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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媮嬪也是個有孝心的,不過這世間的神醫畢竟是少數,宮裏的太醫們,也是尺有所長,寸有所短。想來,這世間,怕是隻有一人能救吏部侍郎的命了。”


    “娘娘說的是......陸伯伯?”若黎狐疑地問道。她是莊賢人的隨嫁丫頭,在莊家待的時日久,也曾遠遠見過陸遠幾次的。陸遠與尚書大人有些交情,最近遊曆歸來,正住在京中。


    莊賢人點點頭。當年,舅舅得了不治之症,是陸遠無意中得知,將他從鬼門關救了迴來。她記得,陸伯伯是救過癆病之人的。


    “不過奴婢聽說,陸伯伯此人性情不定,要他救人,就得看他的心情。”若黎說道。


    “若是本宮父親去求,自然就不一樣了。”莊賢人想到此,心裏不再緊張,燃起了一絲希望。


    當年,陸伯伯寫錯了一張藥方,治死了人,那家人堅持要讓陸伯伯償命。是莊大人處理此事,也是莊大人從中斡旋,此事才得以擺平。所以莊家於陸遠有恩,陸遠也曾許諾為父親效犬馬之勞。


    而這些,都不是若黎一個小小丫鬟知道的。


    “現在,該去見見媮嬪了。”莊賢人臉上閃過一絲笑,帶著若黎出了芳宜宮。


    景明宮內,媮嬪正翻閱著醫書典籍,她已經三天未眠,此刻眼下全是烏青,


    “媮嬪真是孝順啊。這幾天為了你母親的事,沒少擔心吧?”莊賢人走進景明宮,對著媮嬪說道:“可見這孫府嫡女的身份,也不是好當的。”


    媮嬪放下手中的醫書:“參見賢貴妃娘娘。”


    “娘親病重,嬪妾作為女兒,替家人分憂是應當的。倒是貴妃娘娘,據說前些日子錦雲宮遭了刺客,娘娘難道不去雯妃娘娘那裏慰問關懷一下嗎?”


    “媮嬪憂心母親,孝心可嘉,本宮也自當來看望的。”莊賢人扶起她來:“你若真想救你母親,也不是沒有辦法。”


    媮嬪聽了,眼裏閃起一絲光亮,反手抓住了賢貴妃的胳膊:“癆症向來是不治之症,貴妃娘娘真有辦法?”


    莊賢人手上沒有動作,眼睛卻瞟向了媮嬪緊緊抓著她的手:“就看在媮嬪心裏,母親的命,和自己的命,孰輕孰重了。”


    “......娘娘。”媮嬪的聲音顫抖著,心裏有些不安:“此話怎講?”


    莊賢人看了看景明宮眾多的宮女太監,又迴頭看著媮嬪,沒有開口。


    媮嬪身邊的香羽見了,帶著一眾宮女太監退出了景明宮內殿。


    “媮嬪可知神醫陸遠?”莊賢人開口。


    “陸遠?臣妾記得從前他在京中頗負盛名的,尤其擅長疑難雜症。後來因為寫錯了藥方醫死了人,便銷聲匿跡了。”


    “是了。從前陸伯伯樂善好施,一次見一男子昏倒路邊,便施以援手給他診治,隨手寫了一張藥方給他。可是他將其中一味藥的劑量寫重了兩錢,那男子又是個絕症的,服了藥難以承受藥力,便一命嗚唿了。”


    “後來那男子的家人堅持要讓他償命,否則就賠償黃金萬兩。陸伯伯樂善好施,平日裏賺的錢都救濟窮人了,哪會拿得出那麽多錢。”


    “那家人便將事情鬧大,將他告上了衙門。因為陸伯伯當時在百姓中威望甚高,此案便一路上報,告到了我父親這裏。也是我父親從中斡旋,才保全了陸伯伯的性命。”


    然而陸遠經此一事,性情大變,成了個脾氣古怪的遊醫。許多人散盡家財求他看病,他隻要看不順眼,一律不治。


    “貴妃娘娘......”媮嬪聽聞,跪下來:“求求貴妃和尚書出麵,救救父親吧。”


    “可以。不過本宮,卻是有條件的。”莊賢人說道。


    “......您說。”


    “宮中人人都知道你曾誣陷雯妃在食物裏向你下毒。本宮想,你會不會懷恨在心,在雯妃的食物裏下毒。謀害不成,又策劃了錦雲宮的刺殺呢?”


    媮嬪呆住,慢慢跌坐在地上。


    莊賢人彎下腰,將唇貼在了媮嬪的耳邊:“刺殺雯妃的是蘭妃身邊的二等宮女春水。這春水一身武藝,你說,會不會是誰人潛心安排在蘭妃身邊的細作?”


    她說著,站起身來:“本宮言盡於此,具體怎麽做,你自己選擇。”說著,出了景明宮。她走得很慢,似乎在等著什麽。


    “賢貴妃!”孫媮手握成拳,聲音遠遠地從內殿傳來:“我希望你說話算話。”


    莊賢人的腳步頓了頓,眼裏幾分淚光,又有些釋然。看來,事情沒有到最後一步,總算是能找到解決的方法的。


    乾正殿。


    程乾正與程鄴下棋。此時正是下午,陽光透過格子窗,灑在棋盤上,兩個人顯得好不愜意。


    “皇兄,看來今日,你這心思沒在棋盤上啊?”銀袍少年仰靠在椅子上,拿過旁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這都接近夏日了,還能在你這兒喝到這上等的雪頂鬆針,香!”


