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在海市是有頭有臉的名門望族,掌權人結婚,可想而知婚禮動靜不小,不提上層社會有交情的世家,光是公司就會來大半的高層。


    舉辦婚禮,不等於將兩人的關係公之於眾?


    而且萬一離婚,多尷尬。


    許羨下意識看向江時白,怯生生的一眼被江時欣盡收眼底,以為她要看她弟弟的眼色行事,立馬道:“羨羨你不用看他,他沒話語權。”


    此舉讓她聯想到江時白和許羨某種層麵上實力並不對等,誤以為許羨平日裏要看江時白的臉色行事。


    “你喜歡什麽類型的婚禮?森係風格、童話風……”她報了一長串婚禮風格,氣都不帶喘。


    “額,我不太懂,還是看時……時白的意思吧。”許羨很不仗義地將問題拋給了江時白,感覺去掉姓氏叫他的名字,十分燙嘴。


    江時欣聞言瞪了江時白一眼,眼神都帶著刀子。


    江時白眼神無奈,他這算是背黑鍋嗎?


    不過老婆給的黑鍋,他不得不背。


    “我們有自己的計劃,婚禮的事情後續等到了時間,我會告知。”江時白十分敷衍,眸光微閃。


    他倒是想辦婚禮,奈何他老婆不想啊!


    這話讓江老夫人皺了皺眉,狐疑的目光在小夫妻倆人身上打轉,她感覺他們有點奇怪。


    羨羨第一次來家裏會害羞很正常,怎麽時白也扭扭捏捏,有點言不由衷,這可不是他一貫雷厲風行的性格。


    薑還是老的辣,她這一生見過形形色色不少人,他們兩人之間有問題,她一眼便瞧出,總感覺不太熟。


    不是自由戀愛結的婚嗎?


    好在傭人通知開飯,眾人沒再揪著結婚的話題,江家在飯桌上講究食不言,這讓許羨狠狠地鬆了口氣,隻要專心埋頭苦吃,就不會有話題找上她。


    原本她以為來老宅走個過場很容易,沒想到根本不容許她露出一點破綻。


    而且她發現麵前擺的菜大多數都是她愛吃的,這讓她突然想起江時白見她媽媽時說的話,據說老宅這邊一直在打聽她的口味和菜品喜好。


    但這不是她在意的點,而是她沒有告訴過江時白她的喜好,他竟然真的一點點觀察,不得不佩服他的敬業程度。


    驀地,眼前多了一口盛滿新鮮蟹肉的白色瓷碗,許羨的思緒跑得無影無蹤,茫然抬眸,隻見側臉清冷的男人慢條斯理地拿起筷子夾菜,好似剛才給她拆蟹的不是他。


    “謝謝!”許羨壓低聲音,軟軟的氣音在碗碟碰撞聲中並不明顯,江時白卻聽得一清二楚。


    下一秒,他的碗碟中多了一筷子清淡的蘆筍,嫩綠的色澤讓鑲金邊的白色瓷盤多了幾分煙火氣。


    許羨的禮尚往來讓江時白勾了勾唇,要不是場合不行,他肯定會笑出聲。


    有點過分裝乖!


    見他吃了蘆筍,許羨暗暗鬆了口氣,差點暴露,他們兩人是新婚夫妻,不能一點互動都沒有。


    因為整張餐桌,另外兩對夫妻簡直不要太膩歪,全程沒少給對方夾菜添湯,他們兩人略顯疏離。


    他們兩人的一言一行盡數落入全桌人的眼裏,不同於江老夫人的欣慰,溫聽雲擰了擰眉。


    晚餐一結束,許羨收到不少貴重的禮物,除了大金額的銀行卡之外,還有一些金銀玉器,一眼看去價值不菲,大大小小十幾件,看得人眼花繚亂。


    盯著這堆東西,許羨覺得她受之有愧,心裏那點騙家裏人的愧疚之心終於冒了出來。


    險些想跑路。


    江時白卻像是看出她的心理,立馬握緊她的手掌,輕輕地捏了捏,低語道:“我帶你出去逛逛園子吧。”


    他是真怕許羨離婚,本以為這些小場麵她不會有反應,想不到滿臉愧疚,眼裏還有淚花打轉。


    結婚前給她一半財產,也不見她受之有愧啊!


    他哪裏知道親眼目睹財產和銀行卡上冰冷的數字不一樣,眼前滿桌子的瑪瑙翡翠、古董珠串和寶石衝擊感太強。


    “對,羨羨還沒看過老宅,你帶著她出去逛一圈,走一走。”江老夫人笑得曖昧,覺得臭小子上道,知道製造獨處空間。


    徐憶雪作為五歲的小姑娘,根本看不懂他們之間的眉眼官司,立馬出言要加入,“我也要一起去逛園子。”


    她對於老宅熟悉程度不亞於她在市區住的家,可她就是想做小跟屁蟲,想和小舅媽待在一起玩。


    江時欣一把拉住她,“我們不和小舅舅他們一起逛園子,媽媽帶你上樓看新買的小裙子,待會兒等小舅媽迴來,你穿給她看好不好?”


