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洛堯寸步不離他,他都沒什麽機會看那日國師給他的信。


    這會兒洛堯暫時忘記了他,北振霆掏出懷裏的信,打開。


    魂一異象,主魂異位,歸一則靈魂不識。


    北振霆一目十行看過去,根據國師的解釋,魂一並不罕見。


    普通的魂一症狀就是失魂症,魂魄歸一便無大礙。


    但是主魂異位卻不一樣,主魂異位是外力導致的失魂症。


    主魂異位的人外在看起來和常人無異,魂魄歸一之後會產生割裂感,即主魂不認識子魂,魂魄難以融合,若是強製讓主魂認同子魂,會導致更深的割裂感。


    洛堯應該被人故意施了巫術或者偶然撞到了什麽導致的主魂異位。


    魂魄之事玄奧,既然已經歸位,順其自然即可,國師信的最後這樣寫道。


    北振霆點燃了信,放在燭托裏燒成灰燼,掀了簾子出來。


    洛辛宸第一個看到北振霆大喊著一聲“王爺哥哥”咯咯笑著朝北振霆跑過去。


    北振霆一臉兇相,普通小孩看一眼都要被嚇哭,然而洛辛宸根本不怕北振霆,跑過去就抱住人。


    洛堯蹲在火堆邊上撅著屁股扒土豆,滿手髒汙就連臉上都抹上了一道。聽見北振霆來了很開心,拿著個黑不溜秋的燒土豆唿唿吹著,請北振霆吃,北振霆接過土豆隨手遞給身邊的李青雲,俯身抹掉洛堯臉上的髒汙。


    “臉都髒了,貪吃。”


    洛堯笑得燦爛,挪挪屁股給北振霆挪出一個空位,豪氣一拍枯白的木頭,熱情邀請北振霆坐下吃烤土豆。


    火堆邊上,葉清獨自一人一邊啃著土豆一邊借著火光翻看醫書,在他身邊的石板上放著幾個剝幹淨的烤土豆,還沒吃完呢,壯漢張虎傲又剝好了土豆,轉身又給他添了倆。


    看著剝好的土豆又成了穀主大人的,小孩子們拉扯張虎傲的衣裳,一個個嘴巴翹起來老高。


    察覺到孩子們的視線,葉清微笑著給他們一人分了一個,孩子們這才安分下來。


    月光皎潔靜謐,營地內熱鬧溫馨,營地外蟲蛇環伺,好不熱鬧。


    北振霆陪著洛堯坐了一會兒,起身去和洛臨說話。


    洛老頭和四十幾歲一身戎裝的江微威坐在一起。


    江微威懷裏抱著孩子,和幾日前比起來,精神好了很多……


    北振霆和江微威挨的很近,北振霆伸手逗了逗江微威懷裏的小孩。


    洛堯啃著土豆注視著他們那邊,心裏還是不喜歡江微威,然而江微威是北振霆唯一的親人,想到這個,洛堯心裏有些空空的。


    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洛堯的視線,江微威扭過頭看了洛堯一眼。


    洛堯有點心虛,但是!


    在討厭的人麵前閃躲是示弱,所以洛堯依舊一動不動的看著他們的方向。


    江微威看了洛堯一眼,迴頭跟北振霆說了什麽,北振霆站起身朝洛堯走了過來。


    洛堯沒說話,心裏怪怪的。


    北振霆摸了摸他腦袋在他身邊坐下,兩人安靜坐著,並沒有說話。


    輕柔的音樂響起,草叢中,螢火微動,洛堯尋聲望去。


    遠處的火堆邊上,杜餅盤腿而坐,一邊吃著土豆,一邊看著對麵的人。


    在他對麵,少年人身影清瘦,背對洛堯一行人站著,手裏拿著什麽,樂聲就是那邊發出來……


    葉子的聲音……


    柔和而遼闊無邊的旋律,宛如靜謐夜空中躍動的星辰,既安寧又帶著不為人知的躁動,崢嶸歲月流入世間的長河、未來之水滾滾來……此情此景,吹的人肆意,聽的人認真。


    音樂帶著奇異的魔力,草叢之中螢火飛出,一點一點的熒光亮閃閃升向空中,木柴滋滋的燃燒著伴奏,火舌在跳舞,歡聲笑語中。


    洛堯內心平靜下來,平靜下來感覺有點冷,洛堯瑟縮著伸手烤火。


    “威姨是被一個江湖俠客救下的,她有一段時間不記得事情,現在已經恢複了。”


    北振霆注視著跳動的火焰,這樣說道。


    “嗯。”洛堯磕了一下腦袋,拿起擱在兩人之間的木棍挑了挑火堆,火星飛向夜空。


    北振霆歎一口氣,把洛堯的腦袋掰正。


    大概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洛堯抿著嘴巴,眼尾微微發紅。


    那個恐怖的女人曾經對他做過那樣的事,要原諒她果然還是太委屈了。


    “這樣就好,別哭。”


    北振霆把他拉進懷裏。


    他不需要他的堯堯因為他原諒誰,哪怕那個“誰”是他世上唯一的親人。


    在他看來傷害過洛堯的人,是誰都不值得原諒。


    所以“這樣就好”。


    北振霆抹掉洛堯眼角的眼淚,在洛堯的嘴角吻了吻。


    安撫的溫柔的吻,洛堯的眼淚吧嗒吧嗒掉。


    虧得孩子們都被抱去馬車裏睡覺了,這會兒沒人在看他們這邊,否則當眾哭成這樣真是丟臉丟到了姥姥家。


    有點難為情,洛堯側著頭,耳朵泛紅。


    他心裏其實……


    “別……”哭了啊。


    北振霆伸手想摸摸洛堯的腦袋,洛堯突然一個熊抱抱上他的脖頸。


    眼淚鼻涕全抹北振霆身上。


    “好啦好啦,別哭了。”北振霆安慰了人好一會,洛堯才安靜下來。


    “我不要和她住一塊。”洛堯肯定的說道。


    啊?不和誰住?


    北振霆有些不解,等明白洛堯的意思之後,北振霆十分無奈。


    “威姨在西北有大宅子,她不住王府,不過威姨事務繁忙,到了西北,原驚雲會送到王府裏,堯堯可願意幫忙照顧一二?”


    洛堯在北振霆脖頸間拱了拱,甕聲甕氣道:“我很忙……我有一整個商業帝國要打理,你自己請保姆。”


    北振霆失笑,“那就把那小屁孩丟給張侍衛帶著。”


    馬車裏剛哄好孩子下了馬車的張吉吉連著打了兩個噴嚏,入秋了有點冷,張吉吉瑟縮著吸了吸鼻子,顫顫巍巍朝著洛堯和北振霆走過來。


    “王爺……西北……”


    “噓。”北振霆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張吉吉閉嘴。


    張吉吉連忙閉上嘴巴。


    北振霆輕輕抱起睡著的洛堯,把人抱到火堆邊上的軟席上,給洛堯蓋上了毛絨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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