    “你倒是會品。”程乾說著,將手中的黑子放迴棋罐中:“朕的棋藝本就不如你,今日又輸給你了。”


    “皇兄坦蕩。”程鄴品茶:“不過皇兄的棋藝一向高超,往常是能與臣弟血拚三百迴合的。今日皇兄的心思,似乎並不在棋盤,臣弟也許來得不是時候。”


    程乾聞言笑了:“你是朕的七弟,想什麽時候來找朕,什麽時候來便是。”


    程鄴起身作揖:“是。不過今日天色已經不早了,臣弟還惦念著,去長街上逛一逛呢。臣弟就先行告退了。”


    “罪婦孫媮,求見皇上!”程乾還未迴答。門外響起女子哭訴的聲音,打破了乾正殿內安靜祥和的氛圍。


    媮嬪一身白衣,正在乾正殿外脫簪戴罪。


    程乾與程鄴聞言,都不悅地皺起了眉。小李子進來:“皇上,媮嬪娘娘正在外麵脫簪戴罪,皇上要不要見見?”


    “皇兄。”程鄴拱手:“那臣弟就先告辭了。”程乾點點頭,程鄴便從乾正殿出去了。程乾坐在椅子上,慢慢品了一口茶:“你讓她進來吧。”


    媮嬪跟在小李子的身後進了乾正殿,再次跪了下來:“皇上!臣妾有罪!”


    程乾沒說話,媮嬪跪著,以頭磕地:“皇上,臣妾有罪。”程乾乜她一眼,她抬起頭來,繼續說下去:“是臣妾,妒忌蘇文媚獨得皇上恩寵。所以才往雯妃娘娘的食物裏下毒。一計不成,臣妾便再生一計,派了殺手去......取雯妃的性命。”


    程乾皺眉,將手中的茶杯猛地擲了過去:“誰給你的膽子!從前你老是在朕麵前挑唆,朕都以為你隻是嫉妒罷了,沒想到你心思如此歹毒。”


    媮嬪的頭被砸破了,又將頭低下去:“一切都是臣妾的錯,臣妾懇請皇上責罰。”


    “來人。”程乾說著,幾名侍衛從殿外進來。


    “罪婦孫媮,謀害嬪妃,暫且押入天牢,聽候發落。”


    “是。”兩名侍衛上前,一左一右押著孫媮,往刑部大牢的方向走去。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孫媮被打入天牢的消息便傳遍了後宮。芳宜宮和淑蘭宮內的娘娘,聽到這樣的消息,都不由得鬆了口氣。


    “是個有孝心的。”莊賢人說著,將手中的筆放下,她已經寫好了給父親的信件,讓父親出麵說服陸伯伯救吏部侍郎的妻子。


    “最近,謀害雯妃的事情尚且在風口浪尖,本宮不方便出宮。這封信,你現在便帶出宮去,替本宮交給父親。若是有人問起,你便說是本宮想吃娘家的藕粉糖糕,你才迴莊府的。明白嗎?”


    “是,奴婢明白。”若黎接過信封,退下。


    莊賢人鬆了一口氣。媮嬪已經認罪,這下,隻要陸伯伯答應救人,她便基本放心了。


    天牢裏,孫媮被換上了囚服,蹲坐在牢裏的一角。她頭發淩亂,在角落雙手環抱,蹲坐著,整個人顯得異常狼狽。


    夜幕降臨,香羽來到了天牢外。


    天牢外兩名侍衛見一個丫鬟過來,迅捷地拿著刀架在了她的脖子前:“什麽人?天牢重地,閑人勿近。”


    孫媮聽到了響動,探著脖子朝外麵看去。此時香羽正祈求著兩名侍衛:“侍衛大哥行行好,我家娘娘今日被打入天牢,事情來得突然,我憂心媮嬪娘娘。來這裏,也隻是想看看我家娘娘是否安好罷了。”


    香羽說著,又努力向前邁了一步,將兩錠銀子塞進其中一名侍衛手裏:“大哥,我就進去一盞茶的時間,一盞茶的時間便好。”


    那侍衛收了銀子,給她讓出一條道來:“原來是那個娘娘的婢女。她在靠裏第二間,你進去,可得快點出來。”


    “嗯,有勞兩位大哥了。”香羽說完,一路進了天牢,在第二間的位置找到了孫媮。


    孫媮此刻趴在牢門上,看著香羽朝自己走過來。


    “娘娘。”香羽一眼就看見了孫媮,隻是她從前哪裏見過孫媮這般狼狽的模樣,於是瞬間有些心疼。她是孫家的嫡女,再不濟也是孫府的大小姐,何曾受過這等委屈。


    “娘娘受苦了。”香羽說著,拉過孫媮的手,仔細地端詳著她。又低頭從袖中拿出幾個手帕包著的點心來,偷偷遞給了孫媮:“天牢重地,奴婢怕飯食帶不進來,於是偷偷給娘娘帶了幾個點心。娘娘這迴,可真是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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