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可能就這麽放過他?


    寧鶴之盯著遊年年茸茸的發頂,突而生出一種突兀的感覺來——這才是真實的遊年年。


    鮮活,乖戾,眉枝含慍,貴胄天成。


    “嗯,”於是他笑,“下手記得狠點。”


    遊年年認真地點頭:“好。”


    點完頭才發現不對勁。


    她好像,已經下定了決心,要遠離寧鶴之了?


    現在又是怎麽迴事?


    不僅在寧鶴之麵前動手揍了副導演,還使喚了他不少……


    嗯,不得不說,寧鶴之使喚起來還挺順手的。


    不自然地把腮邊垂落的發捋到耳後,遊年年邊往旁邊走,邊道:“今天,謝謝你。”


    不然她哪能揍人揍的那麽暢快。


    寧鶴之現在哪還記得自己不久前還剛剛被遊年年放棄——她在許歲安和他之間,選擇了許歲安。


    他現在滿腦子都是遊年年低垂著眉眼的模樣,她鬢邊的流蘇晃呀晃,撓的他心尖癢癢。


    手不禁抬起,寧鶴之想揉揉遊年年的頭。


    誰料手還未落到她頭上,遊年年就提起裙擺,飛快地往外跑。


    聲音顫顫:“我先走了,今天的人情,我會記得。”


    寧鶴之的手就那麽僵在半空。


    女人果然喜新厭舊,用完了就丟。


    無奈地苦笑一聲,寧鶴之揉揉太陽穴,跟著她的腳步上前。


    可是有什麽辦法呢,他對著這姑娘就是討厭不起來。


    遊年年一路小跑迴休息室,推開門癱倒在沙發上,籲籲喘氣。


    楚烈正好也迴來了:“你不是才是那個揍人的嗎,怎麽搞的好像你被人揍了一樣?”


    遊年年捂臉:“我才沒被人揍。”


    “那這是怎麽啦?跑什麽,劇組又沒狗仔追你。”


    遊年年幽幽歎氣,轉移了話題:“烈哥,我發現我是一個特別不堅定的女人。”


    楚烈一臉驚訝:“你才發現?”


    遊年年蔫了:“……我想好了要遠離寧鶴之的,可是他一湊近,我這心啊,就不由自主的偏向他。”


    楚烈嘖嘖有聲:“這就說明,你心底裏沒有真正想遠離他。”


    遊年年瞬間蹦起來:“哪裏沒有!我可是他的粉絲,是打心底裏為他著想的。”


    楚烈高深莫測:“真的是這樣嗎?年年,你好好想一想,你對寧鶴之的感情,是不是變了質?”


    變質?


    遊年年動作一滯。


    是啊,變質。


    她從前隻是寧鶴之的粉絲,喜歡是單純的喜歡,欲望是單純的欲望。


    可是現在呢?


    自從那次電梯相遇後,似乎一切事情的發展都脫離了原來的軌道。


    她從前喜歡看寧鶴之笑,現在卻貪心許多,不僅想要寧鶴之隻笑給自己看,還想參與他的喜樂,他的悲戚。


    遊年年想,自己的喜歡裏,是不是摻雜了些別的東西?


    楚烈見兔子沉了臉色,顯然是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了,也不再多說,轉移了話題。


    “年年,”他問,“副導演,你打算怎麽辦?”


    遊年年一聽,瞬間迴神。


    摩挲著指尖,她唇邊泛起冷笑:“敢這麽整我的,娛樂圈裏,怕是沒有了。”


    遊年年再不濟,身後也有遊言這座大山。


    誰敢動她?


    敢動她的,絕對不是娛樂圈裏的人。


    那這範圍,就縮小許多。


    “巷子東頭的那位,”遊年年問,“最近不忙?”


    楚烈嗤笑:“如果是說處理自家的事,那位確實不忙。可要是說陪相好的買包,那位可是忙的不得了。”


    “從他身上查起,”遊年年一錘定音,“寧家這手真是長,連遊家都不放過了嗎?”


    楚烈是為數不多知道許家的事的真相的人,聞言臉色也是凝重起來。


    “寧嶠要是真想對你動手……”


    遊年年倒是絲毫不懼:“那就看看,是我先死,還是他先死。”


    楚烈歎氣:“許家要是有你這份心性,三年前也不至於……”


    他聲音漸漸低了下去,最後悄無聲息。


    遊年年卻知道他想說什麽。


    三年前,許伯父也不至於跳崖,許伯母也不至於心髒病發作,再沒醒過來。


    一想起許家,遊年年太陽穴就突突地跳,隻好低下頭,尋了件比起許家,不那麽重要的事問楚烈:“於書淮那邊怎麽樣了?”


    楚烈衝遊年年晃晃手機:“如你所料,狗仔手滑點讚說流量小生是於書淮的網友評論後,網友們都以為這事兒實錘了。”


    “於書淮粉絲脫粉了不少,隻是那幾個大粉還是沒動靜。”


    大粉這個時候怎麽能動。


    估計都在粉絲群裏安撫粉絲呢。


    遊年年頷首:“讓其他人爆料吧,說於書淮就是舔狗一個,人家千金根本看不上他。”


    楚烈點頭,抱著手機去處理了。


    遊年年翻了半晌劇本,終於有人來通知她。


    她以為是工作人員,沒想到打開門,外麵站著的,卻是導演。


    那人臉上的褶子都快能夾死蒼蠅了:“年年,該重拍第一場的戲份了。”


    遊年年:“好。”


    一路無話,導演跟在遊年年身後不安地搓著手,好幾次欲言又止。


    遊年年無奈:“您有什麽話想說?”


    她這一聲“您”,客氣地讓導演腿肚子都在抖。


    導演現在滿腦子都是遊年年把副導演踹飛的情景,那力道,那高度。


    要是踹他一腳,他飛的絕對比副導演還遠。


    當下說話的聲音都抖起來:“年年啊,我……我是想問,你對……對處理副導演,有什麽意願?”


    “我?”遊年年挑眉,“您自個兒處置唄,我那會兒已經說了,咱們私下解決。”


    她心中算盤打的那叫一個劈啪作響,導演肯定不會對副導演下死手,倒不如賣導演一個人情,顯示自己大度,博個好名聲。


    至於副導演……


    她可不會放過。


    私下解決?


    導演大喜過望。


    他要是把副導演開了,保不齊副導演會迴踩劇組一腳,要是不開副導演,隻拔除他的那些黨羽,遊年年這邊,也不好交代啊。


    畢竟人家是真的從生死裏走了一遭,若是今天沒有寧鶴之,遊年年現在估計已經躺進icu了。


    可是,他和副導演,某種意義上,是一條船上的人。


    那位太子爺,可是黎塘巷子裏的人,出了名的不好惹。


    遊年年現在願意讓自己去處理,倒是讓自己的處境好受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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