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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夫人隻瞧了秦洵一眼便立刻偏過頭去,毫不掩飾麵上的嫌惡,她翹著指甲尖尖的蘭花指,用杯蓋撥了撥茶水表麵的浮葉,兀自喝茶。楚郡令倒是神色自若,未有言語。至於楚天問,除了方才秦洵進門時瞧他一眼,此刻又微垂了眼眸,眼觀鼻鼻觀心雷打不動的模樣。


    陸鋒臉色不大好看,看樣子已經同楚家人對坐許久了,秦洵一在他旁邊落座,他便偏過頭問:“微之,許小姐那邊怎麽樣?”


    許郡令趕忙跟著問:“是啊秦大夫,我家秋兒身子如何?”


    秦洵笑笑,將說與許夫人的那番話又大致重複一遍:“郡令不必擔心,令千金隻是本身身子弱近日又受了風寒,不礙事,在下開了個方子,這幾日照方子煎藥服用,待風寒愈後便可按照沈師叔開的調理體虛之症的舊方子,照常服用,靜養一段時日保管恢複如常。”想了想又忍不住補了一句,“若是郡令與夫人舍得讓小姐多走動走動,興許還能活蹦亂跳。”


    許郡令聽他說得頭頭是道,眼中卻減不去些許存疑之色,陸鋒察言觀色,心裏也知道自家這個師弟模樣上看確實有些不著調,實在難以令人全然信服,心中歎了口氣,麵上卻笑道:“郡令放心,師祖與家母常讚微之師弟天資極好,雖年少了些,問診配藥之事卻素未有差池。”


    許郡令一顆心這才落迴了肚子裏,又連連道謝,留他二人多喝些茶再走。


    一聲杯底輕磕桌麵的聲響,楚夫人放下了茶盞,剝弄著自己尖長的指甲,笑容滿麵:“陸公子此言差矣,從無差池,可不見得次次都靠譜,親家就秋兒這麽一個閨女,掌上明珠,可不能由著誰都能瞎折騰的。我可見過像有的人哪,年紀不大學藝不精,靠著點皮毛便頂了個大夫的名頭,連會不會看病都不知道,偏偏愛在人前裝模作樣好像自己是什麽神醫一樣,可有意思。”


    許郡令夫婦二人素來老實巴交,並未聽出她話中含沙射影之意,許夫人甚至信以為真麵露憤然之色,忙問:“親家母說的這是些什麽人哪,怎生這般作假害人?”


    楚夫人學著她做出一副憤嫉模樣,煞有介事道:“可別提了,我也是偶然一見,這等人哪值得記掛在心上,我是看不上那自以為是的形容的。”


    也就不明就裏的許家夫婦沒聽出來,在場其他人哪能咂不出她話裏的味兒。陸鋒黑了臉,巴掌一抬便要拍在手邊茶桌上發作,落下半途被一隻白皙的手精準地截住,秦洵笑眯眯地把自己折扇往他這手裏一塞:“好師兄,你替我拿著這個。”嗓音裏幾分粘膩。


    果不其然,楚夫人麵上嫌惡之色一閃而過,連微笑不語的楚郡令也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


    秦洵眯著眼笑,愉色更甚。


    親家?看來這是給楚天問說親來了。


    楚夫人皮笑肉不笑:“既然見著了,那可免不了要誇誇秦大夫,聽聞喬老對秦大夫這位得意門生可是處處都不吝誇讚,想必秦大夫年紀輕輕便已醫術精湛,自然不在此等庸醫之列了。”


    “那是自然。”秦洵連連點頭,“隻可惜在下不喜張揚,素來低調不留名,怎知楚夫人眼神如此亮堂,瞧得出秦某人迴春妙手,既如此,便勉為其難受此一誇吧。”


    “你――”本是想反諷他一諷,不料對方壓根不要臉。


    對,不要臉。眾人心中幾乎同時蹦出這個詞。陸鋒黑沉的臉色都消了大半,憋得一副要笑不笑的神情。


    “好了夫人,同小輩逗趣也該適可而止。”楚郡令麵上帶笑,一聲製止,聲音不大語氣平和,但對楚夫人卻是極大的威懾,她幾乎立刻閉了嘴。


    “問兒與這二位公子有舊,楚某與拙荊也曾與二位幾麵之緣,拙荊此番再遇問兒舊友,不免欣喜,便與小輩敘上幾句,親家莫要見怪。”楚郡令眼都不眨地胡扯,連秦洵這般不要臉的都不禁想佩服他睜眼說瞎話的本事,更神奇的是這麽一番瞎話竟也將老實的許家夫婦蒙了過去。


    許夫人一捶手心:“我想起來了,問兒先前也在驚鴻山莊跟著那什麽……習武!隻是不知後來怎的就迴家不去了,想來與二位公子定是認得的。”


    許郡令詫異:“還有這事?問兒竟也去江湖世家那裏頭習過武?驚鴻山莊又怎會收官家公子?”


