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雲海中顯示出來的那個尖尖的塔,程風驚呆了,那……竟然是座電視塔。


    大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是說海市蜃樓是太陽光線對現實物體的折射嗎?可這玩意現實社會哪有?全地球都不可能有。


    可這電視塔實實在在的就在眼前,別的人不認識這是什麽東西,可自己卻是對它再熟悉不過了。


    隨著天上奇觀的逐步放大,那個塔基也顯露了出來,竟然是貼滿幕牆玻璃的樓,電視塔是建在高樓頂上的。


    這電視塔的建築怎麽這麽眼熟了?自己好像在哪裏見過。雲海裏的雲層還在向兩麵擴散,建築物顯現的麵積越來越大,慢慢的這個布滿了幕牆玻璃的樓也露出了全貌,是在一個如包子般的山丘上。整座建築物出現的那一刻,程風恍然大悟,這竟然是大連電視塔。


    真是見到鬼,這也太不科學了。大少在之前幻想過海市蜃樓的各種場景,什麽沙漠駱駝,什麽亭台樓閣,什麽高山流水,甚至神仙禦劍飛行都想過,可從來沒有想過海市蜃樓竟然折射了未來。這說出來誰會相信。


    雲霧一點一點的淡去,映在大少眼睛裏的大連電視塔也慢慢的變成了一片建築群,整座大連市也顯露了出來。


    現場鴉雀無聲,沒有一點聲響。大少的心在怦怦的跳,眼淚在嘩嘩的流。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雲層之中顯露出了寬廣的海麵,而海麵上竟然有一支龐大的航母艦隊。前麵的是一條直通甲板的航空母艦,航母甲板上停放著各種各樣的飛機。天上竟然也有好幾架在跟著。


    這條航母左舷是一條醫療保障艦,右舷是一條後勤補給艦,左右各有兩條055驅逐艦,055後麵又各有四條052sk護衛艦。052護衛艦的後麵,竟然還跟著兩條直通甲板的直升機航母。而那條帶隊的航母,赫然寫著明晃晃的20字樣。


    “我靠,我靠,我靠。”大少震驚了,直接就爆了粗口。翼漁二十?這家夥拖家帶口的奔著登州而來是要幹嘛?搶灘登陸嗎?還是要到登州來賣海鮮?


    然而,就在大少震驚之中,突然聽到一個人的聲音在大喊:“敵襲,敵襲,衛兵在哪?傳本府命令,所有軍士全部上城牆準備作戰。”


    這聲怒吼,把程風從震驚中驚醒了過來,迴頭一看,隻見自己的老師袁可立怒目圓睜,瞳孔充血,頭發都差點把帽子頂起來了,正在打著轉轉的找東西。


    這一幕把個程風驚得一魂出竅,二魂升天。拚命的扯著自己的小奶音大喊:“老師,老師,莫要緊張,莫要緊張,這不是真的,這是海市蜃樓,是幻境,不是真的有敵襲。”


    大少是用盡了自己渾身的力氣在那裏大喊大叫,可惜自己的聲音始終是太小,袁可立離得又遠,根本就聽不見。


    好在大少的身邊還站著一個震驚中的登州知府魯庭延。魯庭延被自己身邊這個急的大喊大叫直跳腳的小奶音驚醒,終是迴過神來,顫抖著聲音問道:“小公子說什麽?這不是敵襲是幻境?”


    “肯定是幻境了,魯大人你見過沒有帆的船嗎?這船沒有船帆,它是鋼鐵的,隻有仙境才有,咱們這裏沒有的,快讓我老師別叫了。這可是上天顯示給咱們看的天機,莫要因為緊張錯過了這上好的機會。”


    可惜程大少人微言輕,他說的話魯知府哪裏肯信,隻在那裏喃喃自語:“這不是敵襲是幻境,可萬一是敵襲咋辦?那老夫豈不一命休矣。”


    程風一看,自己跳著腳說了半天沒起到作用,自然也是急得不行。


    正想在用點氣力大喊,眼睛的餘光中突然出現了毛文龍的身影。


    毛文龍正提著一把腰刀站在離自己幾步之遙的城門垛上,瞪著兩隻虎眼盯著遠方的海市蜃樓。


    大少看見毛文龍,隻好放棄了登州知府,噔噔噔的跑向毛文龍,邊跑邊喊:“大帥,大帥,聽我說,這不是敵襲,是幻境,這不是敵襲,是幻境。”


    毛文龍拿著把腰刀,瞪著雙眼盯著海市蜃樓在那納悶呢:這到底是啥怪船?別說帆,連桅杆都沒有,莫不是用人劃的?可那船槳在哪?咋也看不見呢?


