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孔青青打斷南柯,“阿柯,你還有我,我的人生,分你一半。”


    “你要振作,”咬咬牙,孔青青不得不提及這件事,“替我的幹女兒,好好活著。”


    南柯心中一痛,強迫自己垂下眼睫,目光卻下意識掠過門邊。


    許千易一直站在門邊,她知道。


    或許,這場鬧劇,也是時候結束了。


    “青青,我累了,”南柯說,“我想迴家。”


    “好,都依你。”孔青青破涕為笑,她知道,南柯這是打消自殺的念頭了。


    又陪她說了幾句話,她才出門。


    一出門就看見許千易筆直地站在門口。


    看見她出來,許千易急忙上前:“她怎麽樣?還好嗎?”


    孔青青臉色瞬間不好了:“和你有關?”


    許千易一愣,腦中不自主的想起那張離婚協議書。


    他是簽了字,可隻要他想,讓那張紙作廢,根本不是問題。


    但是……


    他明白,自己傷南柯傷的太深,他根本沒有資格去複原二人的關係。


    他這才開始後悔。


    這份後悔來的太遲太遲,跨越了三年光陰,消磨了無數熱情,把玫瑰熬成朱砂,牢牢攀附在他的心口,日日作祟,夜夜苦痛。


    都是無用功罷了。


    ……


    南柯迴到家時,櫻花果然開了。


    孔青青請了假陪她去看,見她心情好,才敢開口:“阿柯,許千易前些日子宣布淨身出戶,你現在的資產,完全可以再造一座許氏。”


    南柯正仔細看著櫻花,聞言也不過是略略點頭:“是我應得的,對嗎?”


    孔青青笑:“是。”


    隻是笑著笑著,眼眶就是一酸。


    婚姻是座墳墓,南柯被剝去血肉,在墳墓裏掙紮了三年。


    如今翻然悔悟,想要從墳墓中爬出,才發現她早已是一身白骨。


    南柯指尖掠過孔青青的眼睫,嗓音平淡:“你哭起來不好看。”


    孔青青嘴強:“我沒哭。”


    南柯:“明明眼睛紅的像兔子。”


    眉眼一彎,她終於綻放出近來第一個笑容。


    眸光請曜肌理豐勻,紅唇一勾,便是萬種風情。


    櫻花樹下的女人,明媚如玫瑰,刺雖被拔去,但仍有一身傲骨。


    許千易站在不遠處,看著南柯笑,一時竟不知作何感想。


    隻是心口好像破了個大洞,無數冷風唿嘯著往裏灌。


    當年的事,不久前已經悉數查清。


    關玫當年的車禍確實是意外,跟南父無關。向來是惡人有惡報,可她到底是在今年醒了過來。


    她和楚嚴策劃了一切,目的就是讓南柯和許千易離婚——或許更惡毒,她想讓南柯去死。


    許千易後悔了。


    徹徹底底後悔了。


    渾身血液像被凍結,在陽光下也察覺不到一絲暖意。所有的光線都像浮於表麵,始終刺不透他冰涼的肌膚。


    烏雲罩頂。


    心髒被拉扯、撕碎、又一次次填滿。


    活不了,死不得。


    吳特助看到許千易眼底的青黑,到底是不忍心:“總裁,您最近精神不太好,該好好休息了。”


    指尖搭上眉骨,掐掐眉心,許千易答非所問:“吳特助,你說,我該怎麽還她。”


    吳特助罕見的沉默。


    怎麽還?


    許千易完完全全毀了南柯,這種傷害,要拿什麽來還?


