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晚晴從警察廳的監獄中出來,隻看到蕭瑞林一人,不禁皺眉,眼中閃過思慮,問了句:“世彥呢?”


    “世彥弟弟近來事務繁忙,他先行一步。”蕭瑞林衝傅晚晴微微點頭,輕聲詢問:“傅小姐接下來有何打算?”


    “迴家。”傅晚晴坐上車,朝金毓玲揮手告別。


    迴到家,傅晚晴敏銳的發現了許多異樣。


    大門附近的早餐攤撤走了,家門口裁縫鋪不買衣服隻閑逛的人走了,大冬天坐在茶樓外麵談話的人也不打算繼續受凍了。


    楊世彥定然是和徐昔文達成了協議,這些監視的人才會一夜之間全部消失。


    傅晚晴掩人耳目,走到一個公共電話亭,撥通了直達譚先生的電話。


    “東莎路十九號,請問您哪位?”譚先生的秘書接通電話。


    “告訴譚先生,我在北京。”


    “傅小姐。”譚先生接過電話。


    “這次遊行抗議的計劃被叛徒出賣了。”傅晚晴語氣有些急切:“楊世彥現在和徐昔文合作,不知道在密謀什麽。”


    “楊世彥可以做你的擋箭牌,想辦法讓大家都懷疑他,你就是安全的。”譚先生的話意味深長。


    “他現在有蕭奉義和徐昔文兩作靠山,很難。”傅晚晴有些含糊。


    “你還是太天真了,最先懷疑他的就應該是這兩個人,距離越近,破綻就越多,越容易讓人懷疑他。”


    “難道徐昔文懷疑他還會用他?”傅晚晴十分不解。


    “用他,是為了控製他,進而控製漢城楊家的勢力,不會真的信任他,更何況楊世彥到京不過一個月,政府的天都要翻了,更加顯得他可疑。”


    “那叛徒的事……”說起這件事,傅晚晴不禁皺緊了眉頭:“我還在找叛徒究竟是誰,但光憑我一個人的力量可能查不到。”


    “我們的目的就是要把事情鬧大,揭露北洋政府的惡行,讓北方政府內亂,過程並不重要。”譚先生有著運籌帷幄的淡定。


    “那被捕的學生和同誌怎麽辦?”傅晚晴忍不住問。


    “先不用著急,讓子彈再飛一會兒。”譚先生的聲音中略帶著絲絲倦意,並不想多做解釋。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還請譚先生為我解惑。”傅晚晴偏要刨根問底。


    “京淮鐵路工人罷工是誰的軍隊去鎮壓?”譚先生循循善誘,腦子不動是不會有長進的,他要引導傅晚晴自己去想出那個答案。


    “徐昔文。”傅晚晴答道,她已經查清楚了這一層。


    “那你覺得暴力鎮壓遊行的命令是誰下達的?”譚先生三言兩語略一點撥,就快撥開迷霧接近真相了。


    “徐昔文?”傅晚晴原本是篤定的,但現在遲疑了。


    譚先生點到為止,多說無益,話已至此,該懂的自然會懂,若傅晚晴實在不開竅,他也沒有點石成金的本領。


    “徐昔文這麽去做完全沒有道理。”傅晚晴發現自己推測都是錯的,事情就發生在她身邊,她很容易就被種種表象誤導了。


    “說說看你的見解。”譚先生欣慰道。


    “叛徒已經把我們的行動全數告訴徐昔文,他完全可以在遊行開始前阻止,他斷然不可能縱容學生起事,然後下令鎮壓,這樣隻會讓自己乃至蕭奉義都背負上罵名。”傅晚晴仔細分析,抽絲剝繭。


    “你說的沒錯,人言可畏,顯然是有人想把這個罪名嫁禍到蕭奉義頭上,可實在不巧,蕭奉義那天不在北京城中,還有解釋的空間。”


    傅晚晴覺得豁然開朗。


    所以楊世彥沒有去鎮壓學生?想到這傅晚晴剛剛鬆開的眉毛又皺成一團。


    楊世彥既然沒有做那些不義之事,為何不和她說清楚,反而遮遮掩掩鬼鬼祟祟故意引她懷疑,事出反常必有妖。


    傅晚晴想不明白楊世彥的事,便暫時放到一邊。


    “那我應該去查許北昌和荀元和?”傅晚晴不禁問。


    “不用,蕭奉義和徐昔文被人算計,他們比你著急,也比你權力大,不用你動手這件事自然會查清。”


    “我明白了。”傅晚晴輕聲問道:“北京是否有我們的同誌?我現在消息不通,孤立無援,很難參與到革命活動中。”


    “我自然有人在北京,但你不可以和他們見麵。”譚先生沉聲道:“你的身份太重要了,認識你的人越少越好,省的有人叛變,旁生枝節。”


    “我明白了。”傅晚晴知道,譚先生的思慮不無道理。


    “這是你第一次替組織執行任務,能做成這樣已經很不錯了,日後切記謹言慎行,拿不準的事可以來電話問我。”譚先生囑咐道。


    “譚先生,我還有一事不解。”傅晚晴想起一樁舊事。


    “但說無妨。”


    “我先前在漢城我收到過一封信,信中提到一個代號‘風箏’的人,您可否知曉?”傅晚晴重提舊事。


    她隱約覺得這件事可能和楊世彥有關係。


    “我知道這件事,‘風箏’已經斷線,如今杳無音信。”譚先生沒想到傅晚晴會問這件事:“而且‘風箏’一直與裴先生單線聯係,我和他不熟。”


    “有沒有可能……”傅晚晴不敢往下想。


    “風箏”靜默的時間,收信前一日楊世彥舉止的反常,以及楊世彥與裴先生之間微妙的關係,讓傅晚晴感覺這件事必有蹊蹺。


    “你懷疑‘風箏’是楊世彥?”


    “有沒有這種可能?”傅晚晴急切追問


    譚先生不能苟同傅晚晴的想法:“‘風箏’並不像你想的那樣,‘風箏’不是同誌,而是一把好用的刀,刀尖所向,無往不利。”


    “您這麽一說,我反而覺得更像了。”傅晚晴輕聲道。


    “你別胡思亂想了‘風箏’活躍的時候楊世彥還太小了,絕對不是他。”譚先生打破傅晚晴的幻想。


    傅晚晴沒有言語。


    “楊世彥是你的枕邊人,他依舊是最有可能識破你身份的人,你對他不得不防。”譚先生叮囑。


    “我明白了,先掛了。”傅晚晴掛斷電話。


    迴家的路上她心亂如麻。


    楊世彥既然沒有參與鎮壓抓捕學生的行動,他為什麽要再三隱瞞真相,故意讓她產生誤會。


    楊世彥是想利用她做什麽事?還是又想拋下她自己去做什麽危險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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