    更讓人奇怪的是,旁邊那幾條船上那些細管子是啥?如果是火炮,那炮管也太細了,還不得炸膛。再說了,那管子這麽長,那炮子如何填裝進去?


    還有那天上飛著的怪鳥,體型也太大了些,平生從未見到過,那翅膀都不扇一下 ,真的好生奇怪。


    這些怪鳥和怪船到底打哪來的?為什麽要出現在登州?如果他們是來打登州的,登州水師能不能打得過,這船看上去挺高的,跳梆能不能跳得上去?用火船能不能抵擋得住。


    正在這裏胡思亂想呢,耳朵裏傳來了一個奶娃娃的聲音:大帥,大帥。聽我說,這不是敵襲,這是幻境,這不是敵襲,這是幻境。


    毛文龍迴頭一看,見是程風,頓時大驚失色:“虛穀公子怎麽還在這裏?這裏馬上就要打仗了,趕快下城迴家去。”


    見到毛文龍總算搭理自己了,程風這才停了下來:“大帥,這是幻境,也就是常說的海市蜃樓,其實是天地之間的時空扭曲,宇宙屏障裂了一個縫,讓我們看見了時空另一個世界的模樣。這場景隻是一個影子,又不是真的,沒什麽大驚小怪的。”


    毛文龍畢竟是武將,久經沙場,遇事自然是驚而不亂。聽程風說得頭頭是道的,又想起來要到這裏看海的日子是這小家夥定的,而且他還說過,早了晚了都不好看,就今天觀海最好看,是不是中間有蹊蹺?


    也不敢兩隻眼睛都離開那海市蜃樓,隻斜著一隻眼,盯著程風問:“你小子是不是知道啥?這場景是不是和你有關。”


    “大帥開啥玩笑,侄兒雖然知道這場景是啥,但是侄兒可沒本事跟這場景有關,這可是老天爺爺的傑作,我等凡人能看到如此場景,那也是祖宗十八代修來的福氣。”


    毛文龍擦了一把自己額頭的冷汗,心裏對程風的話已經信了三分,隻是不敢大意而已:“你怎敢肯定這不是敵襲,是幻境。”


    程風看見毛文龍,已經冷靜了下來,沒那麽緊張了,這才小心翼翼的走到他的身邊:“大帥,你看到那船隊離咱們有多遠?”


    毛文龍隨口說道:“估計二三十裏。”


    “大帥,你在看那船頭的浪花是不是挺高的?這麽高的浪花,那船得有多快。”


    “能推起這麽高的浪花,那船的速度最少一個時辰能跑個一百七八十裏。這船咋能跑這麽快?”毛文龍有些吃驚,這果然是不真實。


    大少這才非常正經的說道:“大帥你看啊,那船離我們隻有二三十裏的距離,一個時辰能跑一百七八十裏的船怎麽跑到現在,和咱們的距離不但沒有拉近,反而越來越遠了,如果這不是幻境,難道是咱們登州城是個膽小鬼,嚇得逃跑了?”


    毛文龍虎目一瞪:“你這孩子真會胡說八道,這登州城又不是船,怎麽會逃跑?”


    話音剛落,突然迴過神來:“對呀,這登州城又不會跑,那船和登州的距離怎麽越來越遠?難道那船是倒著開的?這不可能,船頭的浪花推起這麽高,肯定是向前開的。虛穀說的沒錯,這肯定是幻境。”


    看見毛文龍把站在城門垛上的腿放了下來,把手裏的腰刀也迴了鞘,程風終於踏實了:“大帥終是相信了這是幻境。還是趕緊去勸勸老師,讓他莫要緊張,還是定下心情來,好好欣賞這百年不遇的美景。”


    毛文龍聞言,便轉身尋找袁軍門,卻見袁可立已經冷靜下來,正瞪著眼睛看著遠處的海市蜃樓,城牆上已經上來很多的士兵,把袁軍門圍在中間。毛文龍正想說話,卻見袁可立對那些士兵擺擺手:“沒事了,沒有敵襲,大家都散去吧。”


    毛文龍看著程風,歎息一聲:“果然能當軍門的人就是不一樣,本帥還需要公子提醒,軍門自己就看出來這中間有問題了。難怪袁大人能當軍門,本帥隻能當個總兵。”


    “大帥已經很厲害了,麵對那樣的場麵還敢提著腰刀對峙,這已經很了不起了。”程風眼睛盯著海市蜃樓。臉上帶著笑容,哈哈哈憨笑。


    毛文龍也覺得自己剛才那個表現有些搞笑,有些覺得不好意思,便是隨心的問了一句:“公子你說說,如果那船隊是真的來打登州城,咱們能守多久?”