    大齊重視選拔人才,且因先帝出身與大齊初建國情之故,既不看門第也並無強製。先帝在位時極重武舉,在各州皆設一武館,專門教導有意向的適齡少年,今上登基後,又扶起了文舉,改變了先帝時期重武輕文的現象,增設文館,與武館相並,便成了如今各州的官設學館。


    一般來說,朝堂與江湖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官設學館與江湖世家自然也不相往來,可那官設學館不是白給人讀的,得交學費,還不便宜,於是對於交不起學費又想從武舉之路的窮苦人家孩子來說,師從江湖門派成了不錯的選擇,畢竟大齊武舉製度的相關法規還是很寬鬆的,隻要沒有徇私舞弊的違規行為,便隻看最終結果,換而言之,隻要你考核過關了,沒人管你使的是哪家功夫。


    大齊的科舉為每三年一殿試,連著六年即兩屆的武舉狀元都出自平州驚鴻山莊,著實讓這個當時資曆還沒足二十年的江湖門派名聲大噪了一陣。不過莊主陸遠山似是不喜自家與朝廷扯上太多關係,自那之後便在門規上添了“山莊子弟不允許參加朝廷武舉,違者逐出師門”這麽一條,在驚鴻山莊本就鬆散一共都沒幾條的門規中,這一條夠得上說是很嚴厲了。


    話說迴來,官家子弟們倒也慣常瞧不上江湖門派便是。想想看,在官設學館裏,受教的先生那都是朝廷指派官員,同窗們都是有頭有臉的各家少爺公子,處得好將來官路上能互相照應,若是學業上出類拔萃說不定還能得先生疏通關係向上舉薦,起步便比那些在江湖門派裏苦苦掙紮的寒門子弟高了不止一個檔次,他們家裏又不是交不起那點學費,自然不屑與江湖人為伍。


    楚郡令神色不變,說得有理有據:“問兒將來是應的文舉,習武僅為小趣,驚鴻山莊自沒有相拒之理。何況他不過是照看一二在那的親弟,待了個幾年護親弟長成便沒必要再待了,迴來謀自己前途是正經。”


    秦洵心下嗤笑一聲。


    說得好聽,也不知當初誰家急巴巴把兒子塞進驚鴻山莊拜師學藝的。


    當年驚鴻山莊也不是一開始就拒收應武舉者,隻是兩屆武舉狀元出來之後,各門各戶搶著塞自家孩子進去,山莊見勢頭不對才開始阻拒,而在山莊意識到不對出禁令前,還是有幾家幸運地塞進人來的,其中就包括秦洵和楚天問,當然秦洵情況要特殊些,他是個走了後門的關係戶,隻是因為某些原因,他的來曆不便對外明說。


    而楚天問自行出師離開驚鴻山莊這事,卻是與秦洵脫不了幹係。


    要說楚家夫婦為什麽這麽不待見秦洵,差不多就是因為從前秦洵和楚天問之間那點牽扯不清的傳聞,當初在平州學館為人津津樂道了許久的上不得台麵的傳聞。


    一年多前,直到他與楚天問的斷袖八卦在平州學館裏傳得沸沸揚揚之時,秦洵坐在自己的桌案前,用合起的折扇支著下巴,白眼朝天思忖了許久,愣是沒想明白傳言究竟從何而起,他行得正坐得直,對楚天問可絕沒有生出過那種越軌心思。


    不過很快他就知道了緣由,楚天問臉色漲得通紅邀他借一步說話,告訴他自己前幾日與幾個同窗夜晚翻牆出去市集喝酒,喝大了酒後失言,說了些不得體的話,叫人聽了去,這便……


    秦洵目瞪口呆了半天,這才勉強消化了其中信息,指著自己鼻子哭笑不得:“不得體的話,不會是說慎行兄你對我……”


    楚天問的臉直接漲成了豬肝色,磕磕巴巴道:“我……我就是……那個……無意冒犯……”


    秦洵玲瓏心思,見他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心下已明了幾分,他倒並不如一些人那般排斥厭惡此種情愫,隻是他對楚天問此人絕無非分之想,也難免驚奇楚天問這樣循規蹈矩的乖孩子竟也會有不合倫常禮數的念頭。


    待楚天問花了半天工夫總算表達完了整個意思,秦洵搖搖頭,斟酌著詞句婉言相拒,並上前拍了拍他肩膀笑道:“慎行兄往後行事可得多加小心,我這人混吃等死被人說慣了,有點什麽閑言碎語的我不痛不癢,可是你呢,先生和師爹可是雙雙讚你文武都是好苗子,這裏頭坐著的那些……”他說著折扇一指,從敞開的窗子往教室裏隨意揮了幾下,偷偷趴在窗口看熱鬧的同窗們忙不迭作鳥獸散,秦洵笑著啐了一口,“羨慕的嫉妒的旁觀的,有多少人等著看你這好苗子的笑話,還有你那家裏頭,你爹娘我也是見過幾次的,別怪兄弟說話不好聽,他倆可是要臉麵得緊,若叫他們知曉了這個事,還不得氣出病來。”


    楚天問離去時秦洵正在心中歎惋往後這朋友怕是也做不成了,頭頂的枝葉卻忽然簌簌作響,黑衣少年利落地從樹上跳下來站定,高高束起的馬尾上沾著不少細枝碎葉,他一邊粗魯地拍抖著,一邊難掩震驚之色開口道:“我的天!我就逃課在樹上打了個盹兒,這是讓我聽著了什麽?”


    秦洵挑下被他碰落掉在自己頭頂的細葉:“你知不知道,像你這樣聽牆角的,在正常故事情節裏都是要被滅口的。”


    “別打岔!你說慎行他是不是……他不會把你當姑娘家了吧?”陸鋒神色古怪。也不怪他這樣猜測,他們三個幾年來基本是學館山莊兩點一線同進同出,極少接觸到女子,正是十幾歲血氣方剛的年紀,身邊天天晃悠著秦洵這麽一個男生女相還整日騷包的家夥,若說楚天問一時心思走偏也能勉強解釋得通。


    秦洵聳聳肩:“不知道,我隻知道不說他爹那老狐狸,就他娘那個沉不住氣的性子,聽到這些流言蜚語能立馬殺上門來,你信不信?”


    本是玩笑之語,不料一語成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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