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尚奇怪地看著自己的師父,撓了撓禿頭道:“師父你眼睛裏進沙子了嗎?怎麽眨個不停?”


    住持:“……”


    被林清緒捂著嘴巴的沈懷瑜立刻就反應了過來,一雙眼睛幾乎噴著火看向小和尚:“泥!”


    林清緒手心一片溫熱,人也被沈懷瑜帶著向前踉蹌了幾步。


    小和尚也被沈懷瑜的眼神嚇了一大跳,也發現了氛圍的不對勁。


    他踏著小碎步逃到住持身後躲著,沒一會兒又探出半張臉,露出一雙黑亮亮的眼睛:“施主,小僧瞧你心浮氣躁的,要不要去捐點香油錢去去邪念?不用多,二兩銀子就可以了。”


    沈懷瑜的眼睛一下子睜大了,要不是林清緒一直攔著,怕是已經衝過去提溜小和尚的耳朵了。


    住持將小和尚藏在身後護得死死的,然後雙手合十對沈懷瑜道:“阿彌陀佛,施主這件事情是貧僧的錯,是貧僧沒教導好徒弟。”


    看著自己的師父如此謙卑地和沈懷瑜道歉,小和尚才漸漸明白過來。


    他遲疑地問道:“這到底是怎麽迴事呀?”


    ……


    ……


    ……


    待到事情的原委都弄清楚後。


    小和尚小小的身板蜷縮在小小的椅子上,委屈巴巴地衝沈懷瑜道:“對不起,小僧錯了,小僧不該撒謊騙人。”


    他抬起白嫩的手抹了下眼淚,小模樣可憐極了。


    沈懷瑜坐在林清緒身邊,表情還是臭的,見小和尚這樣,小聲嘀咕了一句:“我被騙了這麽久,我還沒有哭呢呢。”


    他的聲音很輕,隻有林清緒一個人能聽見。


    林清緒搖著頭無奈地輕笑了一聲。


    沈懷瑜說完了,拿出了一直帶在身上的簽:“那你告訴我這個上麵寫的是什麽東西?”


    見小和尚抽噎著不停,沈懷瑜猶豫了一下又遞給他一張帕子:“擦擦臉,男子漢弄成這樣像什麽樣子!”


    “嗚……謝、謝謝。”他說完後,就用帕子醒了個鼻涕。


    沈懷瑜:“……”


    住持:“!!!”


    林清緒:“噗!”


    盡可能淡化自己臉上的笑容,林清緒伸過手將沈懷瑜拉到身邊:“都是假的了,你還問他簽文幹什麽?”


    “再怎麽說也是我自己從簽筒裏抖出來的,應當也有點意義吧。”


    沈懷瑜的話才剛剛落下,住持歉然又小心地開口了:“他那時候還不識幾個字,怕是亂寫的……”


    “不是的!”小和尚打斷了住持的話,“那是小僧自己創的字,不是亂寫的!”


    軟乎乎的臉上還帶著淚痕,但小表情卻十分堅定:“我知道那上麵寫得是什麽!”


    他張口就要說,但沈懷瑜卻擰著眉頭道:“你是在胡編嗎?你還沒有看簽文。”


    “不用看的。”小和尚吸了吸鼻子,又抹了把眼淚,“求簽的事情隻有一個人上當了,所以給出去的那個簽文我記得很清楚。”


    林清緒快要忍不住了,他安撫地拍了拍沈懷瑜的手:“沒關係的,說明你很單純,我就喜歡單純的。”


    沈懷瑜閉上眼睛,不願意接受現實。


    但他更不能接受的是那個簽居然是小和尚手裏最差的一支。


    可那時候的小和尚明明說是一支上上簽。


    小和尚弱弱地補充:“那時候我害怕說實話,你會打我……”


    “那你現在就不怕了嗎?”說著,沈懷瑜就要彈射出去。


    林清緒眼疾手快地摁住他:“冷靜!”


    小和尚已經躲進住持的懷裏了,可憐巴巴地道:“內容還說嗎?”


    沈懷瑜堵住了耳朵,冷酷道:“大可不必。”


    沈懷瑜說完就拉著林清緒站了起來,大步往外走。


    小和尚愣了下,有些不可思議,他緊緊地抿著嘴唇,眼裏都是驚喜。


    住持還有話想說,但沈懷瑜已經帶著林清緒走出去很遠了。


    小和尚眼睛濕漉漉的,抓著住持的袖子道:“他忘記找我還錢了!”


    住持:“……”


    -


    -


    -


    沈懷瑜帶著林清緒快步走著,直到看見下山的台階,才緩下腳步。


    林清緒唿吸稍微有些急促,可還是笑著道:“你小時候也是那樣堵住耳朵不聽你爹娘說話的?”


    沈懷瑜嘴唇繃緊,不是很高興。


    他在林清緒身前蹲下,寬闊的脊背讓人十分踏實:“我背你下去。”


    長長的山階一眼望不到頭。


    林清緒也沒有扭捏,張開手臂就環住了沈懷瑜的脖子。


    二人慢慢地往山下走去,林清緒靠在沈懷瑜身上:“我以為你會讓他還錢呢。”


    沈懷瑜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歎息:“雖然他是個小騙子,但那枚簽確確實實給了我很多希望。”


    “每次很辛苦的時候,都想著——我的姻緣可是抽到了上上簽,絕對不可能就這樣隨隨便便地結束。”


    “卻沒有想到居然是假的……”


    沈懷瑜的聲音有些落寞,林清緒正要出言安慰。


    卻聽見沈懷瑜的語氣突然間又變得自得:“所以說我能夠活著迴來,主要還是靠我自己!”


    “林清緒啊林清緒,有我這麽厲害的世子妃你是不是應該感到很榮幸?”


    沈懷瑜的語氣已經變迴了平常,他欠兮兮地說著。


    說到“榮幸”二字的時候,還故意顛了顛林清緒。


    林清緒本能地將人抱緊了幾分,報複性地張口咬在沈懷瑜的肩膀上。


    他帶著小小的傲氣道:“可我也很好,長相好、腦子好、家世好,你和我在一起也應該感到榮幸。”


    沈懷瑜的眼睛倏然間溫和下來。


    甚至,眼眶都紅了一點。


    沈懷瑜微微側頭,嘴唇剛剛好可以碰到林清緒的鼻尖。


    他憐惜地親了一下,然後道:“嗯,你本來就是很好的人,特別好特別好。”


    林清緒被沈懷瑜突然輕柔的聲音弄得有些發懵,他眨了眨眼睛,下意識地道:“謝謝?”


    沈懷瑜笑彎了眼睛,背著人繼續向山下走去。


    走到一半的時候,林清緒突然想起了沈懷瑜說的驚喜。


    他用手背擦了擦沈懷瑜下巴上的汗,然後道:“馬上都要離開歸靈山了,你不是說給我準備了驚喜嗎?”


    “在哪兒呢?你是不是騙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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