    “那船隊打登州城,咱們登州城能守多久?”剛剛止住笑的程風忍不住又笑了起來:“大帥,我這樣跟你說吧,如果那船隊要打登州城,我們就會聽見天空一片嘰嘰嘰的尖叫聲,天空中一片的紅,然後咱們一迴頭看登州城,沒了。都不用一盞茶,咱們連端茶盞的時間都不用,眼前的登州城就消失了,就這麽快。”


    “如果真的有這麽厲害?”毛文龍歎息一聲:“要是咱們有這麽一支厲害的船隊,調到遼東去打建奴,豈不是輕易就把建奴給滅了。”


    程風笑笑:“大帥可真敢想,如果咱們有這麽一支艦隊,那還需要派到遼東去,就在咱這登州府開火,就能把遼東給打平了。”


    “有這麽厲害的嗎?能從登州打到遼東去?”毛文龍剛說完,低頭看看程風:“不對,這你是咋知道的?莫非你知道那些船是啥船不成?”


    程風看看左右,見一處城牆垛沒有人,邊打著毛文龍的衣袖:“咱們到那邊去說。”


    兩人走到那片空地處,大少這才說道:“剛才咱們看的那個地方,我小時候在夢境裏去過。”


    毛文龍聞言,心中暗暗一驚:“那地方你去過?還是在夢境裏去的?”


    程風笑笑:“要不侄兒與大帥說說侄兒小時候做的夢,至於夢境裏麵的內容,侄兒且說之,大帥且聽之。信與不信,大帥自能決斷。”


    “你小子小時候的夢境?你現在也是小時候啊,莫不成你昨晚做的夢?”


    “那哪能是咋天做的夢,是侄兒三歲前做的夢,侄兒今日就當聊齋故事說,大帥就當聊齋故事聽。”


    “啥是聊齋故事?”毛文龍不解。


    程風一拍額頭:“就是神話故事之類的就叫聊齋故事。”


    “哦,神話故事就是聊齋故事。那你小子且說說你的聊齋故事與本帥聽聽,本帥很想知道小孩子的夢境有啥不一樣。”毛文龍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自己的學識就這麽淺薄嗎?連聊齋就是神話這樣的學問都不知道。


    程風咯咯笑笑:“大帥莫要笑話侄兒,畢竟小孩子嘛,平時沒啥事做,就喜歡胡思亂想,這想得多了,做的夢自然也是天馬行空的。


    小時候侄兒跟啟蒙先生學本事,每每晚上睡著的時候,啟蒙先生都會帶著侄兒到這個地方去長見識。


    侄兒還在那裏長大,從幼兒園,小學,中學,大學讀了十幾的書,畢業後還在那裏的各種廠礦裏幹過活。隻是後來侄兒會說話了,先生便獨自雲遊去了,再沒有帶我去過。”


    毛文龍更震驚了,眼睛的餘光都不去看海市蜃樓,全都集中在了程風的身上:“你說看你年紀也就四五歲的樣子,你咋可能在那裏讀了十幾年的書?”


    程風也瞪著自己那一雙天真無邪的眼睛看著毛文龍:“我也不知道啊,反正我睡覺了,先生就帶我過去,那邊就開學,等那邊讀了半年的書就會放假,我也就從睡夢中醒來了。


    反正就是睡一個晚上,在那邊能上半年學吧。那裏讀十幾年的書,也就一個月的事。一共讀了十九年,然後就是各種找工作,什麽鋼鐵廠,化工廠,養殖場,水泥廠,造船廠,玻璃廠,製藥廠,都幹過,一幹就幹了幾十年。後來會說話了,再沒有去過。”


    毛文龍伸手拍了程風一巴掌:“你小子說假話騙本帥的吧,你都讀了十九年的書,為什麽不去考取功名謀個前程,反而是到處做零工,靠幹那下賤的力氣活討生活。”


