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縉睡了一覺,這一覺很長很長,也做了一個又一個的夢,有悲傷、有歡喜、有失望、有欣慰,最終,還是醒了過來。


    映入眼簾的是一頂金光熠熠的鮫綃紗,與淮洲檀木材質的橫梁,風縉起身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發現自己在一座宮殿之中。


    “咦,你醒啦!”一道疲憊的聲音傳來,風縉低頭向身邊床榻看去,突然發現了躺在自己身旁的馬夢露。


    少女此時睡意朦朧,眼眶略顯紅腫,蜷縮著身軀,仿佛一隻疲倦的小貓一般。


    這一景象頓時嚇壞了風縉,瞬間清醒起來,驚疑不定地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衫,發現竟然被更換過了,就連馬夢露身上的衣服也不是之前的那一套了!


    “什麽情況?我不是讓夢老...咳咳,我不是昏厥過去了嗎,怎麽會出現在這,我們怎麽會在一張床上?難道......”


    馬夢露聞言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再不複之前的睡意,小玉臂半托臉頰,戲謔道:“你猜呀。”


    “我猜個......我怎麽猜得到呀,我什麽都不記得了,為什麽咱們兩個人的衣衫都更換了啊!”風縉有些抓狂道。


    馬夢露看了眼身上剛換的赤深墨淺的玄色衣衫,還有風縉身上與她同樣紋路的墨深赤淺的玄色長袍,美目含笑,一言不發。


    風縉突然迴過味兒來,愣愣地看著少女身上那盡顯身段的玄色衣衫,明明是個武服,硬是穿出了禮服的感覺,嫵媚不可直視。


    “你別笑呀夢露,你告訴我呀若真的發生了關係,我定會對你負責到底的,我又不是那種薄情寡義之人。”風縉不敢與其對視,將視線轉向一旁道。


    馬夢露聞言笑顏一僵,變臉似的怒視著他,嬌嗔道:“哼,不勞煩你對我負責了,我們什麽都沒有發生,你開心了吧。”


    好家夥,又給這主兒惹毛了,風縉頓時叫苦不迭道:“怎麽會呢,發沒發生我都會對你負責的呀,你怎麽比我還敏感呢,我對你的感情你又不是不知道。”


    “切,人都是會變的,之前你還是一個拂塵境的小菜鳥,現在搖身一變成了半聖了。


    嘖嘖嘖,哪怕真發生點什麽事情,事後你若翻臉不認人,小女子又能如何呢?畢竟咱們又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小女子隻是個無家可歸的草莽罷了,哪能比得上你呢......”


    風縉看著一臉可憐兮兮的馬夢露,頓時一陣頭皮發麻,心中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必須要趕緊轉移話題,不然這事糾纏起來沒完了!


    以馬夢露的手段,三下兩下就給自己繞裏麵去了,那從骨子裏透出來的嫵媚簡直就是人間殺器,僅是看一眼就讓人有一種我見猶憐的感覺。


    這誰頂得住哇,風縉被她盯的無比心虛,連忙道:“現在是什麽日子了?我記得那日我好像昏厥了,睡了好久好久。”


    馬夢露聞言笑顏一頓,白了他一眼,沒好氣道:“沒睡多久,這才第二天,就跟睡了一個大頭覺一樣。”


    風縉若有所思的哦了一聲,鬼使神差道:“讓你擔心了,你的眼眶到現在都紅腫著,想必是哭了好久吧......”


    此言剛落,馬夢露一愣,本就有些紅腫的更紅了起來,再不複之前的笑意,連忙轉身背對著他嬌嗔道:“誰哭了,你才哭鼻子!


    你個臭弟弟,怎麽不早說,我現在一定很醜吧,你故意看我笑話的對不對!你要死了你!”


    風縉聞言頓時有一種悲憤欲絕的感覺,本以為這句話是神來之筆,定能夠轉移話題,還能表達出自己的關心之情,怎麽會是這個結果?!


    醜不醜你心裏沒數嗎?你自己有多嫵媚你自己不知道嗎?


    唯一令風縉感到有些欣慰的就是他從小屁孩變成了臭弟弟,不過為什麽要說臭呢?他臭嗎?


    風縉一臉遲疑地聞了聞自己身上的衣衫,還有衣內的氣息,頓時莫名其妙道:“我身上明明這麽香,哪怕忽略香囊的氣息不計,也沒有半點臭味呀,你為何叫我臭弟弟呢?”


    馬夢露翻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眼白,沒好氣道:“我樂意!你就是臭弟弟!”


    風縉不由得一陣頭疼,暗罵自己嘴欠,為什麽要和她爭執這些東西,連忙道:“對對對,你說對!我是臭弟弟!對了,風哥兒呢?我們倆出門在外都是睡在一起的呀,怎麽不見他呢?”


