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莊頭在來之前已經有人跟他打過報告,說有個不長眼的媳婦子在姨奶奶麵前提了田地裏瓜果失竊的事情。


    他當時氣得要死,問候了那媳婦子的祖宗八代。


    雙手垂放在身子兩側,陳莊頭不安的等著福多多問話。


    福多多找他來並非質問他什麽,隻是了解下情況,遂而她語氣溫和的說道:“聽說這幾日田莊裏老是有瓜果失竊,事情可有眉目了?如若人手不夠,我讓包護衛他們協助你抓住偷瓜的賊。”


    陳莊頭微微一愣。


    找他來不是要好好責罵他一番嗎?


    他不安的望向了站在一旁伺候的紅梅,見她向自己微微點點頭,他這才放下心來,把田地裏的怪事從頭到尾的說與福多多聽,最後十分懇切的對福多多說道:“最近幾日,小的實在是殫精竭慮,卻沒有一點的收獲,的確需要包護衛幫忙。”


    福多多暗暗點點頭,覺得陳莊頭比他娘要好點,沒有太多的浮誇。


    她看向了紅梅,紅梅轉身離去。


    沒過多久的時間,在紅梅的引領下,包護衛威風凜凜的來了。


    福多多就把事情的緣由說與他聽,希望他協助陳莊頭一起抓住偷瓜賊。


    包護衛豪爽的一口應下來,大步走過去,拍了拍陳莊頭的肩頭,說道:“這事你放心,定會幫你抓到賊人!”說話中氣十足,震得旁邊的人耳朵“嗡嗡嗡”直響。


    陳莊頭揉了揉被拍痛的肩頭,忙對包護衛客氣了一番。


    包護衛性子直爽,不習慣陳莊頭的奉承,臉色有些不好,倒弄得陳莊頭一頭的霧水,不明所以。


    在簡單的交接之後,包護衛跟著陳莊頭一起去田莊裏去安排事宜。


    待等他們全部都走了,春福湊在福多多的跟前,很是有興趣的問道:“姨奶奶您說這事情到底會是什麽情況?”滿臉的八卦的樣子,眼睛還一閃一閃的。


    福多多斜睨了眼春福,惡趣味的說道:“你想不想現場感受下?”


    春福不解,望著福多多。


    福多多說道:“就是你跟著包護衛他們一起去抓賊,你不就知道了所有事情的經過?也不用現在眼巴巴的問我了。”


    “啊?”春福驚唿了一聲,拉扯福多多的衣袖,可憐巴巴的求道:“姨奶奶,奴婢才不要去,夜裏黑漆漆的,什麽都不看見,好危險!還不如聽聽那些仆婦的談資,一起嘮嗑來得痛快。”


    福多多卻是笑笑,從春福的手中抽迴了衣袖,徑直往內室走去。


    春福目瞪口呆,看著福多多的背影好半響都沒有反應過來,求救的望向了紅梅。


    紅梅也不理會她,跟著福多多的腳步去了內室。


    內室中,福多多揚起的嘴角耷拉了下來,滿臉的愁容。


    她隱隱的覺得田莊裏的事情似乎有些不尋常,背後有什麽更為大的事情在等著爆發。


    擔憂歸擔憂,時間還是如此的流逝。


    隻過了一天,包護衛領著手下的弟兄抓住了一幫的偷瓜賊。


    那偷瓜賊總共有十幾個人,有老有小,衣衫破爛,操著外地的口音,哭喪著臉訴說著自己的無奈。


    陳莊頭來問福多多該怎麽辦。


    福多多不想為難他們,畢竟誰沒有遭難的時候?何必得理不饒人,不留他人一線的生機。


    所以,她讓包護衛放了那些人,讓他們別再偷了。


    沒有想到,那些人卻要求見福多多。


    福多多左思右想,讓包護衛安排了下,打算在廳堂裏見他們。


    碧桃她們卻很是的不同意,怕有陌生人進來,對福多多的安全產生威脅。


    福多多想想,也覺得如果他們全部都來的話,實在是太過雜亂了,會給莊子的人造成不必要的負擔。


    左思右想,福多多讓包護衛傳話,讓那些人派出幾個代表來。


    話一傳出去,沒過多久的時間,在包護衛的帶領下,來了兩個人,一男一女,一老一少,大概在他們十幾個人當中,說話是頗有些份量的。


    一踏進廳堂,那個老者在年輕婦人的攙扶下,一下子跪在了福多多的麵前。


    福多多被這突然的跪拜嚇得一下子站立了起來,忙讓紅梅過去攙扶起他們,並安排座椅,上茶接待。


    老者卻輕輕推開了紅梅,不讓她攙扶,並對福多多說道:“聽說您是這莊子上的主子,我帶著兒媳婦特意代表大家來感謝您,感謝您對我們的寬容,沒有把我們送官府查辦。”說完,拉著身旁的兒媳向福多多磕了幾個響頭。