    程風兩手一攤:“大帥啊,那裏可是天國,所有的人都讀書。可不像咱大明,讀書的都是人上人。那裏舉人滿大街都是。


    就這麽說吧你在街上遇著一百個人,有九十九個人都是讀書人。


    這九十九個讀書人裏麵,有七十人是我這種讀了十幾年書的,最多是個秀才,也就是當當設計師,技術員,搬搬磚,扛扛包,打打螺絲的命。


    另外的二十個讀書人相當於舉人,這些人能考取功名當官,天國叫公務員。


    剩下九人是像老師那樣讀了一輩子書的才可以當教授,學者,科學家。


    就說像我這樣的水平,哪有資格考功名。能幹幾年設計師,已經很了不起了。”


    “不對,你說了半天都是廢話,本帥是問你那船,你還沒說那船是咋迴事啊,盡扯些沒用的。”見程風說來說去就是不說那船的事,毛文龍有些不高興了。


    “嘿嘿嘿嘿,對不起啊,一開心說跑題了。”大少爺正了正身形,昂首挺胸的指著遠處的海市蜃樓:“大帥請看,那前麵最大的那條船叫航空母艦,為啥叫航空母艦呢?因為它上麵要停飛機,就是一個移動的機場。


    要問啥是飛機?看見天上飛的那個沒有,那就是飛機。停在航母上麵的那一排排也是。


    那航母的後麵跟著的是一條戰地醫療船,一條後勤保障船。最後麵的那就是055萬噸大驅逐艦。


    要問萬噸是多大?就這麽說吧啊,按大明的算法,那至少也要三萬五千料以上了。”


    “這麽大的船?”三萬五千料的船,把毛文龍也嚇了一跳。


    “這算什麽?最厲害的是他帶的武器,一種叫做導彈的東西,隨隨便便就能打到五千裏之外去。什麽沈陽,什麽赫圖阿拉,這船就在登州這裏放著,隻要它高興,就能把沈陽,赫圖阿拉炸成平地。”


    大少一通亂侃,什麽化工廠,水泥廠,電子廠,什麽工程師,科學家,什麽航母,導彈,驅逐艦,被大少說得雲山霧罩的越聽越魔幻,這讓毛文龍本就知識匱乏的腦瓜子直接變成了漿糊。


    實在是聽不懂的東西太多,一堆堆的詞跳出來,自己卻不知道是啥意思,又不好意思問,問得多了也顯得自己沒文化,會丟了大帥的麵子。


    覺得這話題不能聊下去了,再聊下去,自己就得聽成傻子。


    毛文龍隻能把眼睛一瞪,伸手捏捏程風的胖臉:“你小子果然是異想天開的本事見長啊,這做夢都能做得和其他人的不一樣,這麽奇怪的夢境你都做得出來。還好本帥不是三歲的小孩!真信了你的夢境豈不是讓別人笑話。”


    程風揉揉自己的臉,也是滿臉堆笑的道:“侄兒都說了這是夢境,哪知道是真是假,侄兒自己也說不清楚,隻當是聊齋故事來說。


    大帥信且信之,不信且一笑了之,就當是聽了段神話故事。咱們不說這個了,趕緊的看這海市蜃樓,再不看就過去了。再想見到如此奇觀,估計這輩子都不會再有機會。”


    毛文龍抬頭,果然那海市裏的城市已經消失不見,就隻剩下那隻船隊和茫茫的大海。


    看著離自己越來越遠的船隊,毛文龍徹底的放下心來,集中精力,想再仔細的看一看那支船隊的模樣,便聽見城門樓下傳來一陣的人聲鼎沸,迴頭看時,見城牆下又爬上一群人來,領頭的正是馬上就要接任的新登萊巡撫武之望。


    那武之望在十幾位護衛下,喘息息地爬上了城門樓,一看見站在城門垛前的袁可立便問:“袁大人是怎麽迴事?剛才是不是有敵來襲?怎麽剛集結軍隊,現在又讓解散了。這裏發生了什麽情況?”


