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烆腦袋昏昏沉沉的,無意識地推開休息室的門,看到床便躺了上去。


    他顧不得沒洗澡,也顧不得床不夠大,貼到床的瞬間就昏睡過去。


    迷迷糊糊中似乎接到了電話,是江允星打來的。


    大概是因為周六發生的事,江父江母這幾天關係維持的不錯,江母每天守著江允星迴家,以至於兩人放學後就沒機會再見麵。


    周一周二的中午倒是有見見,但陸烆的注意力都在手機消息上,跟江允星也沒說幾句話。


    江允星在電話那頭似乎說了些什麽,語氣聽著挺急,但陸烆什麽也沒聽清。


    腦袋很昏沉,身體也熱的難受,陸烆隻記得自己喃喃說了些什麽,但嗓子啞得發不出聲。


    他不記得自己有沒有掛電話,很快又失去了意識。


    第18章


    昏昏沉沉中,陸烆做了好幾個夢。


    他夢到自己剛記事那會兒,偶然在花園撿到一隻受傷的麻雀,他將麻雀帶了迴去,剛邁進屋,迎麵撞見陸盛華。


    他將麻雀舉到陸盛華眼前,希望陸盛華救救它,陸盛華卻隻冷冷掃了一眼,命令道:「丟掉。」


    陸盛華說,同情是最廉價的感情,擁有它的人不會得到成功,以後不要再犯相同的錯誤。


    後麵的話陸烆聽不太懂,但他不敢違抗父親的命令,帶著麻雀迴到發現它的地方,卻怎麽也不捨得放下。


    家中的阿姨看見,上前詢問後帶他去了附近的寵物醫院,醫生收下了那隻麻雀,並保證可以治好。


    後來有沒有治好,陸烆不知道,因為這件事被陸盛華發現了。


    那天陸盛華懲罰了他,第二天家裏的阿姨也換了人。


    畫麵一轉,時間來到陸烆十八歲那年,陽光很好,周圍許多略熟悉的麵孔。


    大家都為即將步入大學而喜悅著,紛紛邀請陸烆參加畢業派對,陸烆全部拒絕了。


    畢業典禮剛結束,他趕著坐上迴國的飛機,連夜飛迴京城,接手了陸盛華交給他的分公司。


    整整一個暑假都在適應、學習,盡管早兩年就已經有接觸公司的事,但兼職和全職截然不同。


    沒有雜念、沒有自我,陸烆八年間不斷地工作著,收穫了無數誇讚與奉承,收穫了永遠花不完的金錢,卻怎麽也看不清前方的路。


    最後的畫麵定格在他的最後一天。


    陸盛華不在,但蒼白的房間裏擠滿了人,顧蘭芝、陸螢和陸添離他最近,陸螢陸添抓著他的手,顧蘭芝趴在他身上。


    他躺在病床上,平靜地閉著眼睛,耳邊都是哭泣的聲音。


    「烆烆,別睡,別離開,媽媽需要你。」


    「哥,你不能丟下我和陸螢,你快醒過來啊……」


    ……


    陸烆睜開眼睛,白花花的天花板映入眼簾。


    有一瞬間,夢境和現實重合了,陸烆猛地坐起來,心跳得厲害。


    熟悉的聲音響起:「哥!你別亂動,一會兒針漏了。」


    ……似曾相識。


    陸烆微微偏頭,看著一臉擔憂的江允星,僵硬的身體逐漸放鬆下來。


    剛穿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他們好像也有過類似的對話。


    隻不過這次,江允星沒有著急忙慌地抓他的手腕,檢查針有沒有漏,因為他的手一直被握著。


    陸烆收了收手指,江允星反應過來,不太好意思地說:「我剛剛有點困,怕睡著以後你醒了不知道,所以才抓著……」


    江允星說著就要抽出手,陸烆指尖彎曲,很輕地抓住他。


    江允星動作本就吞吐,被這麽一抓幹脆不動了,五指收攏迴握。


    陸烆又躺了迴去:「幾點了?」


    不知是不是太久沒開口說話,陸烆的聲音很沙啞。


    江允星迴道:「七點。」


    結合窗外的亮度,江允星說得應該是晚上,隻是睡了一個白天,時間還不晚。


    陸烆剛鬆一口氣,又聽江允星補充道:「周五七點。」


    「……」陸烆表情瞬間不好起來,再度撐著手肘起身,皺眉問,「我手機呢?」


    昨天早上他給張埔發了截圖過去,還沒商量後續的事,這價值排名是他著急忙慌硬湊上去的,萬一過了一天又掉下來,張埔不認帳怎麽辦?


    為了這個事他甚至進了醫院,這幾天的努力不能白費。


    剛剛起身是條件反射,現在再想起來,陸烆竟然感覺有些困難。


    身體還沒完全恢復,他有些使不出力氣,好不容易撐起半個身子,又被江允星壓了下去。


    「哥,你別亂動,醫生說你需要休息。」江允星將人推迴床上,替他拉了拉被子,「你別急,昨天你弟弟也過來了,他跟你爸說了,公司的事情他會處理的。」


    陸烆猛地鬧騰一下,現在氣喘籲籲,他沒說話,也並沒受到安慰。


    說到底分公司現在是陸盛華的,他頂多隻算一個代理,這幾天陸盛華專心和南天集團談合作,事情大概也處理得差不多了,如果陸盛華準備重新將分公司接管迴來,他沒有一點辦法。


    本想藉此機會,談好生意的同時讓陸盛華看到自己的能力,結果事情還沒處理完,自己就已經進了醫院。


    雖然現在這個結果也很不容易,但陸盛華是個極度完美主義者,光進醫院這件事就足以打消陸盛華的所有好感。


    身體的不適漸漸緩和,陸烆閉上眼睛,甩開那些思緒,他不是悲觀主義者,現在躺在醫院裏,再怎麽消極也無濟於事,那不如先別想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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