    福多多趕忙躲開,實在受不了這麽大年紀的人向她磕頭。


    她見老者十分的固執,隻得親自攙扶起老者,說道:“您這是做什麽?不過是區區小事而已,何必對我這個年輕小輩行這麽大的禮?那些瓜果摘了就摘了,以後還會再長出來的,人都有遭難的時候,何必苦苦相逼,不留他人一條後路呢?”福多多畢竟曾經生活在二十一世紀,有些想法跟這裏的人接不上軌,做不來這裏真正主子的作派。


    老者起初還不肯起來,執意要給福多多磕頭,聽她這般的說,老淚縱橫,最終在兒媳的攙扶之下顫顫巍巍的起來,不斷的說福多多是好人的話,還讓他的兒媳給福多多磕頭。


    在一番的折騰之下,老者最終同意坐在了福多多所安排的太師椅上,不過讓他的兒媳站立在身後。


    對此,福多多沒有多說話。


    在這個時代裏,作為女人都是沒有啥地位的,她也無力反抗。


    廢話不多說,福多多直接問老者的來意。


    一提起這個,老者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又湧了出來。


    他哽咽的說道:“您不知道,我們的家鄉遭了難了,村裏的人死了差不多,就連我的那剛娶親的兒子也……”說到傷心之處,老者也顧不得許多,眼淚忍不住滾落下來,打濕了前襟,也惹得站在他身後的兒媳婦慟哭起來。


    悲傷的情緒一般很容易牽動他人的情緒。


    福多多等人也被老者的傷感弄得眼眶通紅,為他們的遭遇感到痛心。


    尤其是春福,她的家裏要不是遭難,也不會在很小的時候就被人牙子帶走,幾經轉賣。


    一時間,氣氛很是的壓抑和悲傷。


    過了良久,等老者哭泣了差不多,發泄了情緒之後,他不好意思的用衣袖擦擦眼淚,紅了臉尷尬的笑了笑,對福多多說道:“都是我不好,看我說這些過去的傷心事幹嘛,倒惹得大家也不痛快。”說著,緩緩的說起了他們十幾個人的遭遇。


    原來他們的家鄉因為天災,田裏沒有一分的收獲,再加上後來接連一個月的大雨,有些抵抗力不好的人就患上了痢疾,家裏沒有餘錢治病,就這麽病死了。這痢疾有傳染性,家裏一人染上,全家都會有。就這麽擴散出去,全村的人差不多都患上了,就隻有幾個活下來,其中就有這位老者和他的兒媳婦。


    整個村子差不多沒人了,老者隻能帶著他的兒媳婦離開,一路上遇到不少也同樣遭難的隔壁鄰村的人。


    隻是,剛開始的時候,與老者一起的總共有三十幾個人,後來或病或失散或離開,各種原因而成了現在隻有十幾個人。


    聽完老者的訴說之後,福多多等人唏噓不已。


    不過,碧桃卻是緊緊的皺緊了眉頭,趁著旁人沒有在意,悄悄的出去尋葉大夫去了。


    她害怕老者和那媳婦帶著病,如此一來的話,姨奶奶不就很危險了?


    她知道痢疾的厲害,這種病一旦染上了,即使治好了,人也會瘦上一大圈,不成人形,要是治不好……


    碧桃忙搖搖頭,拒絕自己想這些不好的事情。


    福多多的注意力都在老者和他媳婦身上,倒沒有注意到碧桃何時已經離開了。


    她安慰著老者,並問道:“那今後,您和您的村人有何打算?”


    如果一直就這麽在外遊蕩,也不是一個事情,最好的辦法是找個地方安頓下來,好好的過今後的生活。


    隻不過,這件事情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很難。


    首先的問題是地方,讓他們在哪裏安家落戶?一般的村落都很是抗拒外來戶,尤其是這麽一大幫的人,會引起村民的恐慌,深怕奪走了他們的利益,而且他們還是逃難來的,會很怕會把病帶給村裏,那就更不用說了。


    福多多有些頭疼,有心想幫他們卻無能為力。


    老者心裏也打算紮根,看向福多多,見她眉頭緊緊的皺起,一臉的為難,他歎了一口氣,說道:“先走一步是一步,總會過去的。”說著,老者真誠的向福多多道歉,又道:“那個瓜果,我們也是不得已,實在是餓得不行,今後要是有機會……”


    聽聞,福多多打斷了他的話,擺擺手,說道:“這不過都是小事情,人都有困難的時候,您也不用……”抬頭恰好看見碧桃領著葉大夫過來,福多多的臉色一下子黑了下來,知曉碧桃此行為的用意,很是惱她的擅作主張,倒是不明所以的老者,看福多多臉色不好,還以為自己哪裏說錯了話,嘴角翕翕的,不知道該怎麽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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