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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日很快便過去,秦洵沒特意同熟人一一告別,也沒做什麽將舊地方再走一遍迴憶的煽情事,如往常一般起床吃了飯,笑嘻嘻地與出門路上遇著的弟子們打趣幾句,就像每一個平常的早上那樣,隻是往迴他出門玩樂一天暮時歸來,此番離去,便不知何日再重遊故地了。


    陸鋒依依不舍地想要送秦洵去渡口,秦洵拒了他,道“越送越舍不得”,在莊門擁抱了一下這個老媽子一般照顧了自己六年的師兄,頭也不迴地上了馬車。


    馬車裏隻有秦洵一人,車夫靜默無言地趕著車,一路上耳中隻聞車輪軲轆聲響,秦洵閉目往心口處按了按,良久,嘟囔了一句:“居然真有點舍不得這裏。”隨後自嘲地笑起來。


    渡口入口後是一條長棧橋,棧橋邊上長身玉立一少年人,半披半束的墨發同黑金滾邊的白衣裳被風吹拂往一處方向輕盈而動,聞身後說話聲,少年轉過身來,清潤儒雅的含笑容顏叫過路人個個都不免多瞧幾眼。


    齊璟沒叫護衛跟在這裏,獨自一人等著秦洵一道乘船去洵水對岸的廣陵之地。


    他轉過身來後,眼前看樣子是一對夫婦在送休完假的兒子迴學館念書,衣著挺講究,大約非官即商,當娘的拉著兒子的手舍不得丟,那少年看上去模樣端正,但似乎不大活潑,露出幾分書呆子氣。


    當爹的敏銳些,眼瞧幾步開外的白衣少年氣度不凡,和善笑著主動搭話:“這位公子也在等著搭船?不知是往何處去?”


    “廣陵。”齊璟含笑,禮節性迴問了句,“不知閣下是往何處去?”


    婦人嘴快道:“我跟他爹不搭船,來送送我們家問兒的,這麽巧,我們問兒也是去廣陵,要不與這位公子結個伴兒?”


    “有幸。不過家中表弟未到,還得稍等上一等。”齊璟抱歉道。


    “無妨,船尚未到。”楚天問見了一禮。


    齊璟沒見過楚家人,平日秦洵提起楚天問也多以“楚慎行”相稱,因而楚夫人的幾句“問兒”並未叫齊璟多想,不過雙方似乎都覺得出於禮貌總得問候一下對方姓甚名誰,於是緊接著齊璟便聽著了楚天問主動報上家門,隨即問齊璟貴姓。


    是你啊。


    齊璟噙著笑不著痕跡地打量了一番楚天問,正琢磨著用真名還是化名迴,便聽一聲熟悉的“表哥”,他家阿洵快步朝他而來。


    秦洵這聲音不僅齊璟熟,楚家三人也熟,一家三口當即臉色變了幾變,齊齊轉過頭來看他。


    秦洵腳下一絆,被齊璟攬著腰扶住,待他站穩了也沒有放開的意思,攬著他朝人從容笑道:“家裏人愚笨,叫幾位見笑了。”口中說著“幾位”,目光對著的卻是楚天問。


    楚天問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冤家路窄。


    秦洵擦了擦腦門的汗,倒也樂於享受齊璟難得的主動。


    看樣子齊璟知道這人是楚天問了吧,這光景,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分明尷尬,可是又叫他竊喜,齊璟居然醋了。


    楚夫人目光緊緊黏在齊璟攬在秦洵腰間的手上,眼珠子都快瞪出來,心道這公狐狸精真是不得了連自家表哥都要染指,還這麽明目張膽的,這位白衣公子模樣氣質皆上等,怎麽就這麽想不開跟這公狐狸精廝混上了,簡直是暴殄天物自甘墮落!


    沒等她瞪太久,便見自己夫君拱著手深深低下腰去就要往地上跪,口中道:“下官拜見殿下!”


    那被自己夫君稱作“殿下”的白衣少年波瀾不驚地微笑著虛扶一把:“楚郡令不必多禮。”又輕聲道,“稠人廣眾,郡令行個方便。”


    楚勝雄會意,卻還是迴頭低喝妻兒:“還不快拜見殿……公子!”