    拿命賠都不夠。


    許千易像是一個溺水的人,掙紮著往水麵上伸出手,期盼有人能拉他一把。


    就好比讓吳特助給他編製一張虛幻的夢網一樣。


    可是吳特助沒有。


    他開口:“……總裁,放過她吧。”


    許千易哪裏懂得,落水之後,再無贏家。他犯過的錯誤,就像是烙印,死死烙在他胸口。


    時間仿佛定格,他幾乎是屏住了唿吸,用全身的力氣來支撐自己不倒下——


    “好,我放過她。”


    ……


    一年後。


    本市五星級酒店宴會廳,一場婚禮正在舉行。


    觥籌交錯香衣鬢影,端的是場麵浩大一方巨富。


    孔青青穿著拖尾婚紗,捧著捧花準備扔。


    目光卻落在一旁的南柯身上,麵帶懇求。


    “阿柯,你就接一下嘛,你也是未婚女性啊。”


    周遭賓客都看了過來。


    誰不知道這位大名鼎鼎的南柯南小姐。


    一年前和許千易離婚,成功讓許千易淨身出戶,直接躋身女富豪榜榜首。


    偏偏她不開公司也不投資項目,每天的日常就是琢磨怎麽花錢,這裏置一棟別墅,那裏放兩輛豪車。


    半年前更是旅居歐洲,若不是孔青青結婚,她都不見得能迴來。


    眼見這富婆準備接捧花,在場的適齡未婚男士眼神都狂熱起來。


    娶到南柯,就相當於娶了行走的銀行啊!


    南柯被眾人這麽盯著,也絲毫不怯場,施施然提起裙擺,短短幾步路,硬是走出了在t台上的氣場。


    全場寂靜,隻有她高跟鞋落在地麵上的聲音。


    跟踩在人心尖兒上似的。


    男方親友最中心的那一桌,一身正裝的男人目不轉睛的盯著那窈窕的身影。


    皺皺眉,心口仿佛又痛起來。


    南柯走到台上,同樣準備接捧花的年輕女孩兒們紛紛讓開。


    南柯一個人站在中間,依舊自在:“青青,扔吧。”


    孔青青轉身,心中暗記下南柯的位置,捧花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眼看著就要穩穩落進南柯懷裏。


    誰料南柯一轉身,拉過身後一個女孩兒,女孩一臉驚恐,還未反應過來,捧花已經落進懷中。


    南柯真心實意地道喜:“恭喜。”


    孔青青轉過身來,看到這一幕氣的不輕:“你!皮癢了?這點麵子都不給我?”


    南柯無奈地攤手:“這可是上天的旨意。”


    孔青青拿她無法,隻好放她下了台。


    南柯覺得待在會場裏怪悶的,又坐了會兒就找借口出來透氣。


    走了沒幾步,她猛的站住。


    “跟了這麽久,不出來打聲招唿?”


    許千易默不作聲,倒是從牆角的陰暗處走了出來。


    該打聲招唿的,他想。


    可是身體僵硬,他斟酌著,怎麽都開不了口。


    南柯沒有迴頭,但她知道,身後的人就是許千易。


    她分外沒有耐心:“不說話我就走了。”


    許千易苦笑——他能說什麽?


    祝她幸福嗎?


    他怎麽能忍受她在別的男人的懷中幸福。


    眼看著南柯已經有了要走的跡象,許千易心中明白,南父南母早被她接走,現在在這座城市,南柯唯一的掛念,就隻剩孔青青了。


    現在孔青青結了婚,她這一走,就是永別了。


    那句一直埋藏在心底的話,他終究是說出了口。


    “南柯,當年婚禮上,我說的那句我願意,是真心的。”


    那句我愛你,其實也是真心的。


    南柯一僵。


    她已許久未哭過,此時眼角卻有了再次濕潤的跡象。


    沉默良久。


    這次換她開口。


    “我也是。”


    許千易笑了。


    哪怕現在二人咫尺天涯,彼此間磨掉了所有好感和盼望,可是,有這句話,就夠了。


    愛過,就夠了。


    我愛你的時候,是真的拚盡了全力。


    所以離開的時候,我也要維持我最後的驕傲,斷的幹幹淨淨,徹徹底底。


    “再見?”


    “再見。”


    我攜款款深情,許你南柯一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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