    馬夢露聞言突然想到了什麽一樣,快速起身整了整衣衫,急忙道:“對了,夢老說你醒了立馬給他說一聲,現在已是巳時,午時岱宗台會繼續設宴的,我們現在趕去也不算晚。”


    風縉聞言不由得砸了咂嘴,歎道:“這岱宗宴,說白了還是給他們這群貴胄門閥開的,台下四大天門、日月兩峰的比試如火如荼,一比就是六天,隻為最後一天能夠進入岱宗台參加宴會。


    他們倒好,每天都擺宴,竟然連中午都不耽擱,恐怕第七日對他們來說也就是多些人罷了。”


    馬夢露一臉感慨的點了點頭,粉唇輕啟:“是呀,七日間,每日的午時與酉時都會擺宴,甚至連下午也有茶點。


    宗池自中午開始一直到晚上亥時都會有各種各樣的表演,那些貴胄門閥基本都是從中午一直坐到晚上亥時才迴去,當真是醉生夢死,不亦樂乎!”


    風縉聞言搖頭歎了口氣,若有所思道:“儒家有一本名叫《大智慧學》的書,書中曾有位聖人言:萬丈紅塵三杯酒,千秋大業一壺茶。


    其中有一層意思便是兩兩相比皆相差不多,既如此,為何還要追尋紅塵霸業。三杯酒,一壺茶,足矣。


    還有一層意思,是萬丈紅塵酒中談,千秋大業茶中論,飲酒不談霸業,品茶不論紅塵。


    隻是不知道,這群貴胄門閥是哪一層,亦或者兩層之人皆有之。”


    馬夢露有些驚訝的看著風縉道:“你這人,小小年紀修為便達到半聖,還這麽博學廣識,竟然連儒家的東西也懂?你該不會把諸聖百家的學說流派都學習過吧!”


    風縉被馬夢露一誇,頓時有些不好意思了,害羞道:“哪有,我隻是吧諸聖百家中比較有名,或者有特點的學說都記了下來。


    儒家乃是諸聖百家中巨擘中的的巨擘,門下學子遍及大夏,僅次於我道家的學派,他們的思想我怎麽能不學習呢。”


    馬夢露吐了吐舌頭沒有多言,低下頭不知在想什麽,片刻後突然一把抱住了風縉的手臂,仿佛怕他逃走一般。


    風縉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她為什麽前後轉變那麽大,突然變得這麽溫柔,讓他有一種飄飄欲然的感覺,不過少女接下來的一段話,讓他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阿縉,你若不喜歡我了,記得要提前告訴我。此生能夠遇見你,是我最大的幸運,也是最大的不幸。


    我知道,你的未來一定會達到一個不可想象的高度,兒女情長這些事情並不是你應該考慮的。


    或許,日後你也會像數朝曆代的帝王一般,後宮數千佳麗,哪怕自己不要,也會有無數貴胄和豪閥費盡心機往後宮塞人......”


    馬夢露這一輕飄飄充滿感慨的話,卻讓風縉渾身絨毛乍起,整個人都僵了起來。


    “怎麽可能,你以為帝王是大白菜嗎,說做就能做?我父親還在呢,他膝下子女無數,不差我這一個。


    而且,等我做完我應當做的事情後,便會遠離朝堂!我不喜歡那種如履薄冰,一舉一動皆有無數人盯著的日子。


    我其實很想做南哥兒那種人,逍遙自在,無拘無束,喜歡幹什麽就去幹什麽,沒有野心、沒有遙不可及的夢想。


    不要多想啦,我都打算好了的,一到東天祖地,立馬就請長輩們替我操辦婚事,三書六禮,明媒正娶!


    我不知道舅舅和師傅會怎樣安排,但是不論如何,我都會讓你做我的嫡妻,到時候我們直接當著祖地長輩的麵把婚事辦下來,木已成舟,他們想反對也不成!”


    看著一臉鄭重的風縉,馬夢露眼眶頓時紅了起來,兩行清淚無聲而下,突然撲到了風縉懷中無聲的笑了起來,笑的非常開心。


    大憨包,說你傻吧,你生而知之,被人稱為智乎於妖!說你聰明吧,我一個從初心就並不單純的女子,你連我的真實身份都不知道,就願意讓我做你嫡妻。


    你知不知道你才是真正的“真龍”?你知不知道你是大帝之子、人皇後裔?要有多大的背景和能力,才能做你的嫡妻!


    你個大憨包,當真以為風氏會允許嗎......


    風縉此時仿佛迴到了那個深秋清寒的夜晚,仿佛迴到了那個難以啟齒的馳道上,仿佛又聞到了那股宛如迷幻香一般的氣息。


    隻不過,這次在白日巳時,在岱洲滿朝貴胄門閥所在的岱宗台中,而且,香氣也比哪天更要濃鬱了。


    “夢露,你知道你父親在哪嗎?”風縉感受著懷中的溫暖,輕聲道。


    “聽夢老說,是在你們祖地之中......”


    風縉感受著懷中少女很明顯的顫抖,欲言又止,想說的話到底還是沒有說出來,最終隻是笑笑道:


    “那正好,嘿嘿,三書六禮雖說可以隨便找個長輩代勞,不過你父親若是在的話那就再好不過了。咱們訂婚完了第二天咱就大婚,哈哈哈,到時候你這一輩子都是我的人啦。”


    少女渾身一顫,雙手擁得更緊了,“大憨包,就算不結婚,我也是你的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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