理應忘記了自己。


    “殿下。”


    “嗯。”


    ......


    場景又轉換了。


    “殿下。”


    還是在雲上蒼,不管兩人並非師徒。


    池晏在花樹下找到了被花朵包圍著的木兮,而木兮此時正坐在吊椅上看凡間的話本。


    “殿下可還記得萬年前你救過一條黑龍?”


    “記得,淵之也不負我所望,達到了萬界生靈最高的頂峰。”


    木兮笑著迴望池晏,眼裏似含著星光,讓池晏永遠也忘不了。


    時光流逝,早已不知歲月幾何,兩人相處早已越來越嫻熟自然。


    水邊,木兮正在釣魚,而池晏又從九重天來到雲上蒼,找尋一番後,才找到木兮。


    “淵之,你又帶吃食來了。”


    “是的,殿下,這是我近日無事新創的甜品,殿下嚐嚐看?”


    像這樣的場景十分多,直到後來池晏直接在雲上蒼做飯,兩人一同吃食,一起遊行,成了最好的朋友。


    當然,這是木兮一直認為的,可池晏並不想一直以好友的關係持續下去,即便在迴憶裏,池晏也能感受到,當年的自己,早已控製不住,也無法再將自己的情感隱藏。


    最終,池晏打算放手一搏,成之極好,敗之不毀。


    銀河之上,璀璨的星空裏,流星劃過天際。


    兩人坐在雲層上,如同畫卷。


    “殿下,我心悅你。”


    池晏終於還是將埋藏在心裏的話說了出來。


    木兮還沒從眼前的美景裏迴過神來,這不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因為身旁人的陪伴而帶來的歡樂,可卻枉然聽到這樣的話,打亂了她的一切。


    “你......你說什麽?”


    “曉看天色暮看雲,行也思君,坐也思君,殿下,我心悅你。”


    然,迴答池晏的,是比往日清冷的話。


    “淵之,對不起,我給不了你迴應。”


    “我可以等。”


    木兮頓了一下,搖搖頭。


    她拒絕了,終究還是這樣,明明他早已經知道了結果,可是還是成了這樣的結局。


    兩人相視久久,木兮最後說了句話,便消失在池晏麵前。


    “放下吧,沒有結果的。”


    這一句話,縈繞在池晏耳裏,心裏,貫穿在夢裏,最終,求而不得,成了心魔。


    池晏以為,自己至少還能見見木兮,隻是沒想到,這一別,往後,便極難相見。


    ......


    時間又過了百年,那是木兮與池晏又一次不歡而散後,也是這百年裏木兮第一次來池晏宮裏。


    池晏明顯已經消瘦了許多,生氣也在四溢消散。


    “彧池。”


    “殿下,你來了?”


    “彧池,何必呢?”


    “殿下,我也想過放下,但我做不到,放不下。”


    “喝下這,你會迎來新生。”


    “這是何物?”


    “忘情水。”


    “嗬嗬,你覺得我會嗎?”


    “彧池!”


    “殿下,我還是希望你可以向以前一樣叫我的字。”


    “彧池,你知道這世上沒有人可以阻止我的。”


    “但殿下,我不想做一個渾渾噩噩,不知過往,不知今夕的人。”


    ......


    魔氣、怨氣漫天。


    池晏腦海裏又浮現出木兮與人談笑宴宴的樣子,以及木兮將一玉佩遞給一男子的情形。


    “殿下,我的殿下啊,你真是好樣的。”


    額頭上,象征著神明的金色花鈿,在怨氣縈繞下慢慢變成了黑紅色。


    ......


    床帳下,木兮被捆綁在床上,手上,腿上都被銀色的細鏈鎖住,活動範圍隻有一張床,鏈條極短,連翻身都成了難事,她如板上的魚,任池晏為所欲為。


    “彧池,放開!”


    “殿下,現在的,我已經不需要得到你的認可了,你走不了了,你是我一個人的。”


    明明是同一個人,但如今的池晏,卻已無當初的陽剛正氣,唯有邪魅誘人,如那引人入深淵的惡魔。


    “池晏!”


    “殿下啊,你怎麽可以,怎麽可以對那人笑呢?”


    “什麽?”


    木兮自己都懵了,她何曾對別人笑?老翁?


    池晏現在心裏隻有這個念頭,木兮是自己的,不能離開,離開了,她就又會不見很久很久。


    他去不了雲上蒼,雲上蒼早已被木兮下了禁製,他破不開。


    池晏慢慢靠近木兮,坐在床邊,半伏在她身上,抬手輕輕拈起一縷青絲,嗅了一口,滿眼的癡迷。


    “殿下啊,我的殿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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