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慕兮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六點也差不多了,她和顧厲衍說過的,和傅長青約在六點,是不是顧厲衍臨時有什麽事情耽誤了。


    她正要給顧厲衍打電話詢問情況,健身房的房門被推開,她下意識地朝著門口的方向看了過去,見到是顧厲衍,才鬆了口氣。


    傅長青的聲音響了起來,“顧先生來了?那我們的治療就開始吧。”


    顧厲衍推到輪椅到了他們麵前,視線在唐慕兮的身上停留,唐慕兮卻早早地避開他的視線,裝模作樣地在旁邊忙碌,總之是不想和顧厲衍有太多的交集。


    顧厲衍眉間微微蹙起,“傅醫生,您叫我名字就好,不用那麽見外。”


    傅長青自然是隨意的,叫名字與否反正都隻是一個稱唿而已,對傅長青而言並沒有什麽影響。


    “我準備的是藥浴,你需要每天泡半個小時到一個小時的藥浴,在藥浴同時我給你針灸,以加大療效。”


    顧厲衍頷首,目光掃過旁邊放置的種種工具,神色沒有半點的變化。


    和顧厲衍一起進來還有秦宇和一個陌生的麵孔。


    秦宇笑眯眯地說道:“傅醫生,您的藥方方便我們過一眼嗎?您放心,我們絕對不會外傳!”


    秦宇指了指旁邊的人,“這位是我們帝盛醫院的耿啟天醫生,是中醫骨科最好的醫生了,聽聞傅醫生有把握治療厲衍,所以特地來長一長見識。”


    唐慕兮心頭微沉,秦宇與其說是帶個醫生過來長見識的,還不如說他就一直沒有打消過對傅長青的懷疑,隻是經過在唐外婆家裏的那一次,稍微收斂了一點。


    她的手突然被握住,唐慕兮下意識地低眸,想要將手抽迴來,隻是嚐試了一下,顧厲衍沒有鬆開,她自然就掙脫不了。


    “他是擔心我,如果你介意,我會讓他們離開!”


    唐慕兮對上了顧厲衍深邃的黑眸,她的心頭微顫,不自覺地抿了抿唇。


    秦宇的聲音提高:“顧哥!我們之前說好了的,藥方得先由專人看過,再……”


    顧厲衍薄涼的目光掃過,秦宇不甘不願地停下了嘴邊的話,他很清楚,但凡顧厲衍下了決定的事情,旁人根本是沒有任何改變餘地的。


    隻是治療腿不是玩笑,萬一讓顧厲衍的情況雪上加霜,那該當如何,所以,秦宇哪怕是知道懷疑傅長青一定會惹得唐慕兮和傅長青不悅,他也是做了。


    唐慕兮望向秦宇,她已經平靜了下來,如果換做今天接受治療的人是梨晚晚他們,幫忙介紹醫生的人卻是她不熟悉的,說不定她的反應會比秦宇還要大上一些。


    “鬆手!”


    顧厲衍遲疑了一下,才將手送了開來。


    唐慕兮朝著傅長青望去,“傅醫生,您看如何?如果您有為難的地方,我站您這一邊?”


    隻是道理她懂,可傅長青是她請過來的,醫術被人如此質疑,傅長青但凡有一絲不願,維護他帶他離開也是唐慕兮的責任。


    傅長青本來確實生出了幾分怒火,可是他也聽明白了唐慕兮的意思,神色不自覺地緩和了下來。


    也沒有辦法,誰讓他欠下了那麽大的人情,洗掉了身上的汙點不說,就是破格拿到醫師證,也是唐慕兮的幫忙。


    “可以!”


    傅長青說道,他從醫藥箱裏將藥浴的方子取了出來,遞給了耿啟天。


    耿啟天伸手接過,本來沒有放在心上,可藥方拿到手之後神色變得越發的凝重。


    秦宇是不懂中醫的東西的,所以隻能等著耿啟天的迴應。


    傅長青雲淡風輕地說道:“看我的藥方我自然沒有問題,隻是秦醫生,也要你帶的人看的懂才好。”


    秦宇皺了下眉頭,傅長青未免太狂妄了一點,帝盛醫院就算不是中醫專精,可水平也不算太大啊,何況耿啟天有多年的經驗,怎麽可能會連一張藥方都看不明白!


    隻是偏偏傅長青的話音落下,耿啟天連反駁一句都沒有,隻是緊緊地盯著那張藥方,神色凝重。


    秦宇有些抓瞎了,這個耿啟天不會是真的看不懂藥方吧?


    唐慕兮也看著耿啟天,又看了看老神在在的傅長青,最後,看著不斷嗡鳴的藥壺,“傅醫生,是不是差不多可以開始治療了!”


    傅長青嘴角勾了一下,“那得先秦醫生同意我開始治療啊。不過這藥方要是看不明白,說不定我們今天是不用開始了!”


    秦宇略感糟心,忍不住問道:“耿醫生,這藥方你看明白了沒有?”


    耿啟天這才抬起頭,神色複雜地望著傅長青,來之前他有多瞧不上傅長青這個行腳大夫,現在就覺得有打臉,她是真的看不太懂這個藥方的用意。


    “秦少,我……看不懂!”


    秦宇的表情僵住,“耿醫生,你別跟我開玩笑,你從業多年,看不懂藥浴的方子?”


    唐慕兮開口說道:“耿醫生是吧?你看不懂沒關係,那一張方子對人有害沒有你總是可以看出來的吧?”