    楚夫人與楚天問連忙見禮。


    楚勝雄是個精明人,到底是當初長安楚家的旁支,對長安幾戶大世家略有耳聞,這些年又有意關注長安動靜,在許府那日一時震驚沒多想,事後卻慢慢迴過味來,秦姓,又與皇子熟識,八九不離十是安國公秦傲家的子弟了,略一探查,這個秦洵秦微之竟還是安國公唯一的嫡孫。


    至於認出三皇子,楚勝雄本就覺得這立於棧橋邊等人的白衣少年氣度異於常人,秦洵一出現叫表哥,他也就立刻猜著了這正是當日停在許府門口接走秦洵的三皇子本尊。


    “見過秦公子。”楚勝雄很識時務地又朝秦洵見禮,選擇性忽視了他被三皇子攬腰摟在懷裏的姿勢。


    秦洵頗有趣地笑起來,揮手道:“受不起受不起,郡令客氣了,船來了,走吧表哥!”


    江南洵水之上的風景是極好的,天澄山青,碧水行舟,雖早已過了煙銷日出的最佳時辰,船載著人緩緩離岸時依舊有幾分欸乃一聲山水綠的韻味。船上連船夫大約十來個人,有幾個在篷裏,不好細數。


    秦洵與齊璟並立於船頭,秦洵指著前方黛色的山笑道:“先前我玩折扇,師兄說我扇麵花哨庸俗,可是市集裏頭賣的扇麵上畫的那些山啊水啊,劣次至極,哪描摹得出這無邊光景的半分神韻,又不是人人都能畫得像你那樣好。”他不吝嗇地誇了齊璟一句,又道,“有的還愛在上頭題些無病呻吟的酸詩,看一次我牙酸一次。詩文嘛,還是要應景才好。”


    齊璟笑他:“你胡念詩文的時候少了?還好意思在這說旁人酸牙不應景。”


    秦洵狡黠地眨眨眼:“是嗎?那表哥不妨說說,我都胡念過些什麽詩文?”


    齊璟還真的認真思忖了半晌,不知想起了什麽,麵色忽然泛起紅暈,低低道了一句:“胡鬧!”


    秦洵戲謔笑道:“你這還沒說呢,自己就先臉紅了,胡鬧?胡鬧什麽,你是想到什麽了這麽害羞,說出來幫我迴憶迴憶呀!”


    齊璟被他明知故問調侃得臉紅更甚,羞惱地別過頭不看他,秦洵放肆地大笑出聲。


    秦洵六歲那年剛來禦書館,好奇一牆之隔的公主貴女們念書的女苑與他們念書的子苑有何不同,便去偷聽過一次,迴來之後漲著興奮的小臉撲到齊璟身上,挨挨蹭蹭又扯他袖子不讓他看書,硬要叫他先聽自己說話。


    七歲的小齊璟好脾氣地放下書揉揉他頭頂,無奈道:“你說。”


    “表哥表哥,我今天去女苑了,聽到她們在念書,是我們沒念過的,你想不想知道念的什麽?”


    “念的什麽?”


    “叫《桃夭》,那位講學的先生說吟的是嫁娶之事,你聽過嗎,要不要我念給你聽?”


    齊璟自然是聽過,不過看他撲閃著一雙秋水藍眸眼巴巴望著自己的模樣,便順著他道:“我沒聽過,阿洵給我念一念?”


    秦洵裝模作樣地學大人清了清嗓子,字正腔圓地大聲念道:“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他忽然頓住。


    齊璟忍笑:“你不會是忘了後句吧?”


    秦洵一雙大眼眨了幾眨,忽彎起月牙狀的弧度,扯緊了他袖子湊到他耳邊輕聲道:“表哥長大,娶我迴家!”


    齊璟小臉噌地紅透:“不記得後句也莫要自己胡添亂念!”


    “你都說你沒聽過,怎麽知道我是亂念,說不定後句就是這樣的呢!”


    “即便沒聽過,我也知道定然不會是此言!”


    “好吧,我確實沒照實念,可我念的意思是差不多的呀!”


    “哪裏差不多了,原句分明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


    “看吧,你還說你沒聽過,你是不是就想要我念給你聽,原句與我念的意思都是在說娶迴家呀!”


    “阿洵胡鬧!”


    “表哥你臉紅了!”


    “我沒有!”


    “你有!你為什麽臉紅,你肯定想娶我了!”


    “阿洵!”


    迴想一番當時情景,秦洵笑得直不起腰來,幹脆坐在了船頭支起一膝,他抬起手扯了兩下立於身旁的齊璟衣袖,坦白道:“其實那時我並沒有忘了原句,隻是忽然興起,想逗你一逗,誰知道你那麽害羞!”


    齊璟順勢用被他扯住衣袖的那隻手往他額間用力一點:“小小年紀一肚子壞水,你也就敢跟我胡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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