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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處是斷壁殘垣,帶有特殊印刻的星石仍舊灼熱著。我從階下一一翻查,都被隕石砸碎的屍塊,掌門師伯,然後是死老頭……破木杯,鐵葉篆字折扇,衣物已經看不見了。


    我悄悄把折扇和杯子收好,不願讓大師兄和洛歆看見。順著這兒往大殿前數過去,是我朝夕相處的師弟師妹,隻剩下一地模糊的血肉。


    我從袖間掏出一枚青蓮,鄭重地種下去,一股清冽的水自地底湧出,迅速沒過石階,青蓮快速抽枝發葉,在水上無聲地沉沉浮浮。透過破碎的大殿藻井,頭頂是鬱藍色的天,逐漸往竹青色轉變,帶著一點模糊。不知為什麽,我突然特別想哭,死老頭還沒有誇過我,我明明是出劍最快的那一個。


    天上還有孤傲的狼牙月,和隱沒在雲層後的群星。


    池水在清冷的月色下保持平靜,無數隻躍動的光點浮出水麵,在空中飛舞,環繞在我們的身邊,有種置身於星空的錯覺,我們久久沉浸在這種空靈的美和淡漠的憂傷中,長時間保持沉默,好像不忍驚動這些小生靈,直到它們消失在我們的視野。


    銀白的,淡青的,明黃的,都是靈動的螢火,清冷的月光下,正是一卷葦池星點圖,是師傅經常掛在畫壁上的那副,預示著未來的畫卷。誰也不知道這層層疊疊的青蓮和飄渺的螢火後是死亡。這就是所謂宿命嗎?我大概在那個時候開始相信這些,以後生命中的每次巧合,我都學會對它不動聲色,因為這些正是宿命。


    人總是要經曆才能懂得更多,比如成長,抑或死亡。有時候你付出很多,才能多知道一點。


    ……


    石階上首有一個被星石擊成兩段,血肉模糊的人形,旁邊是一支八孔玉簫,沾滿碎肉的錦衣的衣擺裏窩著一塊玉玨,係著細細碎碎流蘇,怪好看的樣式。


    我正準備撿起來,卻聽到一個模糊的喉音:“別動我。”這具殘骸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出血肉,短短幾個唿吸間,於血泊中現出一張豐神如玉的麵孔,我深唿吸一下,對大師兄和洛洛招招手,“你們看。”大師兄湊過來瞄了一眼:“這麽秀氣,應該是個女的,但是跟上迴來的劍仙不是同一個。”


    洛歆伸手摸了摸,“有喉結誒。”


    “給我摸摸看!”“我先摸我先摸。”


    在我和大師兄爭來爭去的時候,這個人突然就睜開了眼睛,頓時嚇得我大氣不敢喘一口。


    “一切都變了。”瞥了一眼我們,“亂世馬上就要來了。”


    ……


    筆架崖,上清宮劫後唯一完好的地方。


    “你們長青門可還有餘人?”不知為何,他的眼神在清茶朦朧的水汽中顯得格外的清亮。


    “除去外出曆練的墨師叔一行四人,隻餘我三人。”


    “如此……”他沉吟片刻,抬眼看一眼大師兄和洛歆,無可奈何地搖搖頭,“我自百年前於長青門飛升,於青蓮圖中看出血光,不解其意,今方知一場劫難,滅了長青滿門。這場劫數,倒顯得我像個被逐下凡的謫仙。”


    我和大師兄、洛歆三人麵麵相覷,不知如何應答。


    “如今仙界已經是徹底崩碎了,這些星石,是南庭的界石,天庭的軸心位置。也不知有多少人能幸存,但目前我們沒有能力去關心這些了。”他呷了口茶,指節在古舊的劍鞘上敲得發白,“先關心怎麽活下去吧。”


    大師兄假咳一下,恭敬地問:“不知前輩所言何意?”


