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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合一:“隻可惜長安與江南相隔千裏,他們師生二人難得見上一麵,其實廣陵心裏仍舊放不下朝堂,但他不願迴去,也不當迴去,便希冀他的學生陵王殿下能治理好江山天下。”


    秦洵望向他時看到他鼻梁上橫過的那條淺痕小傷疤,從第一次見麵就對此印象深刻,正好方才給楚辭傷疤塗藥,他還能想起藥膏的事,沒好直接針對這條傷疤,斟酌著道:“道長,你們習武的江湖兒女估計少不了磕磕碰碰吧?我方才給長琴留了個方子,是我自己平日調製的傷藥,道長觀中弟子若是需要,便讓長琴得空謄寫了送去?”


    一含笑謝過他。


    在廣陵學館宿了一夜,二人翌日一早辭別廣陵公子和楚辭,往平州去。


    這兩日二人皆是清晨早起,是因齊璟覺得,登門拜訪最好還是不要過午才禮貌,他是自然醒,秦洵就是被他拍著屁股叫醒,每迴都要在床上哼哼唧唧再賴些工夫才甘心起床,今日也不例外。


    秦洵翻身將齊璟垂順的廣袖一扯枕在半張臉下,閉著眼嘟噥:“我就這樣壓著你袖子不鬆,我看你要不要為我斷袖。”


    齊璟好笑,用另一手隔著被子拍拍他:“你壓著衣袖不讓我走,我哪還會斷袖而走,還不就留下來陪你了。起嗎?若真的倦乏,今日便睡晚些時候起,到平州後住一晚客棧,明早再去山莊?”


    秦洵心下一陣激烈掙紮,權衡一番從床上坐起醒盹:“還是起吧,今日不早起明日還得早起,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早死早超生。”


    齊璟點著他額頭輕斥了一聲“胡說”:“你晚上早些睡,不就不會這麽難起床了?”


    秦洵殘餘的倦意瞬間消失殆盡,理直氣壯地反駁他:“我能早睡啊,你放我早睡嗎?你動不動把我啃得骨頭渣子都不剩,一弄弄到深更半夜,那我不就習慣晚睡了?”


    齊璟微窘地弓下腰捂他的嘴:“好好好,怪我怪我,都怪我,這是在學館宿房,兩邊隔壁都有人,你別吼這麽大聲。”


    到了平州東郡的街頭已近巳時,秦洵在路上與齊璟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東扯扯西扯扯,還問到了下江南時一路同行的晉陽王叔和將離公子,聽齊璟說二人與他們分道後是先往餘杭去了,在那裏過夏。


    秦洵撩著車窗小簾往外張望,邊迴著齊璟話:“人間仙境啊那裏,我在江南時去過餘杭兩三次,你去餘杭的次數應該比我多些,不過你我還從沒一道去過,也不急,來日方長,以後我們一得空偷閑就去找好玩的地方,哪裏都看看,”他迴過頭看齊璟,“好不好?”


    齊璟笑著點頭:“好。”


    “對了,這迴來平州,我們還去拜訪先生嗎?”齊璟沒讓從長安一路隨護來的親信侍從跟著他和秦洵拜訪故友,因著行程裏最後是從平州出發迴京,他二人從金陵離開的那日,單墨和木樨並一眾侍從護衛皆先行一步候去了平州西郡,這兩日他們乘馬車都是花錢雇的,車夫是生人,秦洵謹慎地沒直接稱唿“平王”,甚至連齊舸的化名“孤舟”都隱了去,隻稱其為“先生”。


    齊璟知道他說誰:“不了,先生不喜被人過多叨擾,這迴並無要事,不過,你想去?”秦洵要是想去,齊璟編也能編個所謂的“要事”出來。


    秦洵連連搖頭:“不想不想,不過是隨口一問,要說想,大概也就是想念當日吃的那條清


    蒸鱖魚,還有嬸嬸做的桂花糕吧。”


    齊璟失笑:“鱖魚從渡口魚市上給你買,桂花糕酒樓裏應該也有,眼下雖還未到桂花花季,不過我們在金陵時,有的酒樓不是還有去年秋時備存的幹桂花,你點了桂花糖芋苗和桂花拉糕來吃的,還記得嗎,平州的酒樓大概也是有的,想吃也買給你。”


    秦洵心滿意足,放下了窗簾,往齊璟懷裏一窩:“對了,說起嬸嬸,我想起齊知行。”


    “怎麽?”


    “通常而言,人的五感之間是會有共通的,一種損傷,其餘的也會跟著受損,程度因人而異,尤以聾和啞關聯最甚,就像嬸嬸,她不能說話,雖然聽得見但耳朵明顯不靈便,當然,也可能是嬸嬸上了年紀的緣故,或者天生聾啞如此,像齊知行那樣傷病所致,關聯無多也不算很奇怪。”秦洵躺在齊璟腿上,仰視著齊璟微微俯垂的麵容,“我看他跟你這個皇兄還挺親近的,我在想,你要是想讓我管這個閑事,我試試看他那個還能不能治?”


    齊璟一條手臂橫過腰腹穩著他身子:“知行失聲,卻還耳聰目明,已是不幸中的萬幸了,就算你我想管這個閑事,我猜,至少在當下,他自己並不想這麽快治好。”他又笑笑,“不過你有此意,我迴去後會告訴他,待到他想治病了,大約會自己來找你。”


    “啊,還有!”


    “你說。”


    “單墨在金陵給清硯買了塊繡花手絹你知道嗎?”


