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學員們收拾好行李,整裝待發。


    楊世彥帶著他們去到軍校旁邊的臨時機場,他讓飛行員展示了一下如何開飛機,引得學生們驚叫連連。


    展示完各種技術動作,駕駛飛機的飛行員紛紛走下飛機,神采卓然。


    學員們拚命鼓掌,目光中流露著欽佩和驚喜的神色,也紛紛暢想未來自己能開上飛機的那天。


    “他們都是從美國軍校學習空軍歸國的,之後的日子裏,他們會是你們的教官。”楊世彥介紹道。


    “教官好!”學員們齊聲敬禮。


    楊世彥讓人送學員們去火車站,他與傅晚晴依舊是坐飛機迴北京。


    迴到家中。


    屬下匯報,楊銘煜曾打來電話,用的是鎮北軍司令部的電話,讓他們迴家後務必迴電話。


    楊世彥瞬間警覺,肯定是出了大事,他立刻撥通鎮北軍司令部的電話。


    “我先和小嬸嬸說兩句。”楊銘煜聲音嚴肅。


    楊世彥把電話遞給在一旁的傅晚晴。


    “小嬸嬸,你爹可真有本事,居然煽動鎮北軍第五師,妄圖造反。”楊銘煜聲音冰冷又鎮定:“不自量力。”


    “情況如何?”傅晚晴皺眉問。


    “在打仗。”楊銘煜言簡意賅:“我隻是和小嬸嬸說一聲,你爹可能留不了全屍了。”


    “你千萬注意安全。”傅晚晴囑咐道。


    “小嬸嬸是在擔心我嗎?”楊銘煜促狹問。


    “是。”傅晚晴大大方方的承認,隨即嚴肅道:“打仗不是小事,你比我懂得多,但我還要說一句別輕敵,別冒進。”


    “那就謝謝小嬸嬸了,勞煩小嬸嬸幫我把事情轉述給小叔,先掛了。”楊銘煜掛了電話。


    傅晚晴緩緩把電話放迴去。


    “怎麽了?”楊世彥輕聲問。


    “漢城在打仗,我爹叛亂了。”傅晚晴有些心不在焉。


    “別擔心,銘煜會處理好的。”楊世彥輕輕握住傅晚晴的手:“你如果想留你爹一命就和銘煜說,他隻不過嘴上不客氣,還是會幫你的。”


    “不,我不想。”傅晚晴目光有些空洞,搖了搖頭:“我隻是想到打仗會死人,心裏有些亂。”


    一輪彎月正當頭,十分亮眼,或許是月朗星稀的緣故,夜空中星星不多,而且被明月搶了風頭,略顯黯淡。


    “別想太多,早點休息吧。”楊世彥輕聲道。


    傅晚晴點了點頭。


    第二日一早。


    楊世彥收到協和醫院的消息,裴先生的情況急轉直下,他趕緊乘車去往協和醫院看望。


    裴先生已經消瘦的不成人形,十分憔悴,曾經豐神俊朗的領袖如今已是風燭殘年,油盡燈枯。


    “你來了。”裴先生輕聲道。


    楊世彥點點頭,有些說不出話來。


    “我時日無多了。”裴先生開口,聲音顫抖,氣若遊絲:“我這些日子想了很多事,可能你是對的。”


    “您別說話了。”楊世彥忍不住開口。


    “你聽我說完。”裴先生固執堅持:“之前討伐孫兆林……”


    “我知道,那封電報是我寫的,您不必多說……”楊世彥輕聲道,裴先生提起此事也算是肯定了他的想法。


    想要感化盤踞北方的軍閥是天方夜譚,強大自己的軍隊,北伐武統才是最切實可行的道路。


    “你……”裴先生輕咳兩聲。


    裴先生有些難以置信,他本以為“風箏”隻是名義上是楊世彥,實際那些電報文件全部出自楊世清之手。


    “那……”裴先生越咳嗽越厲害,但還是忍不住確認:“廣州軍火……黃埔建校……”


    “我都知道。”楊世彥輕聲道


    裴先生合上眼睛,歎息一聲,原來那麽多驚才豔豔的計策謀劃,原來都出自楊世彥之手,自己真是有眼無珠。


    “人固有一死,死是每個人無法迴避的必修課。”裴先生淡淡開口:“叫人來吧,要不然就來不及了。”


    “明白了。”楊世彥聲音有些哽咽,強忍淚水,點了點頭。


    “別難過,去吧。”裴先生已經看淡生死了,他塞給楊世彥一個紙條,笑著點了點頭:“拿著這個。”


    楊世彥走出協和醫院,展開裴先生遞給他的紙條,上麵是一串電話號碼,他有種難以言說的情緒。


    這是他第一次有機會接觸除了裴先生以外的同誌們。


    楊世彥深吸一口氣,撥通電話。


    “東莎路十九號,請問您哪位?”譚先生的秘書接通電話。


    “裴先生給我的這個電話,請幫我轉接。”楊世彥十分謹慎,沒有暴露自己的身份,以防有詐。


    “您好。”譚先生接過電話。


    “譚先生,裴先生病重,請您盡快動身入京,裴先生有些囑托。”楊世彥立刻猜到對方的身份。


    對麵沉默了一陣。


    譚先生沉聲說道:“多謝告知,我立刻動身,幫忙轉告裴先生,我已得到消息,該到的人都會到。”


    “好。”楊世彥應下,就要掛斷電話。


    “你是……楊世彥。”譚先生突然出聲,試探著點破楊世彥的身份。


    楊世彥沒有迴答,沉默就是承認。


    “你是,風箏。”這是個肯定句,譚先生自從接到這個電話,才發現這種可能已經無法迴避了。


    其他在北京的同誌他全都心裏有數,如今唯一的變數隻可能是已經靜默的“風箏”。


    楊世彥立刻掛斷電話,坐上車迴家。


    一路上他心中惶惶不安,說不上為什麽,可能是之前命運全都握在他自己手中,如今身份被點破,他就有了捏在別人手中的軟肋。


    廣州,譚先生辦公室。


    譚先生聽著電話掛斷後的聲響,良久才把電話放下,在其餘人探究的目光中緩緩開口。


    “我們都沒有猜到,‘風箏’居然真的是楊世彥,多少驚才絕豔的的謀劃居然真的是他的手筆。”


    “先生,要把他抓在手裏嗎?”


    “兩手準備,如果在我抵達北京前裴先生仙逝,我們就殺了他。”譚先生的聲音中帶上了殺意。


    “殺了他?他現在是軍部次長,權力滔天。”


    “殺他還不簡單,一封電報拍到荀元和辦公室,隨便找些莫須有的證據,就說他和南方有關係,他必死無疑。”譚先生毫不擔心這一點。


    “他如果拿到了遺詔……”譚先生略帶惋惜的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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