    袁可立迴頭笑言:“真是不好意思啊,竟然把武大人都驚動了,剛才發生了一點小誤會,以為有敵來襲,所以擂了戰鼓,現在已經解除。”


    “什麽誤會?竟如此兒戲?”武之望心裏老大不高興,自己正在城裏欣賞仙境一般的美景,聽見戰鼓聲,自己嚇個半死,抬頭觀望戰鼓響起的方向,便看見半空中出現的奇怪景象,好似出現海市蜃樓。


    可登州出現海市蜃樓,並沒有什麽稀奇,在這個城出現海市蜃樓是常有的事,遠不如這被雲層壓滿街巷的登州美景好看。


    可城門樓為什麽要擂響戰鼓?莫非是發生了什麽緊急軍情,自己心裏擔心有什麽事情發生,也顧不得欣賞這千年難遇的美景,拚了命的往這東城門跑,跑的氣喘籲籲,累了個半死,結果竟然是個誤會。


    袁可立一指天空中已經開始在消失的海市蜃樓:“武大人自己看吧,天上出現了海市蜃樓,老夫以為是敵襲,所以擂了戰鼓。”


    隨著袁可立指示的方向,武之望這才看清楚遠處那支龐大的船隊,也是嚇了一跳:“那……那……那……那是船隊?”


    “應該是船隊吧,海市蜃樓裏的景象,老夫也搞不清楚。可惜了啊,在最清楚的時候,老夫因為驚慌沒仔細觀看。現在冷靜下來卻離得遠了,錯失了良機。”袁可立語氣中透著一些遺憾。


    呆呆的看著海麵上在高速航行中的奇怪船隊,武之望看得出了神,半天才迴過神來,一跺腳,唉聲歎氣的控訴:“袁大人你不厚道啊,如此天下奇觀,竟然不叫老夫一起觀賞。可惜這千載難逢的仙緣,被白白的錯過。”


    袁可立雙手一攤,滿臉的無辜:“老夫今日隻是心血來潮,帶學生來此觀賞蓬萊美景的,哪知道會有海市蜃樓出現,這豈能怪得了的老夫。要怨隻能怨老夫的運氣實在是太好,隨便出門賞個景,都能遇見如此仙緣。”


    袁可立嘴裏說著自己運氣好,眼睛卻看向了站在遠處的那個,非要今天來這裏看海的小子,眼睛裏充滿了各種不解和疑問。


    海市奇觀終是過去了,隻搞了一半的半拉子燒烤,也因為海市蜃樓的出現,而變得索然無味。現在的人們心裏隻有了海市蜃樓的奇觀,哪裏還聞得到燒烤的味道。


    眼看著時間漸晚,隻得草草收場,袁可立夫婦也不迴巡撫衙門了,反正所有的行李都已經上了船,印章信物都已經交給了武之望。老夫妻倆隻帶著兩個婆子,五個丫頭,十個老卒,住進了城東的迎仙居。


    迎仙居的掌櫃真是高興的不行,趕緊把袁可立夫婦安排在了迎仙居最好的,全部換裝了琉璃窗的豪華客房裏。


    當晚由程大龍出錢,沈有容出麵,在迎仙居酒樓辦了酒宴,宴請登州府大小官員地方士紳數十人,感謝眾官員和士紳在袁軍門巡撫登萊的這兩年裏的幫助和維護。也為袁可立告老還鄉送行。


    當晚,喝高了的沈有容也住進迎仙居,隨行的也是十餘個老卒。更奇怪的是,那毛文龍竟然拉著程大龍也住進了迎仙居,兩人還住進了一間屋,一副要秉燭長談的樣子,也不知道這兩條龍湊在一起,到底要聊個什麽鬼。


    五月二十二日,登州碼頭人聲鼎沸,登州府官員士紳及一些聞信趕來送行的百姓,站滿了整個登州碼頭。袁可立夫妻倆在沈有容的陪同下,登上了程風的小鳥船。


    辰時三刻,鳥船起錨揚帆,駛離登州碼頭,隨後東江水師的戰船,登州水師的戰船紛紛揚帆起錨,從左右護衛之事跟隨其後。


    袁可立,沈有容等人站在駕駛艙後麵的走廊,看著離自己越來越遠的登州碼頭,心裏充滿著無限的惆悵。


    “唉,今日一別,今生怕是再難迴到登州。”沈有容歎息一聲,情緒低落。


    “你我都老了,精神頭大不如前,理應讓位,隻是你我離開後,這遼東之事該如何發展。”袁可立,看著遠離的登州,他的心事更多的還是擔心遼東的局勢。


    此時的程風正和幾個大孩子趴在駕駛艙後窗的窗台上看風景,程風也是坐過好幾次船,出過好幾次海的人了,平時出門也就四五條船,最多的一次也就是從東江鎮迴來的時候,跟隨毛文龍的戰船一起也沒超過十條。


