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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場的所有人都沉默了,媮嬪有些心虛,刻意將頭低了低。


    “媮嬪娘娘。”蘇文媚讓端著殘餘飯食的宮女太監上前:“你可看看,你在本宮宮裏吃到的,可是這些?”


    媮嬪見了,隻能心虛地點頭:“是,是......”


    “正好太醫也在,不如請太醫一一驗過吧。”蘇文媚提議道。


    “如此甚好。”程乾看了蘇文媚一眼:“楚太醫,你便去驗驗。”


    楚太醫二十來歲的模樣,年輕俊朗,躬身答道:“是。”楚太醫一一驗過,那些未吃完的食物點心,均沒有問題。


    蘇文媚一笑:“媮嬪,不是本宮害的你,這下你可放心了?”


    媮嬪額上出了些汗,此時正緊張地望著皇上。她先前在程乾麵前大放厥詞,將一口黑鍋生生壓在蘇文媚身上,如今正想著如何為自己開脫。


    媮嬪的眼睛落在了最後那個白色的小瓷壇子上,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兩眼放光,指著宮女端著的那壇子:“桃花釀,一定是那壇桃花釀!那酒......”


    蘇文媚看向了盛著桃花釀的小瓷壇子,走過去捧在手裏,晃了晃。瓷壇子裏還剩小半壇的桃花釀,在蘇文媚的搖晃下發出清脆的聲響。


    “媮嬪是說,本宮在這桃花酒中下了毒?有意毒害你?”蘇文媚神色間有些諷刺,她笑著說完,打開了小瓷壇的蓋子,將瓷壇舉起,餘下的一點酒一飲而盡。


    “皇上,雯妃娘娘她將剩下的酒喝下,這下,死無對證了。”媮嬪說道。


    蘇文媚的媚眼瞪得溜圓,眼珠子驚得險些落在了地上——她喝下酒,隻是想證明桃花酒無毒,哪知道媮嬪會說出這樣荒謬的理由。


    惠嬪也是一驚:“媮嬪娘娘,既然雯妃娘娘以身試酒,就證明這桃花釀是沒問題的。之前雯妃娘娘也給嬪妾賜了一壇,嬪妾喝著極好,也沒有出現任何問題呢。”


    “想必是媮嬪娘娘自己吃了什麽其他不該的,實在無頭緒,再在自己宮裏好好查查吧。”


    程乾沉默良久,今日的小把戲太過拙劣,他怎麽會看不出來?蘇文媚布衣出身,一進宮便獨得恩寵,如今,是有很多人眼熱,按捺不住了。自己若再一味偏寵,便隻會害了她。


    他終於開口:“媮嬪身邊的香羽護主不力,致使主子染疾,杖責三十。雯妃殿前失儀,罰禁足一月。”


    他說著起身,往鍾秀宮的方向走去:“夜深了,都各自迴宮,早些歇息吧。”


    蘇文媚站在景明宮內,一臉不可置信的模樣:“為著今日之事,皇上要禁臣妾的足?!”


    程乾背對著她,頭微微側過。他氣完顏容烈對她的一腔深情,氣她願意前往迴鴻和親,卻也控製不住地憐惜她,心疼她,怕她再遭到宮裏嬪妃的暗害:“難道教引嬤嬤沒有教過你在宮裏應有的禮儀嗎?雯妃今日殿前抱壇飲酒,著實有傷風化,禁足是讓你反省己過。”


    蘇文媚表情僵住,跟著眾人跪安。


    禁足的日子煞是無聊,蘇文媚在宮裏的十多天,除了錢惠常來看自己以外,則是自己一個人在宮裏品酒賞花。


    錦雲宮內。


    “娘娘。”檳兒從內務府出來,手裏拿著一個薄薄的錢袋子。正在舞劍的蘇文媚動作一頓,看向了神色窘迫的檳兒。


    “可是去內務府,受了什麽刁難?”蘇文媚看著她的神色問出口。


    “並未。”檳兒有些遮掩地搖搖頭,卻欲蓋彌彰。蘇文媚走過去,搖了搖她手中沒有幾兩銀子的錢袋子,看她:“這個月的月例銀子這麽少?”


    “是。”見蘇文媚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目光中滿是問詢。檳兒心知瞞不過去,於是答道:“賢貴妃身邊的若黎剛剛也去了內務府,說是急需一筆銀子,便扣下了咱們的,說是以後給咱們補上。”


    “娘娘,奴婢想著,如今貴妃娘娘正得聖寵,咱們便不與她爭了,所以便忍讓了她身邊的若黎。娘娘會不會因為此事,覺得檳兒做得不對?”


