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身穿著那件奴婢的衣裳走在宮道之上,連身邊的容佩的穿著都要比她華貴許多。


    方才在長春宮中,妃嬪在看她的笑話。


    如今走在這宮道之上,走過的每一個奴才,路過的每一個奴婢。


    詫異的眼神,都是在將她的臉麵扔在地上踩。


    如懿無論心中何種屈辱,麵上都是淡漠著。


    海蘭心疼地走在如懿的身側,明明也是妃嬪,卻將自己放在了低位。她站在如懿的身側,親手扶著如懿往延禧宮的方向走去。


    將自己的臉麵,墊在了如懿的身下,做向上的梯子。


    幾人步伐並不大,走迴延禧宮時,後宮中也傳遍了今日長春宮發生的事情。


    李玉先一步收到了消息,心下焦急,在養心殿外直打轉兒。


    進忠冷眼看著師父這副樣子,心中冷笑。


    選了這樣一個不知輕重的主子,還不如從來不選。


    倒還是裝作貼心的樣子,上前為李玉出主意。


    “師父,皇上之前惱了您和嫻妃娘娘聯係。可是這事兒,皇上總得知曉才行,不如您和皇上緩些說呢?”進忠眼中全是對李玉的擔心。


    李玉腦中瘋狂地轉動著,如今他是不能在皇上麵前傾向於嫻妃娘娘了,皇上沒準兒會直接打發了他去。


    李玉也沒有辦法,聽見進忠的話,自然是點了點頭。


    卻是像是突然想起來一般,“進忠,你去稟告皇上。”


    李玉的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壓力,進忠早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局,但麵上還是做出惶恐的表情。


    “師父,不成啊。皇上若是……”


    李玉直接打斷了他,“行了,你去,記得緩些說。嫻妃娘娘對咱們不薄。”


    李玉暗示著,進忠做出了猶豫的姿態,還是深深吸了口氣,迴答道,“奴才知道了。”


    進忠轉身之後,臉上早就沒有什麽惶恐之色,嘴角反而高高地翹起。


    進忠撩了簾子走進正殿,恭敬地躬身行禮。


    “皇上。”進忠適時地做出了猶豫的神色,等待著皇上詢問。


    乾隆少在進忠臉上看到這樣的神色,略一挑眉,直接問道,“怎麽了?”


    進忠下定決心一般,堅定地迴道,“迴皇上,今日各宮娘娘在長春宮給皇後娘娘請安。嫻妃娘娘穿了件不合時宜的衣裳,被太後娘娘罰了禁足。”


    乾隆一聽這事兒裏麵涉及到了太後,也正了神色,“她穿了什麽?”


    話在進忠嘴裏轉了一瞬,還是迴答道,“內務府辦事不利,錯將一件繡有姚黃牡丹的旗裝送到了延禧宮。”


    乾隆皺眉,牡丹為花中之王,隻有皇後能夠穿得。如懿如此挑釁皇後,最終卻是太後罰的。


    他一時無法想通這其中的邏輯,也就直接問出了口。


    “太後是如何得知的。”乾隆的聲音十分平靜,仿佛如懿是一個與他無關的人。


    進忠身子躬得更深了,話語中掩藏了嬿婉的動作,“皇後娘娘每日都會去陪太後娘娘用早膳,今日皇後娘娘遲遲未來,太後遣人來打聽。知曉了這事,就直接到了長春宮。”


    乾隆緩緩點了頭,皇後的母族富察氏,在前朝為他效力。皇後將後宮打理得井井有條,太後則是直接放權給他,更是將整個鈕祜祿氏的人交到了他的手中。


    如今如懿雖然是得寵,但乾隆早就沒有那樣的深愛於她。所有的寵愛都是這位曾經驕傲的大小姐,現在小意溫柔的求來的。


    乾隆自然不會為了這樣一個不懂規矩的女人, 去對抗慈愛的母親,賢良的妻子。


    但到底還是詢問了,太後的處理,“太後,如何罰的。”


    進忠沒有抬頭,隻是恭敬地迴答著,“太後娘娘罰了嫻妃娘娘禁足三月,派了教養嬤嬤,重新教導嫻妃娘娘規矩。”


    進忠停頓了一下,繼續說著,“內務府辦事不利,內務府的宮人罰俸三月,罰跪兩個時辰。”


    乾隆聽完後,反而是長出了口氣,“皇額娘還是這樣的仁慈。”


    進忠自然懂得皇上的意思,也是在一旁附和著。


    “是啊,太後娘娘當真慈愛。”


    乾隆卻像是才想起來一樣,語氣中稍稍帶了些疑惑,“朕倒是忘了,怎麽是你來稟告,李玉呢?”


    進忠聽完,十成的惶恐,直接跪在了地上,“這……”


    乾隆冷哼一聲,李玉的心思他怎麽不知,直接威嚴的發問,“說!”


    進忠將頭低伏在地上,聲音略帶著顫抖,“師父……命奴才進來迴稟……師父知道皇上不滿他和嫻妃娘娘關係不錯,就直接叫了奴才……”


    進忠的話說的混亂,乾隆能夠聽出進忠的慌亂,身子往後靠在了椅背之上。手中的珠串嘩嘩作響,一下一下地撥動著。


    “他沒有讓你為嫻妃說話嗎?”


    進忠身子一僵,乾隆看在眼裏怎麽不知道李玉的態度。


    “有……”進忠的聲音微不可聞。


    乾隆卻是笑了出來,“起來。”


    進忠見皇上沒有生氣,遲鈍地從地上爬了起來。


    “那你為什麽不做?他不是你的師父嗎?”乾隆的聲音中帶著笑意。


    傳入進忠的耳中,就像是挑事的號角,做出忠心的姿態。


    “可是皇上是奴才的主子……”進忠話沒有說全,卻是將皇上的心頭的火撫的幹淨。


    “好個忠心的奴才。下去吧,朕知道了。”乾隆揮了手。


    進忠如蒙大赦地抬頭看了眼皇上的臉色,發覺皇上並沒有什麽不滿,也就安心地退了下去。


    毓湖站在皇上的身後,乾隆反而好心情地拿過折子。


    “這進忠,可比李玉強得多。”乾隆的聲音很輕。


    “是,進忠辦事也更妥帖。”毓湖在身後低聲應著。


    乾隆也沒再搭理。


    午間,福伽來了養心殿求見皇上。


    李玉進殿稟告,隨即帶了人進了養心殿。


    “參見皇上。”毓湖行禮。


    “起來吧,姑姑怎麽來了?”乾隆了然地看著福伽。


    福伽恭敬地稟告著,“皇上,太後娘娘今日吩咐了小廚房做了您愛吃的菜,想請您晚間來慈寧宮用晚膳。”


    乾隆也沒有拒絕,笑著說,“朕知道了,晚膳時朕會過去。”


    福伽也就告退了。


    乾隆活動了一下微酸的脖頸,臉上帶著笑容。


    皇額娘,還是尊重他這個兒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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