    哄小孩子她很有一套,徐憶雪糾結了一分鍾,果斷選擇後者,畢竟她對於園子的興趣沒有小裙子大。


    等許羨和江時白出門後,江時欣一家三口也上了樓,客廳隻剩下江延鋒夫婦和江老夫人。


    人都離開,溫聽雲也懶得再裝,直言不諱道:“我還是不同意他們的婚事。”


    她觀察許羨一晚上,覺得這個女孩子心機真的很重,連小孩子都能被她哄得團團轉,可見手段高明。


    江老夫人麵上的笑落下,語氣有點重,“你難道想讓時白孤獨終生?好好地家你非要攪沒了才甘心?”


    她何嚐不明白溫聽雲的心理,隻是她見許羨那孩子眼神清明,舉止進退有度,便知道她是個好女孩。


    隻有從小被嬌養長大,沒經曆過風雨的溫聽雲偏執地認為她配不上江時白,將人往壞處想。


    “我怎麽會不希望他幸福美滿,可您不是沒看見他腦子都昏成什麽樣了?連一半身家都能拱手讓人。”溫聽雲怒氣不減反增。


    江老夫人見狀看了眼江延鋒,“你自己跟你媳婦說,反正我這裏就一句話,別摻和他們小夫妻之間的事情。”


    說罷,她在劉姨的攙扶下迴了房間。


    江延鋒一向寵妻,老了也是如此,剛想說話,就被溫聽雲瞪了一眼,最終隻是道:“兒孫自有兒孫福,我們別管了。”


    他自從退休後,過上鬥鳥釣魚的生活,根本不想管那臭小子的事。


    溫聽雲已經忍了一晚上,聽到此話瞬間繃不住,站起身氣衝衝道:“我們不管?難道任由他被狐狸精迷惑嗎?我們身邊多少這種例子啊!你又不是沒看見。”


    他們身邊的好友家中不少公子哥跟地位不對等的姑娘談戀愛,最終被騙得差點走不出來,自甘墮落。


    這也是她為什麽如此注重門當戶對。


    “可是你看羨羨這小姑娘有半點你說的那種攀龍附鳳的樣子嗎?”江延鋒好歹縱橫商場幾十年,看人很準。


    剛才拿出滿桌禮物,許羨的眼神不是貪婪,而是惶恐不安。


    溫聽雲聞言一噎,不輕不重地哼了一聲,扔下他直接上樓。


    在外的兩人漫步在園子裏,山石花草,暖黃色的燈光藏在叢林裏照明,不知不覺走到了湖邊。


    微風習習,波瀾不驚的湖麵泛起漣漪,波光粼粼,湖麵中間佇立著座假山。


    許羨眼尖的發現涼亭邊上搭著藤蔓纏繞的秋千架。


    “我想玩秋千。”許羨伸手拉住江時白的衣角,西裝的材質偏軟,很舒服。


    江時白偏頭,撞入那雙眼巴巴溢滿渴望的眸子,摸了摸她的腦袋,“想我給你推秋千?”


    她難得沒避開他的觸摸,像是作為推秋千的報酬,像隻小貓咪一樣乖巧地點頭,“嗯。”


    秋千推得高才好玩,一個人蕩不起來。


    “你和小孩子沒什麽兩樣。”江時白輕笑一聲,薄涼的眉眼染上笑,眼底泛著細碎的微光,比黑夜裏的星星都耀眼。


    不遠處的秋千架家裏傭人給徐憶雪搭的,平日裏隻有她會去坐著玩。


    許羨聽出他語氣裏的嘲笑,哼了一聲道:“推不推?”


    說著,用力地扯了下他的衣擺,將熨燙妥貼的西裝抓得皺皺巴巴。


    兇巴巴的眼神和威脅讓江時白無聲失笑,隻能無奈寵溺道:“樂意為江太太服務。”


    “這還差不多。”許羨鬆開他的衣角,抬腿往秋千架走,完全不顧身後站在原地盯著她笑的江時白。


    她在他麵前越來越像是肆意的小孩了,這是好征兆。


    清冷的月光鋪灑在古樸典雅的園內,湖邊靜謐的一角時不時傳來悅耳的歡唿聲。


    西裝革履的男人身影頎長,清雋溫潤,雙手穩穩地控製藤蔓纏繞的繩索,低頭溫柔淺笑,視線一直落在巧笑倩兮,晃蕩著小腿的女孩身上。


    清風徐徐吹來,秋千架上的裙擺飛揚。


    星光璀璨的黑夜裏,她在鬧,他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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