    齊璟莞爾:“他二人互相有意不少年了,前兩年我還說,他們在我殿裏這麽久年歲,不若我往宮人掌事處告個情放他二人提早出宮成家,單墨其實還好,他是禁軍分來殿中領職的侍衛,真不想留了我做主放他走便罷,主要是清硯,她是宮女,三十歲才可自行決定去留,還有近十年,那時他們沒答應。”


    單墨和清硯道是總歸二人終日相伴,成家也就是為了名正言順要個孩子,就算等到清硯三十歲再出宮成家要孩子,也算不得怎麽遲,這麽多年景陽殿外單墨內清硯一直打理井然,他們怕雙雙離宮主子身邊換新侍會不方便,需得適應好一陣子。


    齊璟接著道:“事實上不用等那麽久,我當日其實預估著大概會在我及冠或是提前一兩年,父皇立儲分封,到時我們搬出宮去住王府,清硯跟著我走,就不再是宮女身份,是王府的人,那她自可婚配,所以當日他二人拒絕,我便未做多言。”


    秦洵手閑著,搭著齊璟橫在自己腰間的小臂上,沒多久就閑不住扯起他衣袖玩:“我怎麽就沒看出來單墨跟清硯啊。”


    “他二人當著人麵不甚親昵,而且你就顧著終日黏我了。”


    “也是。”秦洵笑出來。


    二人抵達驚鴻山莊,道旁依舊


    是正值花季的一串紅,秦洵一路揪著吃蜜,吃到了山莊大門口,他抬頭望望門邊刻有“驚鴻山莊”四個大字的高石,這才忽然感覺到自己確確實實從這裏別去近一年了,心下感歎,對著大門揚聲一句:“秦大爺又迴來了!”


    大敞的大門處空無一人,自然沒人迴應他。


    秦洵轉迴身來往齊璟懷裏一埋:“沒有人迎接我,心碎了,我不會再愛了。”


    齊璟哭笑不得,拍拍他的背:“我讓單墨提前遞了話給白師父不必相迎,自家師門,你迴莊來又不是客,對不對?不鬧,進去了。”


    二人先去拜訪了長輩,這陣子莊主陸遠山不在莊中,師祖喬梧據說是有事外出幾日,驚鴻山莊是莊主夫人白惠當家,二人的打算是在平州留上幾日,待到六月中旬再啟程迴京,昨日單墨一行到平州時便先送了些衣物用物的包裹過來,東西放在了秦洵過去的宿房。


    白惠留他二人一道用了飯食,午飯後二人便往秦洵的宿房去暫且歇息。


    剛踏進宿房,房門大敞,沈柏舟一手穩穩托著餐盤,另一手往門板上象征性敲了敲,走進來將托盤放到了他們桌上:“天熱,飯堂裏冰了綠豆湯消暑,估摸著這會兒你們從師母那裏迴來,端兩碗過來。”


    二人謝過他,秦洵問:“恣意師兄呢?”


    “帶蘇籬上集市去了,這幾日長琴不在莊內,蘇籬沒人黏,正好你迴京後恣意閑下來,他也就每每黏恣意了。晚飯時辰大概就迴來了,都快一年了你難得再迴莊來,晚上一起喝酒?”


    秦洵剛要迴“好啊”,餘光瞥見身側的齊璟,忙把綠豆湯碗一端:“你們喝酒,我喝綠豆湯,綠豆湯就好。”


    門外傳來沈述懷朝這邊方向的崩潰大喊:“沈柏舟你迴來沒有?你的小老弟拉粑粑了快迴來鏟屎!為什麽這麽可愛的東西會拉粑粑啊!”


    沈柏舟邊快步趕迴去邊抬高聲音應話:“大驚小怪,你這麽可愛都會,它為什麽不會?”


    沈述懷:“……”


    盛夏裏一碗冰鎮的綠豆湯簡直是救命良藥,尤其沈柏舟很貼心地往端來的綠豆湯裏加進了大把白糖,秦洵勺子都沒用,對著碗沿先喝了兩大口下肚,頓覺舒爽,他大致將整間房掃了一遍,陳設如舊,也沒落塵,喝完綠豆湯消了會兒食,二人同榻午睡,在夏日午後蟬的聒噪聲裏睡醒時,正聽屋外周邊有些喧鬧,秦洵很有經驗地笑著告訴齊璟,那是習武弟子們午休完要去練武場了。


    “師爹總是愛說烈日當頭的盛夏酷暑才最能考驗人的意誌力,所以每逢盛夏,他反而讓弟子們習練得更勤,不過倒是照顧女弟子天生身子骨弱於男弟子,所以女弟子都是站進陰涼處習練,但是這天氣嘛,就算站陰涼


    處,外頭也是連風吹身上都是燙的,反正滋味不好受。”


    二人午睡醒來沒急著起床,並躺在床榻上,秦洵嫌熱,睡覺時齊璟怕他貪涼不蓋被子,會在熟睡無意識時著涼,還是拿薄被裹好了他,眼下睡醒後他蹬蹬被子,隻用被角遮蓋住腹部,胳膊腿全晾在被子外,覺得舒服不少,笑眯眯跟齊璟說著話:“但還是會有身子骨不夠好的,撐不住盛夏日頭,會中暑,莊裏習醫弟子清閑些,總會有一兩個帶著藥箱搬桌椅坐練武場陰涼處,沒事時自己玩自己的,要是有人中暑就拖過來紮紮針喂喂藥丸。”


    齊璟笑:“你很有經驗?”


    “當然,你猜我沒事時坐在那都玩什麽?”秦洵側過身把他的臉一捧,自問自答,“就翻潺潺暫且丟在我這的話本子看,我給你說過的,就是那種風花雪月轟轟烈烈愛得死去活來虐得心肝顫顫的少女讀物。”話還沒說完時他自己就先憋不住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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