    “仙境是一團由凡世源氣托扶的清氣,天庭隻是一道屏障,一道秩序,維持天地的穩定,如今仙界已經不存,鬼界和人世間的屏障也就沒有了。另外,不必叫我前輩,我的道號是葦術,喚我道號即可。”


    “那仙界因何而崩潰?”我忍不住發問。葦術隨意瞥我一眼,“不知。”這個人不喜歡用正眼看人麽,可惡。


    “不過現在的話,我們先想辦法解決現今的困境吧。”他從壁上隨手拽一張畫卷,潑上墨汁,稍微勾畫幾下,就現出一副不斷變化著的墨畫。


    大師兄眉頭誇張地抽了一下,一臉肉疼,我暗暗踩一下他的腳,示意他稍微正常點。然而葦術絲毫沒有注意到,換上玉尺勾畫幾下,墨畫成型。


    “你們看好,首先溟淵的鬼物會先順著不斷上漲的水位爬出地底,不知道溟淵是什麽地方的話,那我就講得仔細一點,須臾山的後邊,就是溟淵。”他隨手往浮遊峰那邊指一指,“就是你們那片道場後邊。”


    “我們要往北原那邊撤,我在飛升前在那邊扶持過一個小門派,裏麵有我的供位和一些東西。”


    “中間六千裏路,有數十個各不相容的諸侯國,須要步步為營才能苟活到那裏,現今的秦朝,已經名存實亡了,不過我們可以到秦地去,白猿公在秦地修行千年,徒手接秦王十八箭,這個知道吧?我們到秦地去,就可以避開亂世的烽火狼煙。”


    洛歆喉間咕嘟一聲,吞吞吐吐地說:“那個,我,我沒出過遠門,額,不是很想去那麽遠的地方。”


    “如果你有自信跟溟淵裏的鬼物鬥的話,那我們就靠你咯。”葦術調侃一句。


    對鬼物的認知我完全隻存在於書上,天地之內有五仙:乃天、地、神、人、鬼。有五蟲:乃蠃、鱗、毛、羽、昆。其中以鬼物最為難纏難滅。


    在鴻蒙初開,天地伊始的荒古時代就被封在源地,在眾神兵解後,就由仙界鎮守。其間千百次解禁,皆由天庭派軍戮殺,並重新封印。


    後來我問過葦術,為什麽古神留下的禁製會被解開,我第一次看到這個向來波瀾不驚的人,瞳孔裏出現了可怖的裂痕。


    不過一瞬,他便收斂了異狀,和顏悅色的說:“萬物皆有始終,周而複始,無限循環.是說所有的事物都是有開始,有結束,從開始都結束,從結束到開始,周而複始,無盡地循環著。眾神尚且會兵解,何況那些禁製呢。”


    ……


    畫卷的的墨跡扭曲著化成栩栩如生的畫麵。


    我看到了褪去了顏色的萬物正在流淚,在雪中掙紮。六菱形的冰雪,射入風屏,滲入風流,濺射出看不見的漣漪。鵝毛雪混在漫天的箭雨中,偶被擊碎。


    緩緩降落卻幹脆利落,沒有一絲牽掛與眷戀。晶體特有的碎裂聲,輕微得旋即被朔風縈繞粉碎,消散到無盡的虛空中。這是人世間的冬雪,雪中是難民和敗軍,我在裏麵看到了飛陽師叔飄逸的身姿,雪中衣訣染雪雪沾紅。


    他身前是接連到天邊的鬼物,身後是潰散的軍民,或悲戚,或麻木。


    還有被攻陷的都城,到處是鬼物咀嚼血肉的慘烈場景。淡墨抹繪的天空壓抑且沉悶,雄偉的城關被染上崢嶸的血色,在雪中氤氳出衝天的濁氣。


    我抬頭看看外麵的天,天空是一成不變的灰色。


    “飛陽師叔沒死。”大師兄喜極而泣,“師叔那麽厲害一定沒死。”


    “他被你們的掌門臨時遣走了,原本應該是他被引渡吧,這些修道的人還是免不得勾心鬥角那一套,其心可誅。”葦術嘴角微動看下,“你們運氣也不錯,聽說是吃了給我的一合酥被關禁閉了?”葦術微點點頭,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說到一合酥我的眼角不由得一陣抽搐,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這麽尷尬的事幹嘛說出來。洛歆怯怯地往桌上放了半塊帶牙印的桃花酥,空氣突然開始安靜起來。


    咕~尷尬的聲音打破了寧靜,“我餓了。”葦術開口。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飯桌上我們依舊如往昔般放肆地大笑起來,葦術惱羞成怒用筷子敲了一下大師兄的頭,嗬斥我們:“趕緊吃飯,吃完收拾一下就出發!”“葦叔,不必那麽急著趕路吧。”“葦術(zhu,二聲),直接叫名字!”


    ……


    “還有,你們還沒聞到那股溟淵死水裏的腥氣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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