    蘇文媚苦笑,其實在這些天去請安的時候,她就能明顯感覺到莊賢人得勢後的囂張,以及,對她的敵意。


    甚至如今的錦雲宮,寢殿內值錢的物件兒統統被內務府調換了,宮內唯一的綠色就是院內載種的幾盆花草。錦雲宮內裏看著,就是實實在在的冷宮——她還是新帝繼位以來,頭一位被罰禁足的嬪妃。


    今日檳兒一定在內務府受了什麽委屈,隻是她,不願意說罷了。


    “娘娘,恕奴婢直言,那賢貴妃在天子眼皮底下如此作為,說到底是篤定皇上偏向於她,不會管。”


    蘇文媚聽了她的話,心如針紮般地疼。她猶記得他在顧府,捧著她一雙玉足,看著她的眼睛赤城地告白,那時候的他,是真真兒的心疼自己的。


    可是如今的程乾,眼底泛起的一二冷漠,以及在宮裏的多次視而不見,和當初未嫁之時,仿佛判若兩人。


    “當初,若不是因為娘娘對皇上有情,在外又遭到宮裏嬪妃的暗害,想來依著娘娘的性子,是決計不會進宮的。娘娘芳齡正盛,往後,可要怎麽為自己打算?”


    初夏的白日裏起風了,蘇文媚今日淡妝素裹,一身黑白相間的披風,整個人顯得很是素淨。風吹起她的發,顯得她高挑挺拔,又有些孤單。她伸手,接住了風吹落的一片如雪的瓊花。


    “我原以為,皇上對我,總還是特別一些的。”她側著身子,嘴角的一抹苦笑,毫無保留地落在門外程乾的眼裏。


    程乾遠遠地看著她,突然皺眉捂著心口,隻覺得一陣絞痛。


    “皇上。”小李子在門口說著:“您可需要宣太醫?”程乾不說話,隻搖了搖頭。


    “您若是想她,大可以進去看看她,為何......”


    程乾搖搖頭,他對完顏容烈一事,還沒有完全放下,心裏多少是有些芥蒂的,真見了她,怕是他自己都不知道該如何麵對她。何況,這種時候去見她,若是宮裏的嬪妃,找個由頭將她和完顏容烈的事捅到太後跟前去,文媚又要如何自處?那時候,她才真是在宮裏待不下去了。


    所以如今,還是低調一些,讓所有人都忘掉完顏容烈的事情吧。


    “迴去吧。”他終是轉身,往乾正殿走去。


    他來錦雲宮時,隻帶了小李子一個人,此刻往迴走著,一邊問出口:“雯妃宮裏的吃穿用度可都還好?”


    “皇上,這一向是賢貴妃在管著的,奴才也曾跟貴妃娘娘提過,想來不會有問題的。”


    “嗯。”程乾點點頭,向前走著。


    “娘娘。”檳兒道:“不論如何,檳兒都會在娘娘身邊,守候著您的。”


    蘇文媚一笑:“我知道了。隻是如今錦雲宮不比往日,你跟著我,倒是吃苦了。”


    對於蘇文媚來說,自己吃苦沒什麽關係,檳兒待她極好,她總覺得,自己沒能得寵,還讓她在其她主子麵前受了氣,到底有些虧欠檳兒。


    “檳兒不怕苦,檳兒最怕的,就是孤身一人,無所依靠。現如今,娘娘是奴婢最親的人了,娘娘對奴婢的真心實意,奴婢是知道的。”


    都說患難見真情,如今她被禁足,除了錢惠,無一個來看她,身邊的宮女太監也越發懶惰起來,還好檳兒,一如既往掏心掏肺地對她。蘇文媚看著她有些感動,不知道要說些什麽。


    “快到用膳的時辰了,奴婢去準備午膳吧,娘娘近日吃得少,可也要顧著自己的身子才是。”檳兒換上一副笑臉,對著蘇文媚說著,蘇文媚點點頭,她便跟著兩個二等宮女,去準備午膳了。


    蘇文媚笑著:“近日總覺著沒胃口,心裏悶得慌。”


    她移步殿內坐著,沒一會兒,午膳端了上來,近日的飯菜有些素。蘇文媚也不挑,夾起筷子,然而還未動菜,胃裏卻一陣翻滾:“嘔!”


    “娘娘。”檳兒慌了,上前扶住她:“娘娘怎麽迴事?奴婢這就去宣太醫。”


    蘇文媚的手抓著檳兒的衣袖,有些踹不過氣來:“記得是劉太醫,他從前為我診治過,又是忠武侯家世交,記著找他。你便低調些,隻說本宮是偶感風寒就罷了。”


    檳兒忙答:“是,是。”


    蘇文媚在其她宮女太監的攙扶下躺上床,好不容易順過了氣。


    “微臣求見雯妃娘娘。”劉彥章的聲音在外響起。


    “快請劉大人進來。”


    劉彥章進了錦雲宮寢殿,便見蘇文媚一臉蒼白躺在床上。


    “娘娘,容許微臣為您把脈。”


    蘇文媚有些艱難地坐起來,屏退左右,隻留了檳兒一人,又劉大人坐下,道:“劉大人,您是忠武侯夫人的兄長,論資排輩,文媚是要叫您一聲舅舅的。”


    蘇文媚在蘇府,名義上的父親蘇鴻是忠武侯蘇達的哥哥,當年在朝為官惹怒了皇上,才被斬首,後蘇鴻的妻子徐書怡以及女兒蘇玉顏也相隨而去,她如今頂替的,正是蘇玉顏的身份。


    而蘇達妻子劉氏的哥哥,便是眼前這個劉彥章了。


    劉彥章頭低下:“娘娘這是折煞微臣了,在宮裏,若是娘娘喚我一聲舅舅,微臣的頭,可是不夠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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