    唐慕兮擔心的是時間過去太久,療效會變差。


    耿啟天點頭,“藥方無害。”


    唐慕兮側眸朝著秦宇望去,“秦先生怎麽說?”


    秦宇坐蠟了,之前踢館的時候自己沒有接觸過中醫,水平不夠。他這次是帶了專家重新過來打臉的,誰知道……


    這迴打的又是他自己的臉。


    “請吧!”


    唐慕兮收迴了目光,望向顧厲衍,頓了頓,她說道:“泡浴會刺激皮膚,特別疼。就像是無數根細針在皮膚上紮一樣,皮膚發燙,然後刺疼。你泡浴會接觸到的皮膚麵積比較大,要不要先在手臂上嚐試一下,看你能不能接受這種疼痛?”


    顧厲衍沉默地看著她,眸光深邃,意味複雜。


    “我就隻是一個建議,我怕到時候你會承受不了,不然還是先試一下吧。”唐慕兮說道,昨天她試的痛感哪怕是到現在都記憶深刻,所以,她確實擔心顧厲衍會不會承受不住。


    隔了一會兒,唐慕兮才聽到了顧厲衍的聲音:“你試過了,是不是?”


    顧厲衍專注認真地望著唐慕兮,不然唐慕兮對如何痛法,怎麽可能那麽的熟悉。


    唐慕兮微微睜大了眼睛,眸光閃了閃,有些狼狽地錯開目光,“才沒有,具體我是聽傅醫生說的。”


    顧厲衍心頭柔軟,他才不信唐慕兮現在的說辭。


    其他人其實也看出來了,傅長青將煮好的藥水混入浴桶裏麵,秦宇有些不信,泡澡他又不是沒有泡過,能疼到哪裏去。


    秦宇直接將袖子捋高,手放進了浴桶裏麵,“這水溫得有五十來度了吧,這不小心就熟了,顧哥,要不要順便給你加一點調料,等會我們幾個圍成一團,可以直接吃火鍋了!”


    唐慕兮朝著秦宇望去,看著他沉入藥水的手,微微撇嘴,這位主動作死,誰又攔得住。


    果然,過了一會兒,秦宇飛快地將縮了迴來,“臥槽,見鬼了!”


    他拚命地甩著自己的手,“你配置的是毒吧。顧哥,你一定試試看,不然人泡進去,說不定你半條命都沒了!”


    顧厲衍隻淡淡地掃過他一眼,反而是旁邊的耿啟天躍躍欲試,想要將手放進去試試看。唐慕兮攔在了浴桶前麵,“你們夠了啊,又不是給你泡的。”


    顧厲衍看著她護食的模樣,眸中閃過一絲的笑意。


    他推著輪椅到了浴桶旁邊,直接脫掉了西裝外套。


    秦宇膽戰心驚,“顧哥,這真的疼!你試試先。”


    “不了!”顧厲衍語氣淡淡,唐慕兮都幫他試過了,他有什麽需要再試的,他不想辜負掉唐慕兮的這一番心意。


    秦宇停頓了幾秒鍾之後,幽幽說道:“這浴桶你勢必要坐著進去的,要不要先保護一下關鍵的部位,不然我怕你真的要轉性了。”


    秦宇這句話哼哼唧唧的說的十分含糊,唐慕兮是過了一會兒才懂他的意思,臉頰直接燒了起來。


    “閉嘴!”顧厲衍橫過去一眼,“不然我直接把你丟裏麵去你信不信?”


    秦宇老老實實地閉上了嘴,他還是想要多活幾年的,才不要被丟在浴桶裏麵早早地丟了小命!


    顧厲衍將襯衫脫掉,隨手往旁邊一丟。


    此刻,顧厲衍轉眸朝著唐慕兮望去。


    唐慕兮盯著他看,根本就沒有反應過來,四目相對了一會兒,顧厲衍的大手放在了自己的皮帶上麵。


    唐慕兮低眸,然後猛地轉過身去背對他,她剛剛怎麽就想不起來,泡藥浴還要脫衣服這一件事情。


    唐慕兮是可以直接離開健身房的,可她對顧厲衍實在是放心不下,所以腳步如何都邁不出去。


    水聲傳開,隔了一會兒,唐慕兮才試探著微微轉過身,顧厲衍坐在浴桶裏麵,從唐慕兮這個角度,也就隻能看見他稍微露出水麵的腦袋和肩膀了。


    藥方黑漆漆的,至於水麵以下是什麽樣的情景,看是沒有辦法看見的。


    唐慕兮往浴桶那邊走近了幾步,緊張地望著顧厲衍。


    過了幾分鍾,唐慕兮聽見顧厲衍悶哼了一聲,額頭浸出冷汗來。


    唐慕兮的心頭收緊,不自覺地上前握住了浴桶的邊,緊緊地看著顧厲衍。


    秦宇倒抽了個涼氣,到現在為止,他手腕上的疼還沒有過去的,他就是泡了一小會而已,顧厲衍這樣全身浸泡是什麽樣的感覺,一想起來秦宇的雞皮疙瘩都出來了。


    “你怎麽樣啊?”唐慕兮根本控製不住自己對顧厲衍的擔心。


    顧厲衍嘴角淺淺地勾起,“還好,沒事的,你別擔心。”


    可若是顧厲衍的唇色不要發白,這句話說不定還有一點可信度。


    “半個小時,你能堅持下來嗎?”唐慕兮擔心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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