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小五好痛……”


    男孩前撲身體猛的停住,轉身,看妹妹痛的縮成一團,他的心碎了,碎成百片,千片,萬片。


    “痛……哥哥……好痛……”


    小小的一團好像下一秒就要死掉了。


    男孩瘋狂衝著牆壁,哐哐幾下,瞬間頭破血流,頭昏目眩,他連連後退,踢到了地上的藥瓶。


    失去了理智。


    他一把抓起藥瓶,摔在地上,藥瓶四分五裂,散落一地的藥丸,猛的抓起一粒藥丸,往妹妹嘴裏塞,“吃!吃藥!吃了藥就不痛了!”


    不管是止痛藥還是毒藥!


    吃吧吃吧!


    吃了就解脫了!


    等他報了仇,就去下麵繼續陪妹妹!


    藥丸入口,小女娃下意識的往下咽,小男孩緊緊抱著妹妹,用嘶啞的聲音唱了起來,“風兒吹,馬兒跑,妹妹快睡覺,明月照,星星笑,哥哥來把搖籃搖,睡吧妹妹,睡吧妹妹……”


    這是他改編母親哄他睡覺時哼的童謠。


    伴隨著男孩低低的哄睡聲,小女娃的呻吟漸漸平息。


    感受到懷裏緊繃的身子漸漸軟了下來,男孩瞪著通紅的眼睛,顫抖著手指,慢慢的慢慢的去探妹妹的唿吸。


    腦海中閃過母親和哥哥們……


    一個一個沒了聲息的畫麵。


    隻有妹妹……他隻有妹妹了啊!


    指尖試探到一絲溫熱的鼻息,男孩身體一僵,猛的湊近妹妹的身體,靠在妹妹的身體上。


    是熱的,熱的,沒有涼,還有噗通噗通的心跳。


    就像睡著了一樣。


    “啊啊啊……好痛……救……救命啊……”


    旁邊傳來其他人的叫喚聲,男孩猛地驚醒,連忙趴在地上,用僅能活動的一隻胳膊拚命的扒拉,撿起藥丸,往旁邊的孩子嘴裏塞,“吃!這是止痛藥!咽下去!”


    江嬌嬌見男孩費力的模樣,撿起散落的藥丸,開始給孩子喂藥。


    李琰蹙眉,一個眼神,刀青立即領悟。


    猛地拽住男孩的胳膊,一轉一拽,哢嚓一聲,男孩脫臼的胳膊重新安了迴去。


    男孩往後一退,狼崽子一樣兇狠的眼神瞪了刀青一眼,趴在地上,手腳並用,收集地上散落的止痛藥丸。


    一人一顆止痛藥丸。


    等老大夫熬好藥端進來,聽著安安靜靜的屋子,差點原地去世。


    還是男孩扶住了人,幾步是搶過藥碗,“我來喂妹妹喝藥。”


    男孩費力的扶起小女娃,像是怕吵醒她的睡眠,輕輕的喚他,“妹妹,喝……喝藥。”


    小女嘴唇動了動。


    男孩順著妹妹的嘴唇,一點一點,把藥盡數喂了進去。


    見妹妹皺著小臉,像是嫌棄藥苦一樣,男孩狠狠擦了一把通紅的眼睛,放下妹妹,跟藥童一起挨個給其他的孩子喂藥。


    老大夫呆呆的看這一切,揉了揉眼睛。


    斷腸草的毒性,別說是孩子,就是大人,也會痛的滿地打滾,竟然睡著了?


    老大夫的眼神從床上落到地上碎成幾塊的藥瓶子。


    這真是……止痛藥?


    竟有如此奇效?!


    老大夫看向江嬌嬌的眼神漸漸激動起來,“這止痛藥丸可還有?能否……能否讓老夫一觀?”


    這一刻,老大夫的臉上燃起了希望。


    若這止痛藥當真如此奇效,那是不是證明這解毒的湯藥……也很有可能,真的管用?


    不不不!


    老大夫被自己突如其來的想法嚇得連連搖頭,怎麽可能!


    斷腸草之毒,連宮中的太醫都毫無辦法,江大小姐一個閨閣千金怎麽能解?她才多大?就算她打娘胎裏開始接診看病,也不……


    不不不!


    不對!


    有一個人……有可能!


    相傳太祖見朝時候,有個姓薛的神醫,醫毒雙絕,沒有他治不了的病,沒有他解不了的毒,永昌侯府的那位先祖侯夫人,隻得那薛氏神醫十分之一的醫術,就可活死人肉白骨,數次救太祖於危難。


    難道……


    是了是了!


    永昌侯府的先祖侯夫人,不就是眼前這位江大小姐的先祖?


    一定是先祖侯夫人顯靈!傳了江大小姐醫術!


    之前外麵還傳言,救了將軍府家的十三公子和國公夫人是江大小姐,並不是江二小姐,他還不信。


    今日一看,此事恐怕是真的!


    反倒是那些什麽江大小姐惡毒搶奪江二小姐救命之恩的傳言反而是假的!


    江嬌嬌見老大夫驚喜交加,又是搖頭又是點頭,在搖頭再點頭的,還以為是瘋了。


    趕緊道,“止痛丸我隨身也隻帶了一瓶,要不我把藥方寫給你?”


    可別為了一粒止痛藥丸瘋了,怪嚇人的。


    沒想到老大夫對著江嬌嬌噗通,行了一個大禮,“師父在上,受徒兒一拜!”


    江嬌嬌瞪大眼:“……”


    什麽鬼?


    藥童們也嚇傻了,呆呆的看著自家的師父,師父是瘋了嗎?為了一個止痛的藥方子,竟然要拜這位大小姐做師父?


    師父的年齡都夠做人家爹了。


    江嬌嬌也連連擺手,“不用不用,你……老大夫你快請起。”


    這位老大夫可是杏林世家。


    當初金家藥坊想要請他去坐診,磨破了嘴皮子都沒有成功,才退而求其次,請了別的大夫。


    忽然——


    “嘔——”


    小女娃猛地睜開眼,劇烈嘔吐起來,男孩臉色煞白,“妹妹——”


    “快端盆,讓她把東西都吐出來。”


    江嬌嬌立即喊道。


    老大夫一個骨碌起身,趕緊指揮藥童拿盆去,小女娃一吐,其他的孩子們也都跟著翻身嘔吐起來。


    不等藥童把盆子端來,已是吐了滿床滿地滿屋。


    一股劇烈的腐臭撲鼻而來。


    江嬌嬌連忙捂住口鼻,拽著李琰就走,“殿下,太臭了,我們出去等吧。”


    “嬌嬌……”


    李琰聲音幽怨,“剛才還叫人家……阿琰的”


    江嬌嬌:“……”


    現在是討論稱唿的時候嗎?


    江嬌嬌選擇……一把橫抱起李琰,快步衝了出去,聽的一聲吸氣聲,才發現李琰手臂上的傷口還在滲血。


    趕緊把人安置在外間的榻上,扯下荷包翻找,“我記得帶了止血粉的!”


    “在這!我給殿下上藥!”


    江嬌嬌翻出止血粉就要給人上藥,誰知……李琰卻把胳膊藏在背後,望著嬌嬌的眼神要多幽怨有多幽怨,“叫我的名字。”


    江嬌嬌:“……阿……阿琰?”


    “嗯!阿琰在!”


    李琰乖乖應道,伸出胳膊,眼神似一汪春水,望著嬌嬌,像極了一隻……病嬌嬌的小奶狗。


    刀青放下準備好熱水,閉著眼睛退了出去。


    真是沒眼看!沒眼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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