    今日還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船在前麵打頭,後麵跟著一百多條大小戰船護衛的壯觀場麵,正在這裏感歎好壯觀好壯觀呢,聽見老師在那裏,擔憂這擔憂那的。


    程風可是個打小就愛插嘴,就從來沒有因為愛插嘴被抽被罵過的人,聽見老師在這裏擔憂,忍不住的就插了嘴:“老師莫要擔心那些,您老現在已經致仕,那些事已經與老師無關。


    再說了,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有什麽事情總有高個子頂著。不管那遼東的風雲如何變幻,遼東始終是遼東,它就在那裏放著又跑不了,老師何必擔憂,真正該擔憂遼東局勢的是椅子上的那一位。”


    正在那裏站著唉聲歎氣的袁可立,突然聽到身後傳來那奶聲奶氣的小奶音,迴頭一看,程風就趴在那窗台上看著自己,小嘴正在那裏叭叭叭的說教自己。


    袁可立氣不打一處來,兩眼一頓罵到:“你這小子怎麽這麽愛插嘴大人說話,竟然說教起老師來了,你的小子得搞清楚,到底你是老師還是老夫是老師,看你這小子這老愛插嘴的毛病,肯定是打小沒被人揍過。”


    程大龍嗬嗬一笑:“軍門真沒說錯,這小子打小乖巧,又聰明又能幹,從來不給大人找麻煩,長這麽大還真的沒被人揍過。”


    沈有容也哈哈大笑:“軍門你沒覺得這小子說的話很有道理嗎?咱們現在都已經告老還鄉了,不再是官身,隻是普通的百姓,那遼東的事就不是我們這些老百姓管得了的。


    咱們現在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到這小子家的學堂去,老老實實認認真真的當一個夫子,努力爭取把這個小子及這些孩子們教育出來才是正理。”


    話題總算是被岔開了,沒人再去聊什麽遼東的問題,話題全都轉到如何當好夫子的事。


    程風放下心了,這樣多好,都別把心思放在軍國大事上,隻要這兩個老頭子開開心心的,自己就可以開開心心的了。


    放下心來的程風,心裏隱隱約約的還是不踏實,總感覺哪裏不對勁,好像自己給自己挖了個什麽坑來著。


    船隊東行三十裏,跟隨的船隻開始轉向,紛紛鳴炮致敬,海麵上頓時炮聲隆隆,響成一片。三十裏相送終需別,袁可立看著一百多條戰船排成一列,降帆停船目送自己遠去,距離越來越遠,漸漸的隻剩下了一條船影形成的線。


    兩個老頭子伸手擦幹自己的兩行老淚,轉身迴到駕駛艙裏,強忍著不再向後觀看。沈有容紅著眼睛正想說幾句,突然發現在自己的左舷竟然還有一條船跟著:“咦,那不是毛文龍的座船嗎?怎麽跟到這裏來了?”


    袁可立轉頭一看,還真是毛文龍的船,氣得騰的一下就站了起來:“簡直是胡鬧,這毛文龍是咋迴事?不趕緊迴去等待新巡撫的召見,咋跟來了?就是生怕別人不給他小鞋穿嗎?馬上打旗語,讓他滾迴去。”


    程大龍一聽老頭子發了火,趕緊的出來解釋:“老爺子誤會了,那船是毛大帥的船沒錯,但毛大帥沒在那船上。那船是跟著俺們迴去改裝的,船上指揮的是毛大帥的孫子毛永詩。”


    袁可立聽聞船上的不是毛文龍,總算是放下心來:“他那船好好的,他還要改裝個啥。”


    程大龍張了張嘴,沒有敢說話,斜眼看了程風一眼,程風嗬嗬笑笑:“事情是這樣的,大帥不是上過學生的這條船嗎,看見學生這船的駕駛艙窗明幾亮的,大帥喜歡的不得了。


    想讓學生幫他的座駕也改一改。也把他那條船改出個窗明幾亮的駕駛艙來,學生想著這也不是個多大的事。便也就同意了,所以那條船就跟著來了。”


    沈有容指著駕駛艙門窗上的玻璃窗:“就是把他那條船裝上你這樣的大塊大塊的琉璃。那條船怕是要花上萬兩,那毛文龍給了你們多少銀子?”


    程風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也沒少給,還給了我們一套鐵山鎮的三進院,帶當街鋪麵的三層樓房。”


    “那毛文龍真會占便宜,他那鐵山鎮的三進院子值個屁的一萬兩,小子,你這是吃了大虧了。”沈有容嘲笑道。


    程風嘿嘿兩聲:“沒事的,吃虧人常在嘛,有時候緣分這東西不能用贏錢來衡量。現在看著吃虧,也許過些年就會大賺。”


    “你小子倒是通透的很。老夫很是好奇,你這屁大的年紀,哪來這麽多的心思?”袁可立笑罵。


    “也不是學生通透了,是我大爺先答應了的,我自然不能反對。”


    “確實是這樣的,是毛大帥先跟俺說了,俺自然不能扶了毛大帥的意,也就同意了,這事風哥兒真並不知道。”程大龍你趕緊出聲打圓場。


    袁可立一揮手:“算了算了,不管你們之間的事了,咱們喝茶。這船還真不錯,竟然在船上還有熱茶喝。”


    謝天謝地,這事總算是過去了,大少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


    已時末,了望手發來消息,前方發現養馬島,船隻轉向,很快駛入海峽,午時二刻,進入沁水河船廠。這時的沁水河船廠,午飯都還沒有做好。


    當天,程大妮等人在船廠核對賬目,這船廠自打收購之後就沒入過總賬,正好借機核對入賬。好在船廠賬目本就單一,又加上宋得柱掌管這船廠錢糧以來,也是做了清點的,核實起來也比較快。隻用了簡單的一個下午,就把賬目登記注冊了。


    程風也借著這一個空檔的時間,跑了一趟寧海城,拜訪了白府白老夫人。當天晚飯的時候,沁水船廠一間還算不錯的大廳,就擺上了兩桌豐盛的晚餐,寧海城裏的士紳們就在這簡單的場所裏給袁可立,沈有容辦了一場簡單的接風宴,賓主相談甚歡。


    五月二十三日,人馬再次上船,準備出發。袁可立發現今天要上的船竟然不是那條小小的鳥船,而是換了一條一千五百料的大福船:“咱們今天怎麽不坐那條鳥船了?改了這條大船。”


    “老師放心吧,這條大船也是剛剛才建造好的新船,試航了很長一段時間,絕對安全的很,船上一樣的也有鍋爐可以喝茶的。咱們坐這條船可比那條小鳥船要舒適的多了。”


    進了駕駛艙,果然是比那條鳥船的駕駛艙寬大的多。不單鍋爐,茶桌,圈椅一應俱全,竟然連躺椅都有好幾張。這讓袁可立,沈有容兩個老頭子滿意的不得了。


    袁可立躺在躺椅上,閉目體驗了一會兒這種無拘無束的感覺。這才問起程大龍來:“我昨日在船廠裏閑逛,看見他們正在鋪設龍骨,看到龍骨的長度長得不得了,最少也有二十餘丈,你們這是準備打造五千料的大船?”


    程大龍有些不好意思:“老爺子,那些船是不是五千料的船下官真不知道。下官隻是聽他們說那船造好後有九十米長十六米寬,至於具體是多少丈,下官說不清楚,這事得問風哥兒,這長度為米的叫法都是他定的。”


    袁可立看看正在四處查看的程風,程大龍忙喊:“風哥兒過來一下,你老師找你。”


    程風也是第一次登上這條新改裝的大福船,正在那裏轉悠著四處查看改造的合不合理,達不達標,便聽見程大龍的叫聲,聽說老師找自己,趕緊屁顛屁顛的跑了過去,滿臉堆著笑:“老師找學生何事?”


    “老師昨日在船廠裏看見那船廠正在鋪設龍骨,看那龍骨的樣子,好像得有二十多丈吧,可你大爺說他也不知道那船有多長,你們是按米算的,你告訴老師這米是咋迴事?”


    “哦,這事啊,很簡單的,一丈等於三米,一米等於三尺三寸三分。又等於十分米,一百厘米,一千毫米,一萬絲米。”


    袁可立心裏一換算,好家夥,這長度都快趕上大明寶船了:“你大爺說你那船有九十米長,就是說有三十丈,可按道理三十丈的船,那應該有最少十丈的船寬,老夫聽你大爺說那船的寬度隻有十六米,也就是五丈多一點。這麽窄的船寬,你們就不怕船側翻嗎?”


    “那船看上去隻是甲板上是一樣寬的,實際上這船隻水線以下是船頭十六米,船尾十四米的流線型的船體。之所以把船設計成這樣,就是因為我們需要的是一種快船,航速至少要是這福船的三倍以上。


    而且這船配套的帆就是我的小鳥船上的那種飛翼帆。飛翼帆隻有配上這種流線型的船體才是絕配。因為船身瘦長,船的飛翼又小,船舶在航行的時候,船帆對前方空氣產生的阻力就大大的降低,所以這種絕配的結構能讓船的速度像箭一樣的快。側翻嘛那是不可能的,因為我們在水線下設置了減搖和防側翻的裝置。”


    “你剛才說的什麽流線型,啥叫流線型?”袁可立對第一個新鮮的名詞就搞不懂了,可是老頭子是個不恥下問的人,自己不知道的就會問出來。


    程風用手比劃了一個形狀:“流線型就是像魚一樣的,船頭寬,船尾窄,整個船身呈曲線向後收縮,就如同魚的身體一樣的,這樣的船型水的阻力小,再加上利用空氣動力學而設計的飛翼帆,大船建造好之後,跑起來會賊拉拉的快。”


    “你說的這賊拉拉的快,到底有多快?”


    程風詁算了一下:“這麽說吧,從登州到東江鎮,福船最少也要跑兩天,如果那新船打造出來,最多半天就能到,一天能跑個來迴。從我們成山衛到登州,怎麽福船也要走三天,如果是那快船一天就能到。”


    “能有這麽快,那你這快船從遼東到福建,那不是連一個月都用不上?”


    “遼東到福建也就一萬裏海路吧,哪裏用得上一個月最多半月就能到。”


    “好小子,照你這說法,那快船打造出來豈不是跟飛一樣,唉,不對,小子剛才又說了一個啥空氣動力學,那又是個啥?一個流體力學老師還沒搞明白呢,又來一個空氣動力學,一天天的,怎麽盡整一些老師聽不懂的詞。”


    “這不能怪學生啊,這是學生的啟蒙先生教的,學生隻能照著他教的去說。這錯也不是學生的錯,那肯定是啟蒙先生的錯。”程風很無奈啊,這說到新技術,那肯定就要牽扯到這些技術的新名詞,自己一時半會的怎麽理得清楚。


    “老夫對你那啟蒙老先生真的是好奇的不行,真不知道那老先生啥時候才會雲遊迴來。否定人要好好的拜訪拜訪。”


    “程千戶,老夫有些奇怪,你們千戶所的海防職責,就是巡巡海,防防海賊,你們又不是主力水師,要這麽大這麽快的船有何用?”袁可立覺的一個小小的千戶所,竟然造這麽大的大海船,是不是太浪費了些,這才看向程大龍詢問原由?


    程大龍心裏直嘀咕:這船又不是千戶所的,是俺程家私有的。俺哪裏知道造的大船是幹什麽用的?風哥兒又沒說。真是的,要造這船的人你不問,你老就盯著俺這個不懂的人問。


    不管心裏再怎麽嘀咕,嘴上也不敢這麽說,又不知道如何迴答,隻好又把眼光瞟向了程風。


    程風也沒有辦法呀,隻好解釋:“這些年咱們北方天氣不穩定,糧食總是減產,學生擔心沒有糧食供給這些村民,萬一有人被餓死了,學生的罪過就大了。


    所以學生決定造幾條又快又大的船到安南去買糧食,這樣跟著咱們千夫所的這幾萬流民就不至於被餓死。”


    船隊就這樣在袁可立的十萬個為什麽中一路向東。現在的船隊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旗艦上有沈有容這個老船長,其他的每條船上都有五十名老船工,老水兵,再加上每條船上都有望遠鏡,夜晚行船已經沒有任何的問題。


    船隊一路上馬不停蹄,連夜航行,經過了一天一夜,五月二十四日辰時末,就在袁可立馬上就要變成一名近現代的船舶工程師的時候,桅杆上的了望手終於傳來了消息,發現了海驢島。


    程風站起來伸了一個懶腰,關閉了自己的十萬個為什麽應答器,對著袁可立躬身行禮:“老師,關於十萬個為什麽的事就說到這裏,咱們已經到了海驢島附近,馬上就迴家了。歡迎老師光臨當年始皇帝望洋歎息的地方,天盡頭。成山衛前衛守禦千戶所,尋山後守禦千戶所全體村民歡迎老師的光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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